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倾城在私下里找宇文翼谈了话,骗去了宇文翼的一滴血,假说是给晗雪的药做药引子,宇文翼毫不犹豫地给了。待宇文翼和文学去上学期间,谢倾城将宇文翼的血与晗雪的血放在同一碗清水中,两滴血渐渐融为一体,谢倾城深深吸了口气,果然,她的猜测没错,宇文翼和晗雪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他们患有同样的病症,他们的母亲还是同一人,是她自己。
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如果,文翔知道这些,他会怎么想,如果将这些真相揭开,宇文宪和宇文邕之间又该如何处理这关系。乱,真的太乱了,这一切,都是乌拉搞出来的,或许她应该找到乌拉,将当年的事问清楚。
谢倾城打算治疗完晗雪的病之后就离开皇宫,为了研究千机毒的解药,她还是会留在长安,可皇宫里所有的医书她都看完了,她要找的东西,有了一点儿记载,却没有任何线索。
她越是想离开皇宫,却有人偏偏不愿如她的意,因她治疗晗雪的病症有功,宇文邕封她为太医中令,让她继续留在皇宫之中,解决晗雪的心理问题。
晗雪自身体上的病有所好转以来,一直沉默不言,小小年纪就心事重重的模样,看得人心疼无比。
齐国琅琊王夜闯皇后凤仪殿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周国朝臣以为,齐国皇子在周国皇宫如入无人之境,实在是周国的耻辱,要求宇文邕重罚高俨,宇文邕因高俨造成晗雪旧疾复发也是万分愤怒,也想重罚高俨,但还是颇有顾虑,始终没有下决定,只是暂时将高俨关押在天牢里,写了封书信送往齐国邺城。
宇文邕自斩杀权臣宇文护亲政以来,一直杀伐决断,从不优柔寡断,齐国的的王爷擅闯周国皇宫,还惊吓到了皇帝最宠爱的皇公主,这样的罪名堪当死罪,宫中之人皆以为,琅琊王死定了,在私下里闲聊的时候就喜欢拿这件事来当谈资。御药房是个收集消息的好地方,那些宫人们来取药,都喜欢在御药房偷懒多待一会儿,就多闲聊了几句,这些话就都进了谢倾城的耳朵里。
谢倾城得知晗雪的病是被高俨吓到才复发的,心中虽有些责怪高俨的鲁莽,可是却更担心他的安危。她在宫里也待了好几个月了,如今的宇文邕不再是从前的他,如今的他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全,杀一个人不用像之前那般顾虑太多,她怕他对高俨也会毫不留情。
可笑的是,她又还能以什么样的身份去求情?宇文邕最听晗雪的话,或许,晗雪能帮这个忙。
谢倾城费尽心机想要让再不理人的晗雪帮她这个忙,本以为会有多难,可晗雪一听她提到那个惊吓了她的人,晗雪就答应了要去为高俨求情。
晗雪自病后很少说话,可那天晚上,她自言自语了许多,谢倾城难以忘记。
她说,如果不是高俨的闯入,她永远不知道她的母后死了,他的父皇一直在骗她。她说,她是一个没有亲娘的孩子,她说,她恨她的亲娘,恨她弃她而去,她说,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们。
那天夜里,宇文邕来看晗雪的时候,晗雪果真向宇文邕替高俨求了情,宇文邕虽然愤怒,可最终还是答应了晗雪的请求。
那天夜里,谢倾城彻夜未眠,不是因为看书,而是一直在哭。
那天晚上之后,晗雪又像往常一样,愿意吃东西,也愿意与人打交道了,只是,没有从前那般自信,也没有从前那般调皮可爱了。谢倾城再也没有见过她笑,也没有看见过她生气。
她眼中的她,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娇气,也没有了属于孩童该有的纯真,她仿佛变成了一个木偶人,一切只是按照生活的轨迹走下去,没了生机。
这样的她,她担心无比。
晗雪、宇文翼、文翔,三人都还在太学上学,从前他们三总会一起下学,然而如今,也只有宇文翼和文翔还在一块儿,每每出了太学,晗雪就与他们分开。
一天文翔和宇文翼来太医属找谢倾城,文翔问她:“皇公主殿下一直不开心,娘亲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开心的药或者针法?只要娘亲交给我,我一定好好学,再也不贪玩了。”
谢倾城摇摇头,宇文翼和文翔眼中都光芒黯淡。知道宇文翼的真实身份后,谢倾城的目光总会时不时地停留在宇文翼的身上,他的沉稳,他的沉默寡言,他身上冷冽的气质,越来越与那人相像。他明明也很关心晗雪,可他很少说话,私下里却做了好些小东西让她代为转交给晗雪,她很欣慰,或许,这就是血缘,命运已在无形中注定了。
宇文邕放了高俨,可放他离开之前,他们俩交谈了一番。www.xiumb.com
宇文邕问他:“你为何要潜入大周,为何要挟持晗雪。”
高俨笑道:“前些日子我杀死了和士开,和士开死前告诉我,我亲娘还活着,他说她当初丢下了我,嫁给了你。”
那些宇文邕决定忘记的陈年往事又从被他遗忘的角落里疯狂的长出来,他向来能忍,可是这件事他却忍不了。
他正想爆发,高俨却道:“可是我宁愿没有来周国,宁愿不相信这些,也就不会知道她已经离开人世的真相。宇文邕,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叫你姑父,我娘的死多少还是与你脱不了干系,我高俨发誓,从今以后,与你势不两立!”
高俨说完,抽身离去,宇文邕本想解释什么,可终究还是没有追上去。高俨还真是有本事,照样能够在大周皇宫来去自如,他的武功造诣,早已超出了他的估计。
高俨在齐国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琅琊王,就恍如当初的宇文护一般,若是高俨真的要与宇文邕对着干,或许,将来的他,真的是宇文邕灭齐国的巨大障碍。
夜深了,宇文邕收拾起凌乱的心,往千安殿去,晗雪病愈后不愿再去凤仪殿与花影同住,宇文邕只好赐了千安殿给她,并让凤仪殿里曾经照顾过晗雪的张嬷嬷同去。宇文邕还是如从前一般,每夜无论有多忙,无论忙到多晚,他都会抽出时间去看晗雪一眼。
从前,晗雪见不着他就难以入眠,如今,他每次来都是遭闭门羹,晗雪不会再等他,很早就睡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回来,这三年多以来,父女俩这个约定,他一直记着,睡前看对方一眼才能睡得着,似乎不仅仅是晗雪的习惯,也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深夜里,他静静地站在千安殿外,果然听到殿里的人睡得并不安稳,他便在殿外哼起了小曲儿,声音很轻很低,直到殿内再没有传来翻身的声音,他才转身离去。
自从知道了晗雪的身份后,谢倾城也总会在深夜里到千安殿外来站一站,起初是担心她的旧疾没有痊愈,半夜里会复发,可是来多了,也成了习惯,能站在离女儿近一点的地方,她的心也是柔软的。
她这个亲娘,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却还让她承担着以为她已经死了的痛苦,她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以御医的身份,以关心着她的身体为由,来接近她。
谢倾城好几次去看晗雪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宇文邕在千安殿外为安抚晗雪睡觉而唱歌,她怕宇文邕发现自己,便躲在角落里,心思复杂,可却也会被他的歌声给安抚得平静下来。
后来,她都会在宇文邕来了之后才来,这样,可以避免与他撞见,也可以躲在角落里,听到他的歌声。
“赦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他唱的还是那首《赦勒歌》,本该高亢的歌曲,却被他唱得喑哑低沉,仿佛从那声音里听到了伤情。
宇文邕刚刚离开,谢倾城便从角落里出来,不知怎的,天边突然打了一道惊雷,还下起了瓢泼大雨,谢倾城赶紧加快脚步往千安殿跑。晗雪最怕打雷了。
谢倾城的心思都在晗雪怕打雷的身上,毫无顾忌地往千安殿跑,刚刚离开不久的宇文邕见到打雷,急忙折返回去。
晗雪怕黑,睡前殿里也留了一盏灯,如今风雨雷声大作,风也不弱,吹得殿里的油灯闪闪烁烁,仿佛下一刻就要灭了。
自雷声响起,晗雪便醒了,蜷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又一道惊雷响起,晗雪慌了神,不再沉默,大哭起来:“父皇,母后,我怕……”
这一刻,千安殿门被推开,谢倾城跑了进来,将晗雪拥在怀里,晗雪找到了倚靠,紧紧地抱着谢倾城,还是没有止住哭泣。
“母后……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我不要做没有娘的孩子…”
谢倾城身子僵硬,却一边安抚着她,一边答应着她:“好,母后不离开你,母后一直在你身边。”
打了好几声雷,在偏殿里歇息的张嬷嬷才醒来,准备进殿去照顾,却看见宇文邕站在殿门旁边看着殿里一大一小紧紧相拥的情景,她也止步,没有再去打扰。
宇文邕就那没看着她们,没有上前去打扰。
她终于承认自己是晗雪的母亲了吗?只是,在晗雪并不清醒的情况下。她既不愿意承认,他又怎能去逼她承认?如果有一天,她想通了,定会自己承认的,他不想再逼她,他更害怕逼迫了她的后果。
雷声渐止,雨还下着,已经没有方才那般疯狂,但还是能将人淋湿在谢倾城的安抚下,晗雪再次安睡,谢倾城迟疑地离开。
出了千安殿门,才发现宇文邕站在殿外,他对她说“谢谢!”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让她安心,让她以为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陛下,这千安殿只有一把伞了,只能委屈谢医女在偏殿住一晚,明早雨停了再回太医属吧!”张嬷嬷手里捧着把油纸伞,恭敬地呈在宇文邕面前。
“没关系,雨也不算太大,我跑一小会就到了,伞还是给皇上吧!”谢倾城说着,已经抬步跑进了雨里。
宇文邕接过张嬷嬷手上的油纸伞,吩咐张嬷嬷好生伺候晗雪,然后撑伞,快步追上了雨中的谢倾城。
张嬷嬷瞧见谢倾城跑进雨中时,宇文邕眼中的担心和紧张,又想起方才他在殿门旁边满目柔情地看着谢倾城与晗雪相拥的场面,张嬷嬷仿佛明了了什么,心里开始替皇后抱不平起来:原来皇上最近冷落了皇后,不是因为公主在皇宫宫中出了事,而是看上了别的女人!
谢倾城在雨中,用稍显宽大的衣袖遮雨,她只是严严实实地护住自己的脸。她脸上的秘密,不能让外人知道,人皮面具,若是淋雨久了,会皱的。
虽然没打雷了,可雨也算不上小,她的衣袖,似乎已经难以抵挡雨水浸湿脸了。
忽然雨停了,她抬头望了上空,才发现有人撑了伞,给她遮住了雨,挽救了她脸上的那张面皮。
看到伞,她看也不看,便知道撑伞的是何人了,第一反应就是逃跑,她不想正面与他靠得太近,他的洞察力太过惊人,她还是怕被他发现。
她又举起了衣袖遮脸,准备往雨中跑,可还没跑出半步,又被宇文邕扯进了伞覆盖的区域下来,为免她再跑开,他没有放开她的胳膊。
“你之前不是很骄傲的吗?为什么现在好像怕朕?”他同样害怕她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她的身份,言语之间,尽量避免从前与她交流的习惯,自称也改成了冰冷的“朕”。
“你是大周天子,手握着大周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谁不怕你?”她说话刻意与他梳理,她想让他生气,以后少来接近她,那么他就不会识破她。
“你是在怪朕将你儿子留在宫中,又不准你离开皇宫,是吧?”
“从前是,现在不完全是。”
“还为了晗雪吗?”
谢倾城立刻反驳:“我留下,不是为了谁,我只是想早点找出解开你身上的秘密的方法,尽快解决了你的问题,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出要求,带着文翔回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宇文邕似漫不经心地问,谢倾城却不知怎的,回答得有些认真:“当然是无忧无虑,可以放马驰骋,放声高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只是现在这个乱世,哪里还会有这样的地方?五柳先生的所幻想的桃花源,终究也只是幻想。我和文翔在同州本该生活得好好的,可终究还是没能摆脱被卷进各种是非中。”
宇文邕沉默了许久,但两人还是并肩而行,深夜里,天未明,没有谁能看得见他们。
宇文邕回御书房顺路经过太医属,谢倾城见他沉默了,自己也没有再找话说,只是和他静静地走着。
雨水打在伞面上,沙沙的响,犹如一首优美的乐章,演奏着爱人相见时的伪装。
到了太医属,谢倾城逃出了伞下,正准备进屋子,却听到来自身后的声音:“如果我的生命允许,我定会结束这乱世,尽量实现你和文翔的愿望。”
他的声音本来或许很大,却被雨水阻隔了一部分,听起来小声了些,可却越发的清晰。
谢倾城还是背对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关上了门,有晶莹自眼角滑落,她用已然湿了的衣袖擦拭,淡淡道:“其实我喜欢的地方,本该还有一个你,只是,我们注定再没有可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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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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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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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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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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