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宇文述决非泛泛之辈,早在他年幼时,就曾有一位远方而来的术士在长安街头与他邂逅,相看过宇文述的面相之后,对他下过“公子好自为之,他日必位极人臣”的断语。待宇文述刚满十六岁时,又因身手敏捷,英武果敢深受北周第一权臣宇文护的赏识,命他执掌自己的亲军护从,及至杨坚入朝执政后不久,时任相州总管的尉迟迥先起叛乱,宇文述随同勋国公韦孝宽征讨尉迟迥,亲率三千兵马与尉迟迥之子尉迟敦所部上万人大战于武陟,一战几乎将上万名叛军歼灭殆尽,立下了赫赫战功,未及而立之年就被晋升为上柱国,褒国公,立隋之后,宇文述深得杨坚的信赖,如今担任右卫大将军的要职。
这样一位骁勇善战、富有谋略的智勇之士又怎会被杨广这两手唬人的把戏所迷惑呢。
尽管宇文述已瞧出杨广并非真心想买下石屋院,今日登门多半是另有所图,但是他年纪虽轻,却久历官场沉浮,颇谙其中门道,兼之了解这位晋王乃是当今皇帝、皇后跟前最得宠的一位皇子,也是第一位稚龄开府建衙的亲王,不想在他面前显露锋芒,故而一见杨广脸色大变,似有怒意,遂急忙从座中站起,抱拳躬身赔礼道:“王爷息怒,伯通并非有意隐瞒,实则是其中有难以向王爷提及的隐情,伯通不便贸然答应王爷。”琇書網
杨广却没想到宇文述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是有意做给自己看的,眼见得自己刚撂出句重话,宇文述就吓得起身向自己致歉,心中暗想:我原想着你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嘛。
“隐情不隐情的,本王没有兴趣听你细说,今日登门,只为向你讨一句话:这所宅院你是卖与不卖?”杨广毫不领情,一心想逼宇文述主动说出花姑来。
宇文述虽尚不知道石屋院出事的消息,但对杨广奉旨牵总查案一事隐约有所耳闻,此时听到杨广执意要买下石屋院来,遂抱定一个官场上常用的“推”字诀,苦着脸答道:“王爷既然相中了石屋院,伯通焉能拂了王爷的意?只是王爷有所不知,这座石屋院伯通自接手以来,几年来从未踏进院门一步,院中一应事物,统由家仆胡六和一位如是尼经手、打理。加之,大隋立朝以来,伯通蒙皇上恩典,赋以宿卫重任,三天当中倒有两天都在宫中值宿,对石屋院中事更是无暇过问。如今这所宅院房屋是否破败,格局是否完整等等,伯通一概不知。还有,这所宅院内设有一座观音院,乃是宅院故主人的家寺,如王爷要购得此院,观音院及院中僧尼也得有所安置。凡此种种,还望王爷能够体谅,宽限几日,待我将石屋院的现状查清问明之后,再亲登王府,向王爷禀报,如何?”
宇文述找出了各种理由来搪塞杨广,杨广对此充耳不闻,单对他提到的家仆胡六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个胡六既奉命与花姑保持日常联络,说不定能从此人身上找出花姑藏身地点的重要线索。
“左右本王今日无事,和这座宅院颇有眼缘,褒公如方便的话,可否现在就传胡六前来,本王也想听听石屋院中的情形。”杨广稳稳地坐在那里,一点儿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杨广越是对石屋院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宇文述越加感觉到不妙。
事到临头,不容他再借故推辞,只得硬着头皮吩咐家人传胡六前来问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位身材高挑、长相英俊的年轻仆人走进了正厅,用略显慌张的目光瞟了一眼坐在上的杨广和立于杨广身后的鱼俱罗、张须陀一眼,向宇文述躬身施礼道:“胡六见过老爷,不知老爷差人唤胡六来,有何事吩咐?”
杨广故伎重演,未等宇文述开口,重重地一拍面前的几案,冲有时六大喝一声:“大胆胡六,你做下的这等好事,还不如实招来?”
宇文述虽有所预感,但也万万没想到杨广会出其不意地给胡六来上这么个下马威,正要开口解劝,却见胡六已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自己面前,嗑头如捣蒜般向他求饶道:“老爷呀,都是如是尼她出的主意呀,不干小的的事,小的愿将得到的好处统统交出来,领受老爷的责罚。”
胡六当不得杨广一句恫吓,当场就认了罪,宇文述这回也有些坐不稳了,黑着脸问胡六道:“你们这对狗男女,这些年背着我都做下了什么事?今日当着晋王的面儿,从实招来,但有半句虚言,我剥了你的皮。”
杨广一出手便吓破了胡六的狗胆,心中不免得意,遂欲乘势再给胡六一记重拳,好逼他供出花姑的下落,于是也撂下脸,冷冷地冲身后的鱼俱罗吩咐道:“来人哪,先撤去宇文述的座。”
宇文述官居右卫大将军、爵封国公,而鱼俱罗不过是隶属于右卫府军的一位小小别将,论品秩差了十万八千里,虽有杨广的王命在,毕竟尊卑有别,一时间也不免犯起了踯躅。
宇文述倒是能屈能伸,不待鱼俱罗上前,主动站起身,面向杨广垂而立,摆出了一副待罪聆讯的架势。
或许是眼见得自家主人也难以保全自己的缘故,胡六听到杨广居然撤了宇文述的座,当下便瘫软在地,体若筛糠,颤抖不止。
“你伙同妖尼花姑,违反朝廷禁令,私设勾栏,勾引胡商前来嫖宿寻欢,罪在不赦。说,花姑现藏身何处?”杨广有意回避说出花姑杀人的重罪,只捡着能说的逼问胡六道。
“王爷,王爷,这不干小的的事啊,整件事的前前后后都是花姑她一人所为,小的不过是收过她几贯钱的房租而已。”胡六眼望着宇文述,仍希望主人能替他求情。
鱼俱罗不敢撤宇文述的座,却敢对胡六威,把两眼一瞪,照着杨广的套路厉声问道:“区区几贯钱,便能使得你将整座石屋院都交给她开设勾栏?说,你二人之间有无男女苟且之事,往日里都是在哪儿私会的?”
胡六像是被老练的猎人一棍子打到七寸的毒蛇,再也叫唤不出来了,垂头丧气地答道:“就,就在西市北门旁乐善坊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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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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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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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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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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