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相接,泛黄的山林、松石,便是那山中围泉,也都被天幕昏黄而照成一色。
原本葱葱郁郁的天柱山,今年不知怎得——
那树上的花儿也凋、叶也谢,一山之内,尽是愁颓之意。
但此时,一座坟前,杂草被锄尽了。
常常修理的坟头,像是有人常驻于此,那碑铭上刻着的大字七拐八拐,像是痛心中硬刻上去,除此之外,那石碑的一角,鲜血残迹的还隐约可见。
“老哥,你说你,出去一趟,怎么就没了呢?卢卿那个混蛋,教唆着咱们周围的孩子叫你太阳哥哥,你说他是人不是?!”垂头低语,萧天盛一身黑袍,此刻就呆在那坟头愣愣出神。
眼角的泪终是忍不住化成水雾——
望着坟头,萧天盛再也忍不住情绪。
捂着嘴巴,便将脑袋挪开,像是不愿意坟中的人看到自己失态。
说着说着,体内那气劲更是忍不住的外放,黑雾弥漫,整个坟头,像是被染上了一层浓灰。
不过好在当清光照下,像是让萧天盛温暖了许多,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这才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沿着山林小道离开了。
秋黄。
纵然是这看起来常青的天柱山,都生出了几分萧瑟。
失去了生机的落叶,洒在了这座坟头之上。
土包被人封掩的极好,可偏偏坟头之下,金芒闪耀,纵是夜晚,如果仔细观看,还能发现这坟头生出的淡淡金芒,像是一盏在风雨中不屈的明灯,闪耀在人世间的大地之上!
幽暗、冰冷。
擎天仇平静的躺在棺材里,浑身的金芒像是守护着他那肉身的使者。
周围的蛇虫蛀开棺木,却被这金芒照耀之下,而开始远离此地,像是这棺材内的存在,不容侵犯!
可身上金芒,纵能护住肉体。
但失了魂的身子,还能算作人吗?
两色分天,一红一灰。
这是一处不知名的所在,游离于空间、时光的生杀,仿佛溪中的小鱼,不知什么时候便跳上水面,给你溅起一身的水渍来。
昏暗,不能描述此地的光景,那天幕被一分为二的情况,落入擎天仇眼中,身上的力气已经尽了,他便处于这两色正中。
这是一条路。
地上的砂石路,像是万年没有打理过一样——
坑坑洼洼的小路一条,左侧是红色的海洋,而右侧,则是灰腾的丛林。
游荡在这条路上,擎天仇迷茫、不解,甚至生出许多烦躁,他只记得,那一道疾驰而来的血矛穿透了他的神魂,虽说最后一刻,自己凝聚而出的不屈战意堪堪击溃了那道血矛,却也最终是被那血矛内隐藏着的能量所伤。
擎天仇不知自己是生是死。
他只记得,当那血光一闪,整个天地仿佛都平静了。
急速放大的黑洞,不知是快是慢的两侧虚景,纷纷而过的万千事物。
杀人的刀、礼教之剑,仁与义、纷与合,站在这条小路,不同的‘景色’从两侧纷纷上跃,不知走了多久,擎天仇只能发现,那左侧血红的海中,老是冒出许多惹人心扉的景象。
将目光抛向那红海,宛如一头栽进去,就能与那快意融在一起。
不仅如此,擎天仇心底,也一直有着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像是心心念念的响在擎天仇耳畔,其实他自己都不清楚,这声音是从他心底发出,还是有人偷摸的灌输给他道:“迷途的孩子,踏入血海,将和天地同成,不生不死、不败不衰——”
“嗡——”
一声轻颤,红海中,又显出三分光景。
宛如一张幻图,整个图内,只见得纵横快意,纷乱刀剑,生杀被建立在气劲之上,任凭儿哭娘喊,歇斯底里,却也不能动了那持刀抱剑者的铁心。
当地上的血迹被铺满,淌成了一条腥红大道。
踏在道上的人笑,而躺在道上的,却连哭都不能举动。
这一刻,擎天仇只觉身上一颤,整个人像是被吸入了这张图中,又一次,天地一变!
天幕血红,盯着眼前的大宅院,擎天仇心下竟不由的多生出了几分哀愁。
鲜血流过,不知从哪儿溢出到了大门口。
而这化成溪的血,竟也朝他淌来,似乎要包裹他,吸收他——
可此时,整个宅院的街道上,笑语晏晏。
一众玩闹的孩童贪玩回家。m.xiumb.com
夜色微昏,斜阳熏照,宅院内溢出的血,却让一众浑身灰色的顽童猛地尖叫起来!
当脚步声在擎天仇耳畔响起,原本还盯着宅院的他,猛地朝那一众孩童望去,却见浑身灰色,甚至脸皮、眼珠,都像是灰雾组成的孩子,竟不要命的就朝那宅院里跑去。
腥红之刃,血迹从那寒刃滴落。
原本那鲜血滴落,应该是极为轻微,甚至不会有太多响动。
但此刻,当那一脸平静的人从宅院内踏出,擎天仇竟心下一寒!
耳畔的鲜血滴答声才响起——
擎天仇便赶忙,朝一众奔来的孩童急急喊道:“快跑,快跑!”
灰色的一众孩童像是没有看到,甚至擎天仇最后那有些歇斯底里的声,都未落入他们的耳中一样,哭喊着,一众孩子踏过血溪,各个年纪不大,却竟敢端起手拳,就朝那站在大门口,脸上只有平静的中年人腿上砸去!
擎天仇神情痛苦,转身望向大门口。
却发现那从宅院内踏出身子的中年人一脸平静,凌厉的双目中,唯独那杀机翻腾澎湃,有死无生,斩草除根——-
“轰隆——”
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见那中年人一刀一个,生生将孩子们的脑袋劈下,擎天仇只觉浑身无力,却在不忍看时,惊见先前为首的孩子,将目光朝他抛来,带着极致哀求、悲苦,与无助。
嘴角挂着微笑,当中年人手上的血刃里,再多了几道亡魂。
当他的身名因其残忍、狠辣,而再升两层,却没人关注,他实在践踏了太多,摧毁了太多——
这一刻,不知怎得,擎天仇只觉整个天地都没有了安全感!
宛如一只被剥光了的绵羊,无力的他,根本无法救下任何想要救的人,根本无法击败任何想要打败的敌。
“住手啊!”擎天仇像个外人,却也跑到中年人身前,疯狂嘶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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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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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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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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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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