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昨天凌晨三点多醒来的,第一个看到的是许医生。
许医生早就知道小张不是个负责任的人,晚上总是隔三差五的往外跑,可是他没说,毕竟人不是他请的。
许医生有时半夜不放心过来看看,撞上小张在,他就在门口悄悄的看上两眼,然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如果小张不在,他就会坐下来多陪一会儿。
他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顾的让许医生给宋兆培打电话,他太想知道康聿容的消息了。
宋兆培说的含糊其辞,只说康聿容的公司里出了叛徒,现在已经把人抓住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公司虽然损失了一些利益,但没什么大问题。
他对宋兆培的话是半信半疑,不过一听说康聿容正往他这儿赶,心里那股轻飘飘的疑虑,也就被即将见到康聿容的喜悦所淹没了。
看好友兴高采烈的,宋兆培实在不想泼冷水,但还是忍不住的说了:“你认为,就凭义父义母对聿容的态度,能让聿容见你吗?”
柯木蓝眼里喜悦的情绪,嗖的一下就不见了。是啊,父母对聿容是个什么态度他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他这次还是因为聿容才出的事,父母还不得恨死她了。
如果父母和聿容之间总是这般剑拔弩张,那他和聿容何时才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柯木蓝愁的是什么,宋兆培心知肚明。自己喜欢的女人得不到父母的认可,换做谁也得愁的头疼。
不过,宋兆培发现自从柯木蓝出事后,义父虽然没有表现出对康聿容的认可,但偶尔提起时的态度明显有了改观,至少排斥的不像原来的那般坚定了。
还有三个姐姐对康聿容的态度,也有了大大的改善。现在,唯一不松口的就是义母了。
宋兆培想,义父和姐姐们之所以对康聿容的态度有所改变,很大程度上是觉得柯木蓝变成今天这样,他们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当初他们反对的不是那么的强烈,事情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田地。
是心里的愧疚感,改变了他们对康聿容看法。
假如,柯木蓝还没有醒来,聿容又死心塌地的守在他的身边,那义母是不是也会对聿容的这份深情所感动?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
这个问题答案,只有试过才知道。
于是,宋兆培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柯木蓝。
柯木蓝觉得这主意不太靠谱,母亲的“铁石心肠”他也不是没见过,可是他又想不出别的好办法,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因此,柯木蓝醒了这件事,除了许医生就只有宋兆培知道。
宋兆培端着碗,拿着勺,等了会儿见柯木蓝不说不动的,轻轻地敲了敲碗,又问一遍:“喝点吧?”
柯木蓝偏头看了宋兆培一眼,摆了摆手,小米粥很香,但是他现在身体太虚,并不适合进食,只是想多听听康聿容的情况。
“聿容她还好吗?”柯木蓝问。
宋兆培将碗放到一边,斟酌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并不好。”
柯木蓝心里一紧,眼神瞬间流露出了疼惜,想想也是,她怎么会好呢?琇書網
虽然他脑子混混沌沌不太清灵,可母亲对聿容说过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落下,全听了进去。母亲如此为难她,她怎么可能好的了?
“她有没有哭?”
宋兆培摇头,正色说道:“没有,她为了你,什么都能忍下。”
柯木蓝闭着眼,喉咙里像是呛了一口气,百般不是滋味。
以前还总以为聿容不够在乎他,而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瞧见她为他心疼,却是这么令人心碎的感受。
宋兆培说:“我知道你心疼聿容,可我还是劝你再忍忍。今早我和义父一起过来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我能听得出义父似乎不再反对你和聿容在一起了。
姐姐们对聿容的好感也是直线上升,这两天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聿容的维护和认可,这是好现象。
虽说,义母对聿容还是冷冰冰的,可她至少同意聿容留下来照顾你了呀?这也就说明了,义母心里的防线也正在一点一点的被瓦解。所以你还是再忍忍吧。”
柯木蓝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忍又能怎样?
两人又说了会话,宋兆培有事出去了,柯木蓝也乏了,闭上眼睛假寐。
没多久,康聿容进了病房。
宋兆培让她补觉,她那里睡得着啊。到了旅店之后,她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就又匆匆赶过来了。
她一进来,发现病房里只有柯木蓝一个人,心里立刻就对宋兆培有了埋怨,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没了影,还说让她放心,她能放心得了吗?幸亏她赶来了,要不然木蓝这会儿就是醒过来也没人知道。
病房里的声音,柯木蓝听得一清二楚,他以为是宋兆培又回来了,也就没理会。伤口隐隐的疼,眉头一直皱着,他在想着,聿容在的时候他会不会疼的叫出声来。
康聿容走过来,先把床头柜上吃剩的垃圾收拾了收拾,然后轻手轻脚的坐到了床边。
康聿容小心翼翼的弯下身,眼睛痴痴地望着柯木蓝,瞧见他紧皱的眉头,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眉心。
细腻又熟悉的触感,还有萦绕在鼻尖淡淡的清香,瞬间就让柯木蓝意识到了什么。
柯木蓝心口一紧,强忍着睁开眼将她抱进怀里的冲动,紧绷着躺在床上,心头一阵阵发颤。
康聿容将他的手拉起来,放到脸颊上,轻轻地蹭着,像是一个需要主人抚慰的小动物,声音委屈的不行:“你都这样了,还皱个眉头,干什么?是心疼我,还是替我委屈?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伯母早上说的话?是不是也觉得让我自己来照顾你是在刁难我?
木蓝,我不怕,就算伯母真的是在故意刁难我,我也不怕。可是,可是我怕你醒不过来。我们还年轻,我们的路还很长,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想和你一起走。
木蓝,做人不能太自私,当我下定决心一个人走的时候,是你非要搀扶着我。现在我已经离不开你的搀扶,你的陪伴,所以你不能把我扔在半路不要我,听到没?”
已经告诉自己几百次不要哭,不要哭,可这会儿康聿容还是没忍住小声呜咽起来。
柯木蓝虽然看不见,可沿着他的手背滑下来的滚烫的泪痕,让他钻心的疼。
他能若无其事的骗所有人,但她的眼泪,却是他致命的毒药。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恢复,在她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过了好大一会儿,康聿容的情绪才平静下来,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瞅见柯木蓝的嘴唇也需要滋润,抬手擦了擦眼睛,起身倒水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柯木蓝把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偷地瞄着康聿容。
只一眼,柯木蓝的心脏就抽的生疼。
这才多长时间,身形就瘦成了竹竿儿,那张侧脸苍白的比白纸都白,那容颜不用看他也能想象出能憔悴成什么样。
柯木蓝压在被子下的手慢慢握成拳,就在他控制不住,想要叫她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柯木蓝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进来的是宋兆培,他看到端着水杯的康聿容第一时间去看床上的柯木蓝,见他还是“纹丝未动”,知道没露陷,心里松了口气。
宋兆培轻咳了下问:“唉,聿容,我不是让你去睡觉吗?你怎么又过来了?”
康聿容用棉签给柯木蓝润了润嘴唇,放下杯子,这才不满说道:“还说呢?你就是这么照顾木蓝的?东游西逛的连个人影也找不见,太不负责任了吧?”
宋兆培嬉笑了下,说道:“聿容妹妹,你这可就冤枉死宋大哥了。哥哥知道,你要在这里打持久战,所以就赶紧给你准备了打仗的枪炮弹药。”
康聿容皱着眉毛听不懂:“什么跟什么呀?”
正说着呢,有两个人进来,男人提着一张折叠床,女人抱着一套新的被褥。宋兆培指了指墙角,意思让他们把东西放那儿。
把东西放好,那一男一女就出去了。
康聿容明白过来了,原来宋兆培说的什么枪炮弹药,指的就是床和棉被。虽然那折叠床也小的可怜,但比这张小沙发舒服多了。
“谢谢你啊宋大哥,还是你想的周到。”康聿容说道。
“哟,这会儿又说谢谢了?不说宋大哥东游西逛了?”
康聿容笑了:“我又不知道你干嘛去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
“行行行,不怪不怪,你怎么着都不怪,谁让我是你哥呢?”
两人虽说很熟,可难得有时间坐下来聊会天,现在有时间了,就开始嘚吧嘚吧的说起来。
说到半截,康聿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哦,对了。宋大哥趁你在呢,我去买点日用品去,一会儿就回来。”
宋兆培点点头:“去吧。”
康聿容一出门,柯木蓝就睁开眼,略显暴躁:“不行不行,我装不下去了,刚才聿容都哭了,哭的我肝都疼了。”
宋兆培按着柯木蓝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康聿容就像一阵风似的返了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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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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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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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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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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