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和殿中,李娥姿抱着三岁多的小儿子宇文赞,敏月进来时,李娥姿正若有所思。
“娘娘,您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敏月小心地提醒。
李娥姿叹了口气,道:“本宫实在想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皇上一向不喜欢来后宫的,那个女人来的前一个月,皇上还是对她不理不睬的,怎么这段时间就独宠她了?”
敏月自然知道李娥姿说的是皇后,可是作为宫女,议论主子是有罪的,现在皇后那边掌了凤印,万一自己说了什么议论主子的话被听了去,皇后为上次的那个宫女报仇,自己岂不是要受罚惨了?
“敏月,你怎么不说话?”李娥姿怒了,“难道你也怕了她不曾?”
“奴婢不敢,议论主子的话奴婢不敢说,万一……”
“万一被人听了去,传到她耳朵里去,你就会和上次那个宫女一个下场,是吗?”李娥姿接话,敏月被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不说话,便是默认。
怀中的宇文赞被李娥姿的怒气吓得大哭,李娥姿这才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罢了罢了,你抱四皇子去吃东西吧,本宫胸闷得很,你顺便去太医院请苏太医来。”
“是。”敏月接过李娥姿手里的宇文赞,抱了下去。
不一会儿,萧岩(化名苏蘅)就来了,见李娥姿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坐在她的身边:“怎么,我们的先皇后娘娘遇到了困难,终于想到本王了?”
“我知道找你来,你肯定会嘲笑我。若是我早一点知道,那个突厥的公主居然是她,我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将这皇后的位子让给她?现在,皇上连凤印也交给她了,我宫里的人都只听她的不听我的了,你说我有受过这样的委屈吗?”
“所以啊,宇文邕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还是好好完成你的任务,之后再回大梁,好好的做本王的王妃吧。”萧岩说着,又靠近了李娥姿几分。
李娥姿欲躲开,却被他禁锢了双肩,李娥姿挣扎道:“你,别怪本宫不客气了!”
“你还有什么神气的,做一个无权的贵妃有什么好?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宇文邕本来就很少来后宫,现在好了,他来也只去皇后的那里,你这样子做这个深闺怨妇有什么好。本王这个好男人在你身边你却视而不见,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找我,你可知有多么伤本王的心吗?”
“你要是不愿意就回你的大梁去,我一个人也可以办事!”
“这可不成,本王来,就是来帮你的。”
“那不就得了,我现在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你不得推辞!”
“我萧岩是不会白白帮你的,除非你先让我亲一下,我就帮你。”
李娥姿忍着,任萧岩亲了她一口便推开了他:“我要你想办法让皇后永远也怀不上孩子。”
“这个事,我早就在筹谋,只是含仁殿从来都不吃御膳房准备的食物,我没有机会下手。”
“看来,你也没有多大的才能,是我高估你了。他们不吃御膳房的食物,那肯定也要购食材,你在食材里动手脚,或者是在水里动手脚。再不济,本宫就不信不可以买通个把奴才给我们卖命!”
“本王再试试吧,不过你放心,我那师父不知道又出宫去寻什么药引去了,正好,宇文邕那般看好那个皇后,如今师父不在,太医院里医术最高的便是我了,只要那皇后出什么事,宇文邕肯定会叫我去。只要有机会接进近她,机会就多了。”
“也好,不过本宫听到一个怪事,这含仁殿夜里经常是不需要有人守夜的,你可以晚上去,在他们的井里做点手脚。他们一旦发现井水有问题,自然会找人去治理,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
“你倒是聪明,好,本王有机会就去试试。”
颖儿从学府回含仁殿,便听丽莎说大总宰来访,正在殿里等着她。颖儿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进了殿内,宇文护随意坐在殿内的一个位子上,见颖儿来,他立马遣散了所有宫人。
“大冢宰来访,不知有何事?”
“这些日子祢罗突很宠你啊!你说如果你生了个小皇子什么的,以后是不是就会联合你父汗,颠覆我大周呢?”宇文护看着他,毫不客气的说道。
“大冢宰这是何意,如今我已嫁入周国,自然会帮我的丈夫,怎还会和娘家站在一个立场?娘家和夫家,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老夫就看着你是怎么对大周的衷心,老夫也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老夫之所以极力的撮合你们这一桩婚事,就是希望你能站在祢罗突身边,成为他坚实的后盾,利用你身后的力量,协助祢罗突完成大业。但是,我大周的继承人,绝不能有突厥人的血统,你可明白!”
颖儿嘲讽一笑,她一个和亲公主就该遭受怀疑,宇文护这样做,也在情理之中,这说明他忠于大周。她也该为为大周做些什么,自从失去了那个孩子,她就从没再奢望过自己还能有孩子,乌拉说,她以后怀孩子的机会不大了。何况自从新婚那夜之后,他们在一起,他只是抱着她睡觉,什么也没有做。
“大总宰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颖儿的语气是悲凉的,虽然现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又爱上了宇文邕,可是过去的感情依旧在,就这样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力,每个女人都不会开心,又有谁能高高兴兴地答应?
宇文护看着她,似乎还是过去那个阿史那颖,不过倒是比过去懂事了些。
“你放心吧,有老夫在一天,你便永远都是大周的皇后,看着祢罗突也是真心待你。即使你没有子嗣,等宇文邕百年之后,你一样是太后。我大周遵循周礼,你是将来的太子和众皇子的嫡母,这皇太后之位你是坐定了的。”
颖儿心中嗤笑,她又哪里想过自己的未来?皇太后?她才不稀罕那个位子,若是以后四哥哥真的走在她前面,她又没有孩子,在这世间又无牵挂,还不如随他去了,去地下陪着他做一对长命夫妻岂不好?也算是还了自己欠他的债。
“我不在意这些,只愿我死后,能与祢罗突同寝。”
宇文护看了颖儿半响,笑道:“这个容易,帝后本就该是同陵同寝的。你若是真的爱祢罗突,只愿你能用你背后的力量,助弥罗突一臂之力。”
“颖儿还记得当初在洛阳客栈之时大总宰说的话,在很多人眼里,大总宰都是奸臣,可是在颖儿眼里,大总宰并非奸臣。祢罗突一直都想除去大总宰,难道大总宰就不想好好的安享晚年吗?您让我帮他,若是他要我帮他一起灭了你,我该怎么做呢?”
宇文护又看了颖儿半响,笑道:“你不是说了吗?他是你夫君,无论他要做什么,你都要帮着他的,就算是帮着他来杀我,也不能犹豫。你放心,老夫不会那么容易就败的,他也不是那么容易会胜的。等到他有能力打败我的那一天,他便也能征服天下了。你是老夫最信任的人,老夫所做的一切,你切不可让他知晓。这人啊,心中有恨,他才会有进取心,若是有一天仇恨没了,动力也就没了。”
“我明白了。”颖儿心里,是敬佩宇文护的。突厥能够从柔然手中独立强大起来,便是靠着仇恨,这些,她再明白不过了。
二、龙凤同寝宇文护这么光明正大毫不避嫌的来,颖儿即便是想瞒宇文邕也瞒不住。晚上的时候,宇文邕在御书房忙完政事,他就急匆匆地赶来了含仁殿。丽娜丽莎自觉的退了出去。
颖儿已命人准备好了热水,她自己已经沐浴过了,便亲自伺候宇文邕沐浴,一边为他按摩,她的手指柔软,力道适中,按摩得他甚是舒服。
宇文邕闭着眼,很是享受:“这是什么手法?很舒服。”
“你每日那么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就想着有什么法子能让你轻松一些。我这儿也没什么忙的,去学府的时候途径太医院,就进去看了看,那个苏太医教了我一套手法,说是能放松筋骨,我就去学了几天,基本上都学会了,就想给你试试。”
宇文邕心中的喜悦不言而喻,从水中抬起了手,轻轻地按住了她还在为他按摩的手:“你近日,怎的对我这般好?”
颖儿脸一红,含羞带怯,却是不言,继续为他按摩。
宇文邕又道:“颖儿,是不是我等到了,你放下了?”
宇文邕突然起了身,本是想认真的看她表情,却没意识到自己是在洗澡,就这么突然起来,颖儿被吓得急忙转了身子过去,双手还蒙着眼睛。
宇文邕有些尴尬,心中却有些小小的得意,急忙起身穿了衣服,才将她背着他的身子板正过来,一边取下她还蒙着眼睛的手,呵呵笑道:“好啦,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她的手放下来了,他看到她绯红的脸颊,甚是可爱,心中甚是柔软,颖儿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应该是,已经接受他了吧。他难掩心中的喜悦,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里,满是干净的气息,他宽厚的肩膀,让人安心。
夜色静好,红烛燃烧,烛光前,宇文邕为颖儿改散发髻,取下了头上的发钗,梳理了她因为方才沐浴弄湿了的发丝,才想起了今日的事,有些焦急地问:“颖儿,今日宇文护对你说了什么?”
颖儿一笑,“没说什么,他也忌惮突厥的势力,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心好了。”
“没事就好,这些天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又听说宇文护来找你,我一忙完就来了。”宇文邕听她这么说,心中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这几天我很忙,可能来得比较晚,你别再等我,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就带你出宫散散心。”
“好!对了,想不想再做一件事情,让宇文护对你更信任,助你早日解决难题?”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宇文邕很好奇,她脑袋里想到什么?
“我听说,宇文护的母亲一直被扣押在齐国,如果……”
“如果我们把他母亲救出来,他一高兴,说不定就把把政权还给我,你想说的是不是这句话?颖儿你太小看宇文护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颖儿似乎对自己很有信心,应该说她是对宇文护有信心吧,他能那样子无私的帮助宇文邕,她也想为宇文护做些什么。“听说护是一个大孝子,但是当年他的父亲带着他来投奔西你父皇,将他母亲暂时留在了齐国,等他们在西魏站稳脚跟后再回去齐国接他母亲,他母亲已经失踪了,若是我们你能帮他找回母亲,他该会感激你的。”
“好吧,那就试试,不过宇文护私下里也找过很多年了都没能照着,看样子很费力。”
“放心吧,我会助你一臂之力,我在齐国可是有熟人呢。他们一定会尽力帮我的。”颖儿笑得很神秘。
“什么熟人啊,我是你夫君,都不能告诉我?”
“等到齐国成为了你的国土那一天,你就会知道的。”
宇文邕看着颖儿,觉得她越发像从前那个能在战场上指挥军队的木澜了,那时,她可是大周的木澜将军,若是哪天把她往军营里一带,肯定还有不少人记得她的英姿。
宇文邕一把将颖儿揽在他的怀里,“好好休息吧!我已经去和太后说过,以后你不必日日去向她请安,还有妃嫔们应该向你请安的规矩就取消了,后宫的事你想管就管,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累。”
“好。”
宇文邕说了许多,他知道她喜欢自由,不喜欢太多的规矩,而皇宫就是由规矩构成的,他只能尽力给她自由。
“四哥哥,谢谢你,可是我既然嫁给了你,就应该为你分忧,给母后请安我是一定要去的。你……不必夜夜都留宿在我这儿,不然后宫的姐妹都会不满,朝廷大臣们也会说我祸国殃民。”
宇文邕听了她这么说,心顿时窒息,“你……你是要赶我走吗?还是……还是别人与你说了什么?”
“瞧,我就知道你会瞎想,颖儿怎么可能会赶你走?我只是不希望祢罗哥哥在朝堂上面对流言蜚语,下了朝还要烦恼后宫的事。”颖儿主动抱住宇文邕,板正他赌气的脑袋。
宇文邕听她如此说,心里的郁闷也渐渐消了。他也发现,她的确变了许多,变成熟了。说话做事总会心思缜密,考虑到前因后果,已经不再是当年行事冲动的黄毛丫头了。
“祢罗哥哥,今日我们……我们做真正的夫妻好吗?”颖儿搂着他的脖子,脸上飞起两片红霞,不好意思的把头埋到他的胸前。
宇文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等这一天其实已经等了很久,想说什么,话未出口,他的唇上已经一片柔软,颖儿主动吻了他。
他们眼对眼,心对心。该放下的,是该放下了。谁没有过冲动,谁没有过错误,夫妻,本就该相互谅解,才会长久。
宇文邕小心翼翼地把她置于身下,亲吻她的眼,她的鼻……
世界归于平静,长安依旧灯火通明,含仁殿内氤氲着温暖的气息。
然而,含仁殿后院的水井旁边,有人投了什么东西进去,然后鬼鬼祟祟地离开。
宇文邕是个很勤劳的帝王,即便是与他最爱的人在一起,他也不会为了温柔乡而误了早朝的时间。
他依旧起得很早,生怕惊动了身边的女子,因此动作轻轻。颖儿其实一夜未睡,她一直在看着他的睡颜,仿佛要把她这些年没有看到的都补回来。她在他快醒的时候悄悄地闭了眼。
宇文邕习惯了自己挽发,他坐在她的梳妆台旁边,拿起玉梳,举起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颖儿劫下了他手中的梳子,轻轻的给他梳发。
“怎么起来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宇文邕温柔的问。
“一直以来都是祢罗你为我挽发,以后,都让颖儿替你梳发可好?”颖儿说话与平时有些许不同,比平时更温柔,更贤惠了,难得的是改了口,不再唤他“四哥哥”而是唤他的小字——祢罗突,许是因为,她真正的接受了他,成为了他真正的妻子。
宇文邕握住她的纤纤玉手,“那颖儿得答应,一辈子只为我一人梳头,为我梳完头,再回去睡觉,等我下朝了再起床,等我给你挽发。”
几丝散落的黑发飘到他额前,别有一番风韵。
“好!”她继续为他梳发。“呀!”似乎想到什么,她继续梳,心却有些微刺痛,握着梳子的手有些颤抖。
宇文邕皱眉,再次握住了她的手,“还是我来吧!”
颖儿把玉梳给他,转身捂住口,不让哭声给他听见,不让他看到她的泪水。
他两下功夫就把头发束好了,站了起来,扳正了她的身体。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颖儿别哭,不就是一根白发吗?别太在意!乖乖的睡觉去,等我回来。”说罢,他打横抱着她,安安稳稳的放在软榻上,为她捏好被角,才轻轻地打开门出去。
颖儿捂在被子里哭了很久,他才二十五岁,正值青壮年时期,却因操劳过度,长出了白发。她知道他在忧什么,一忧他的百姓是否安居乐业;二忧宇文护何时对他下手;三忧何时完成父亲遗愿一统中原;或许,也有一忧是为了自己……
三、忧心中午的时候,颖儿便修书一封,交给了宇文神举,宇文神举专门管理联系宇文邕在齐国安排的细作,她叫宇文神举将信交给一个叫做熊安生的人。熊安生早年答应过他那个山贼父亲不会去做高家的官,可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为他的父亲报仇,他已经做了高家的官,只是做官的目的就是为了推翻高家,他帮过周国不止一次。
用过午饭后不久,整个含仁殿不知怎的,全都上吐下泻,宇文邕知道后下令彻查,结果发现是含仁殿的水出了问题,那水井里被人投了泻药,宇文邕知道颖儿不喜欢御膳房的膳食,都是含仁殿的小厨房自己做,便叫太医来治理这口井,来的是陈太医的徒弟苏蘅,是除了陈太医以外医术最高的太医。并叫人去查是谁投的药,定要严惩。
苏太医也算医术高明,不过一天的时间就将井水治好了,含仁殿又可以继续使用井水。
宇文邕叫人查投药的人,查了大半个月,因为那人隐藏得太好,药也不是宫里的,所以很难找到头绪。
转眼,一个月又匆匆过去,突厥来信了,信是给颖儿的,叫颖儿看完之后再交给宇文邕,颖儿看了信,当即就将那信给烧了。信上说突厥遭遇天灾,需要大周的救济,叫宇文邕送些粮食和布匹去。颖儿一向知道燕都的贪心,可是宇文邕送去的聘礼就已经够多了,几乎年年送,但是今年迎娶她的时候已经送过了,他们怎么能再次逼要?突厥天灾,只怕又是父汗的借口吧。她既然已经嫁来了大周,定不会叫祢罗再受父汗的气。
近日,宇文邕都在颖儿那里过夜。因她是皇后,宫里也不敢多说什么。
晚上宇文邕来的时候,颖儿只口不提突厥来信的事,只会将好消息告诉宇文邕。
“祢罗,宇文护的母亲阎氏的下落,有消息了。”
宇文邕眼前一亮:“真的?”
颖儿点头,见宇文邕高兴,她也高兴。
“看来,颖儿你的人还真是厉害,才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宇文护可是找了十几年都没找着。她在哪?”
“邺城皇宫。高湛将她和宇文护的姑姑都关在了皇宫里,已经关了好几年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是不给自由,还派了重兵把守,阎氏老了,若是我们想要强行救人,只怕她也会受不了。高湛这样做,估计也有他的目的,我们只能和他谈谈了。”琇書網
“那就谈谈吧,高湛此人阴险狡诈,要想对付他,也只能用和他一样的办法,姑母是他的人质,那么,我们也只有找到一个适合的人质,与他做交换。”
“那你有想到适合的人?”颖儿说完这话,就觉得心有不安。她其实不喜欢用人质这一招,这个招数有背良心,可是祢罗说得不错,对付高湛那样的人,也只有以牙还牙,况且,用人质这一招,也是最简单的。在高湛心里,最重要的,应该是高长恭吧,可是,高长恭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落在他们手里,若是高长恭真的落在周国的手里,杀了高长恭,就是断了齐国的臂膀,这可比换一个阎氏划算多了。
宇文邕见她目光流转,好像想到了谁,但是又否定了,不禁笑道:“若是能抓到高长恭或者斛律明月(斛律光小字)就好了,这二人是齐国的守护神,失去一个,都是齐国的损失,若是抓了他们,用他们去和高湛交换,高湛为了自己的国家巩固,应该会答应。只是,那两人又岂是无能之辈,我们的那些人要是能抓得了他们,早就解决了他们。他们一旦死了,我大周军队长驱直入,定能轻轻松松地一举灭齐,他们可比姑母一个人重要得多。”
颖儿有些惊讶,宇文邕的想法和她的不谋而和。
颖儿笑着看他:“既然,高长恭和斛律光都不好抓,那你倒是说说抓谁好?”
宇文邕躺在床榻上,比了眼睛假寐,开口道:“朕在齐国的探子虽然没有查处姑母的下落,但是却带来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三个月前,也就是你还在来长安的路上那段时间,齐国国君高湛突然找回了流落民间多年的三儿子高俨,高湛对这个失散多年的儿子很是宠爱,为他建了西宫,待遇与太子等同,还为他找了高长恭和斛律光、段韶等人做师父,比培养太子还要用心。只怕高湛将来要改立高纬为太子也说不定。探子说,那个高俨倒也真是争气,如今才七八岁的模样,却样样都比那十多岁的太子高纬强了不少。若是我们能抓到他,高湛那般宠爱他这个儿子,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救他,何况我们只换区区一个阎氏?”
颖儿脸色煞白,幸好宇文邕是闭着眼睛的。俨儿,她的俨儿在齐国,高湛对他很好,可是她的夫君居然要抓他来做人质!虽然她告诫自己,将小俨送走的那一日,她就与他断绝了关系,可是……可是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此生唯一的孩子,她怎么能忍心。
不知什么时候,宇文邕已经睁开了眼睛,见颖儿脸色不好,还在发呆,他心疼地将她揽进了怀里,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他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处,道:“你放心,毕竟是个孩子,他还是个那般优秀的孩子,朕不会伤害他的,换了人,便将他完完好好的放回去。”
颖儿终于送了口气,宇文邕见她这般为那个孩子担心的样子,心里也不知怎么的,觉得怪怪的。宇文邕叹了口气,又道:“高家的人个个都残暴昏庸,好一点的又短命。依朕看啊,那个孩子没准根本就不是高湛的儿子,也许高湛也意识到了自己家族的因素,怕高家的天下会败在自己儿子手里,所以去民间找了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来培养,将来继承大统,照样还是高家的天下。”
颖儿的心思却已全然不在这里,似乎在冥思苦想着什么,突然问宇文邕:“如果,我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你可不可以不要动那个孩子?”
宇文邕翻身过来,在她上面,定定地看着她,问;“你怎么那么关心那个孩子?”
颖儿想逃避,却发现无法逃避他的视线,只好找借口搪塞,还找了个宇文邕很感兴趣的借口:“因为我喜欢孩子,所以看不得孩子受苦。”
宇文邕看她还是祈求自己不要动那个孩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甚是怜惜,而她的这个理由也合情合理,终是点头:“好,你若是想到更好的办法,那最好,我也不用做这违背良心的事。”
颖儿终于放了心,宇文邕却低下头来吻她,她也回应着他。
只听宇文邕在她耳边说:“方才为夫听娘子说喜欢孩子,那我们好好的造个孩子,好吗?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比高俨聪明千倍百倍的。”
纱帐落,红烛熄,又是一夜春宵值千金。
四、取舍次日,宇文邕总是早早的起来上朝。
丽娜在小厨房熬药,见丽莎进来,赶紧将那药罐子盖上,丽莎见了疑惑地问:“丽娜,你在做什么?”
“我……我……”丽娜我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丽莎鼻子尖,闻到了空气中的药味,皱眉,上前去打开了丽莎面前的药罐子,皱眉道:“姐姐,这是什么?谁生病了吗?”
丽娜正纠结不知该怎么回答,突然脑袋闪过一道灵光,假装镇定道:“这是补身子的药,娘娘喝了,容易怀上孩子。”
“既然是好药,你方才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这是偏方,你背着娘娘熬的?”
“不是,是娘娘吩咐的,我怎么敢用偏方?”
“那就好,熬好了吗?我要借用灶台。”
“马上就好了,你要借灶台做什么?”丽娜问问些话,才能平复自己方才的紧张。
丽莎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皇上走的时候,又吩咐人送了好多补品来,叫我煮燕窝粥给主子呢?燕窝也是大补的好东西,再加上你这药。娘娘盛宠日隆,肯定很快就会怀上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的,终于又要有人叫我姑姑了,很期待呢。姐姐,你期待吗?”
丽莎总是那么天真,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看着丽娜,丽娜心里一窒,脸上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点头:“我也期待呢。”
一刻钟之后。
“公主,药来了,您真的想清楚了吗?”丽娜有些犹豫地问道,她真的不明白,公主为何要放弃自己做母亲的权力。“公主,这药喝多了可能……可能会永久不孕,从前乌拉就说,您因为那件事之后怀孕的机会就已经很小了,若是再喝这药,只怕真的会…您真的决定了吗?”
“丽娜,这件事不许皇上知道,这药,切不可在太医属取,必需你到宫外去采购,知道吗?”颖儿犹豫了片刻,严肃地吩咐。
“丽娜知道了,可是公主,您一定要想清楚,如果将来皇上知道了,他……一定会很生气的,所以……”
“所以你一定要谨慎,不要露出什么马脚。药也要去宫外采购,在御药房取药是有记录的,去宫外,也要小心谨慎。”颖儿不等丽娜再劝说自己,便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下去吧!”
“是!”丽娜听话地下去了,关门的时候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她是和公主从小一起长大的,公主对她那么好,那么信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公主伤害自己。
颖儿看着碗里黑呼呼的药,还冒着热气,那热气在空中积聚,仿佛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魔,缠食着颖儿的心。
经过昨夜,她知道祢罗是那般希望她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可是,父汗的信的内容一直在她脑海里,让她越发觉得,自己不能给宇文邕带来麻烦。所以,她只能残忍的扑灭他的希望。祢罗,对不起!宇文护说得对,不能让我生的孩子成为你日后的威胁。
颖儿憋住气,一口饮尽碗中药。仿佛天在旋转,地在晃动,在谴责她的良心。
她躺在了床上,身体里一阵阵恶寒,她感觉,或许现在,有一个生命正在她的腹中渐渐的流失,就像当初的那个孩子一样,在她腹中渐渐死去,她像救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那时候是意外,而这一次却是她亲手扼杀了他。
丽莎来送粥的时候,见颖儿蜷缩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样子,急忙放下托盘,焦急地问:“公主,我去叫苏医。”
颖儿闻言,急忙拉住了丽莎,“不,别去,我没事。”
“还说没事?脸色白成这样!”丽娜看到旁边的那个药碗没有取走,就去端起了那个药碗,疑惑地问:“公主,你老实告诉我,这个到底是什么药?方才姐姐在熬药的时候,我问她,她说是您吩咐她熬的助怀孕的药,可是,要是真的是助怀孕的药,为什么你喝了药之后会这般疼?”
“不是药的原因,而是我的老毛病又犯了,你还记得在突厥是时候,我又一次腹痛如绞吗?想来是那病又犯了。”
“这毛病都好几年没犯过了,怎么就突然犯了?”
“许是水土不服。忍忍就过去了,不用再麻烦太医。”
这怎么行?宫里的娘娘们那个不是有点小病都要找太医,还吵着要见皇上,娘娘您是皇后,使唤一次太医就算麻烦吗?不行,您疼成这样,奴婢必须去给你找御医。”
颖儿没发现,丽莎有一天也会变得这般心思细腻,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敷衍得了她。
“你若是非要找,就叫乌拉来吧,他是我们突厥的太医,对我这病也比较熟悉。”
“好,您等着,我去去就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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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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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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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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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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