不远千里漂泊至长安,凭着高超的厨艺在“江南岸”酒楼做了不到三个月的大厨,就因酒楼被封,几乎沦落街头,幸好被杨广召入府中,却又遭到王府掌案丁三儿的排挤、打压和李渊的怀疑,谢讽感到自己就像是这街头的一片片落叶,随时都可能被人踩在脚下,无情地碾碎。
因此,这位昔日的世家子弟,堂堂的谢家公子,虽然如今在晋王府只做了一个帮人打下手的二厨,却也做得胆战心惊,格外小心。
每天天不明,谢讽赶在丁三儿之前,就须到王府后厨择菜、洗碗、煮茶叶蛋,做所有的杂活儿,为丁三儿准备好当天的全部食材。倘若哪天杨广,或是杨丽华点名要吃谢讽做的饭菜,对谢讽来说,更如同上刑场受刑一般,不但要精心用缺这少那的几样食材烹制出主人们爱吃的美味,还要防备着有人在饭菜当中暗做手脚,更令谢讽头疼的是,每逢他为主人们烹制饭菜时,丁三儿总能寻出他的一两样不是来,于第二天派给他更多更累的活儿做。
幸好,近几天杨广不知在忙些什么,想不起点自己为他做饭,谢讽的日子还感觉好过些。
今天申时刚过,丁三儿就格外开恩,吩咐他可以收工回家了。
由于谢讽出身江左世家,自他一进晋王府,就受到李渊的高度怀疑。杨广迫于李渊的压力,只得将谢讽先安置在府外居住,非但如此,李渊还派了两名千牛军士与他同住,以便随时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谢讽收工回到居住的小院时,两名同住的千牛军士竟都没在院内。谢讽到院里的水缸边打了盆水,洗罢脸,便独自坐在房内发起了呆:他并不甘心就这样忍气吞声地过下去,却又找不到更好的活路,最近听说杨广被诏准开府建衙,不久即将离开长安、出镇并州,谢讽心中暗存了一份希冀,要么丁三儿做为王府掌案,会随同杨广一道前往并州,要么杨广会因偏爱吃自己烹制的饭菜,带上自己出镇并州,不管怎样,到时他都可以摆脱丁三儿的威逼,过上像样点儿的生活了。
房外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一段枯木被风刮落在地发出的声响,谢讽听了,也未多在意,正寻思着起身为两名军士做上两道可口的小菜儿来讨好讨好他俩,就见眼前黑影一闪,房中已多了个人。
谢讽一惊之下,欲要高声叫嚷,却听来人低低的声音冲他说道:“谢兄,几日不见,不识得故人了吗?”竟是他熟悉的江左口音。
谢讽努力稳住心神,定睛观瞧,但见来人颔下长着一副赤色的胡须,原来是“江南岸”酒楼的少东家张仲坚,小名唤做阿丑的。
谢讽在“江南岸”酒楼做大厨时,早晚总能见到张仲坚在后院练功、习武,且听人时常谈论,张仲坚虽出身于广陵首富之家,但自幼便被其父抛弃,直到长到十四岁才认祖归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苦孩子。谢讽因为自己家道中落的原因,听到张仲坚的身世经历后,还颇有些同命相怜的感觉,时不时地会做上两道拿手菜给张仲坚吃,一来二去地,两人日常便以兄弟相称,有了些交情。
“江南岸”酒楼被封,张仲坚又颇不受其父的待见,难道竟也沦落到了无处安身的地步?
“贤弟,你可是找我来的吗?”谢讽一经认出来人是张仲坚,一颗心算是放回了肚里,拉起张仲坚的手,十分亲热地问道。
“谢兄,小弟今日来寻你,是有件事相烦。”张仲坚说着,从怀中摸出个沉甸甸的锦制口袋来,往谢讽身后的床上一扔,“谢兄如能帮小弟办成此事,这五贯‘开皇五株’足够谢兄在长安城中开立一间铺面之用了,怎么样?”
谢讽拉着张仲坚在床沿上坐下,回身将那只装着‘开皇五株’钱的锦囊塞回到张仲坚怀里,笑着嗔道:“你我本是江左的同乡兄弟,哪儿用得着如此见外?兄弟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但说便是。”
张仲坚将锦囊放回到床上,目光闪烁地望着谢讽,不答先问道:“谢兄在晋王府当差,平日里有机会到娘娘身边走动吗?”
娘娘,哪儿来的娘娘?谢讽乍听此言,先是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张仲坚说的是杨丽华,心念一闪,点点头,答道:“隔三差五地,公主倒是会点名要我为她做上一顿饭菜,要是吃着可口,还会传我去向她解说菜式的做法,贤弟,你问这些做什么?”
张仲坚闻听此言,大喜过望,拍着谢讽的肩头赞道:“谢兄的厨艺,堪称天下一绝,舒公果然没有看错人。”
“贤弟,你倒我说糊涂了,此事跟舒公有什么关系?”谢讽更加迟疑不定,笑容里不自觉地便夹杂了些心慌意乱。m.xiumb.com
“没什么。我要烦劳谢兄做的这件事其实也很简单。”张仲坚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忙将话题从刘鲂身上引开,“三天后,我再来找谢兄,希望到时谢兄能交给我一幅留有娘娘亲笔手迹的绢帛。”
“你要公主的亲笔手迹做什么?”谢讽意识到此事断不像张仲坚说的那么简单,敛起笑容,正色问道。
“有些事,谢兄还要别问得好。要是谢兄觉得五贯‘开皇五株’不够使,价钱方面咱们还可商量。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跟谢兄打个招呼,院子后面的东司旁有两位兄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要是过会儿谢兄做好了饭菜,不妨到那儿叫醒他俩,顺便劝劝他们,酒还是要少喝才是。”张仲坚阴阳怪气地答道。
“你,你没把他俩怎样吧?”谢讽素知张仲坚身负武功,紧张地问道。
“他们是谢兄你的好兄弟,又是堂堂的千牛卫,我能把他们怎么样呢?”张仲坚转头望着门外,淡淡地说道,“但三天后,我从谢兄这儿拿不到娘娘手迹的话,一切可就说不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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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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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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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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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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