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瑟还是忍不住问了林德钟有关福宝的案子。
林德钟说,根据现行的法律,福宝母亲的罪名和刑期不会轻,而福宝因为是未成年人,量刑的时候会从轻处罚,大约几年就可以服完刑,回到社会开始新的生活。
沈瑟听完沉默地点点头,但心里依然觉得沉重。
她看了会儿窗外,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头问林德钟:“可是他们母子两个犯下这样的罪行,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不堪忍受家庭暴力,并不是那种真正穷凶极恶的犯人。”
林德钟又想抽烟,但考虑在车内,他也就忍了下来,只回答:“不管出于怎样的动机,法律的界限不容践踏。”
沈瑟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想到了早前社会上出现过一个案例,一个男人家暴致自己的妻子死亡,但最终只判虐待罪入狱,服刑几年便重获自由,而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女性身上,结果相似,但后果却千差万别。
沈瑟不是那种极度的女权主义者,她就是觉得,不管哪行哪业,女性承担的似乎要多的多。
但单个人没办法改变这一切,身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中,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好好保护自己,再尽己所能去帮助和保护其他值得好好对待的人。
以前她活的太过狭隘,不过愈了解外面的世界,除了有些陌生和无所适从之外,她反倒觉得自己的心胸也变得开阔起来。
那个曾经只把爱情当做一切的她,真是太可笑了。
……
福宝被宣判之后,沈瑟还去看了他一回。
那个坐在她面前开心又兴奋地吃着快餐,还羞涩喊着她姐姐的小男孩,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成熟起来,连看人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躲闪涣散,显得很是有神。
他看着沈瑟,摸了摸自己剃光的寸头,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羞愧地问:“姐姐,你不怕我吗?我是杀了人……”
沈瑟闻言轻咳了声,装作严肃认真道:“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吗?律师从来不害怕任何犯人。而且姐姐也不怕你啊,福宝。”
福宝听完低下头,肩膀耸动了下,好像是哭了。
沈瑟的泪点也挺低的,不过现下这样的情况,她得更坚强才行。
她笑着对福宝说:“改造的时候也不要忘了学习,我会经常给你寄一些书,听说里面也有专门的志愿老师。记得,你早晚都会回到社会上来,到时候你得有一门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不能放弃,知道吗?”
福宝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对着她使劲点点头。
沈瑟想了想,又说了句:“福宝,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你所遭受的痛苦,已经都结束了,也把你心里的怨恨都忘记,好吗?”
这种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孩子,其实受家庭的影响还是很深的。
比起身体上受的苦痛,沈瑟更担心他的心理状况。
但福宝显然没让她失望:“姐姐,我知道,除了那个人,我不恨任何人,也没想过要伤害任何人。我会听姐姐的话,好好改造,早点出去。我还得去看我妈呢,她在里面一辈子出不去,我就一辈子守着她。其实我妈是我见过最可怜的人,不是逼到那个份上,她也不会那么做的……”
……
回到律所,沈瑟看到桌子上堆着的一堆资料,头大的同时,也觉得心里分外的畅快。
福宝的案子就算是这样揭过去了,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始终没能得到解答。
在第一次庭审之前,林德钟怕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他的选择是不管不问,按照当事人的意愿急于定案宣判。
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也没人敢去问。
沈瑟也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谁也不敢再说。
只是终有一天,被埋藏的秘密还是被挖出来,公之于众。
到那时候,该还的,该承受的,一样都必不可少。
……
结束了一周忙碌高压的工作,沈瑟照例想在家多睡一会儿,养足精神,下午还约好了房产经纪看房子。
何清却是一大早就起来折腾,精神气儿特别足。
她现在在一家公司做法务,工作比律所轻松,钱也赚得多,还有个双休,日子过得特别滋润。
沈瑟这种律所狗肯定是不能比的,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化妆打扮,满眼只看到了床和枕头。
结果何清自己收拾完之后,还来闹她:“考验姐妹友谊的时候来了!沈瑟,陪我去相亲吧!”
沈瑟懒洋洋地应了声,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下面:“我给你摇旗喝彩行吗?我好累啊,我这个周连着加了四天的班啊,天天到午夜啊……”
何清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今天真的是她特别重要的日子,听说这次要相亲的对象条件很不错,她必须得牢牢抓住了,要不然,她就真的要继续在剩女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呜呜。
沈瑟到底是那种心软又热心的人,所以即便黑眼圈都要耷拉在苹果肌上了,她还是艰难地爬起身,顶着一头糟乱的头发,一脸菜色地对何清说:“我去了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不用,你就给我壮壮胆就行,我这个人吧,你也知道,平时胡侃八侃的都在行,就是相亲的时候总掉链子。有你在一边,我会特别安心的,真的!”
就这样,大好的休息时光,沈瑟被拖着出了门,去到了南城一家挺高档的餐厅,陪着何清等她的“金龟婿”。
可金龟婿真是难钓又难等啊,都过了约定时间一个小时,还没见着那优质男的身影。
沈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看着桌上的菜单,都觉得自己能盯出一个洞。
何清见状也挺抱歉的,她对沈瑟说,要不她们俩先吃吧,不用管那个人了。
沈瑟闻言摇摇头,说都等这么长时间了,再等会儿也没事。
毕竟是何清很看重的一个约会,她怎么样都无所谓。www.xiumb.com
终于,又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有人走到她们桌前,一道如沐春风的优雅男声传来:“请问,哪位是何清何小姐?”
沈瑟和何清同时望过去,结果一看,两个人都怔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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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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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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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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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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