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坚摸了摸被打疼了还肿起来的唇角,心里感到恼火。
“怎么,叫你去碾药,你不去?”杨坚的话语似挑衅。
“我干嘛要去,又不是你家的下人!我要将她接走,在我府里照样能将她照顾得好好的!”
宇文宪与杨坚两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只是看在杨伯伯的面子上,他才与杨坚相处得相对“融洽”!
“老将军,还有几位公子,夫人让奴婢来唤你们去用晚膳了。”这时,杨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跑了过来,屈身行了一礼,说道。
“晚膳好了,你们都去吃吧!”杨忠看着几个孩子都愁眉不展的模样,笑了笑,只是那笑勉强得比哭还难看。
“杨伯伯,你们去吧,我要等她醒来,不然我吃不下去!”宇文宪的语气淡淡的,却充满了自责。
“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要再自责了,颖儿丫头福大命大,那点痛算不了什么!顶多等她好了你让她好好揍你一回!”云陌看得出宇文宪很喜欢颖儿,但他不够细心,却往往把关心变成伤害,把好事变成坏事,弄巧成拙。
“随国公,杨公子,我们去用膳吧!不用管他!”云陌说着,也不顾杨忠与杨坚是否反对,拉着他们就走了,院子里余下宇文宪一人。
宇文宪看着那个房间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更加焦急,但又不能进去,在院中徘徊等候。
每次他寻她的时候踏破铁鞋无觅处,遇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伤痕累累,这到底是为什么?她既然在长安,为什么四哥不好好保护她?
杨慕出来时,见宇文宪还在院中,其他人都不见了,方才他低着头,他根本没有看人就破口大骂了,没想到自己竟然骂了齐国公。不过他也该骂,又弄伤了他的病人,这会儿恐怕又要发烧了。背着药箱,踱步到宇文宪旁边,还是用不冷不热的语气道:“齐国公,她的伤被你一弄,又加重了,可能又会发烧,这照顾她的任务就交由你和两个丫鬟来完成。药我已经放在了屋里,丫鬟知道怎么用,你只管做些端水倒水的活就行了。”
宇文宪没有反驳,也没有看他,焦急地走进了屋里。
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宇文宪是哪里也不敢碰了,只是静候在她的身边,时时试探一下她额头的温度,看是否有发烧。
“颖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找你太久太幸苦,见到你了太激动嘛!只要你赶快醒来,大不了你揍我一顿,然后要我当你三个月的奴仆,我也不介意!”
“还要再加上一条,永远不许再说和我绝交!”
“好!只要你肯醒来,我什么都愿意!咦?颖儿你醒了?”宇文宪一个激动,又是伸出手,到半空忙收了回来。
“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以揍你一顿,你要当我三个月的奴仆,还永远不许和我说绝交!”颖儿眨吧着美眸,似在撒娇一般。
“好!”宇文宪蹲在了她的榻边,为了离她更近一点,直接坐在了地上,伸出手不敢摸她没有露出来的地方,只好握住了她裸露在衣袖外没有受伤的手掌,一言不发。
“你怎么好像变了?怎么不说话了?”颖儿睨着他,有时候觉得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有时候又像一个大男子,很霸道。
“还能说什么?怕又惹你生气,又跑了,我难找!”
“呵——嫌难找,你就别找呗,我又没有要你找!”颖儿笑了笑,“你果然像冤魂一样,每次我受伤了,出丑了,你就会出现!你是不是专门来气我的。”
宇文宪看着此时的她,脸上多了几分笑容,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脸,“可我来了,你的脸上会露出笑容……”哪怕这笑容不是出自真心,或者只是为了安慰我。
后半句的话,他没有说出,因为他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或许现在她的心里没有他,但她的眼里总该有他的,他已经很满足了。曾经的诺言,她忘了,便忘了,即便她失忆了,她喜欢的永远也只有四哥。
颖儿望着他,心中除了亏欠,应该再无其他。自从她恢复了记忆以后,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欠了某人什么东西,原来是欠了他一个承诺。
她抽出自己的手,伸向了他,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你就是个傻子!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宇文宪愣了愣,也笑了,任凭她捏着自己的脸。
“你一离开我的身边,就会受伤,看样子我要做你一辈子的护卫加奴仆才是。三个月怎会够?”
颖儿轻轻摇了摇头,“有一个人比我更需要你。”
宇文宪的脸僵了僵,放于她脸上的手也收了回来,握住了她在他脸上的手,“颖儿,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的请求,请你……给我一些时间。”
颖儿明显地看到他的神色不自然,她知道自己的说法多可笑,多残忍,好像在利用一个人的感情,而她有什么资格利用他!她真是全天下最大的骗子和刽子手。
“对不起!”她知道,这样无意义的话语说上一千句一万句也无法弥补她对他的伤害。
“好了,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我说过,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推辞,我只希望你能开心。来,快笑一笑,开心点伤口好得快一点儿。”在她面前,他永远也不想给她压力,他只希望她在他面前能轻松。
颖儿眼睛睨到了桌上放了很久的粥,肚子突然怪叫了一声,尴尬地红了脸,“我饿了。”
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这下患他忍不住笑了,端起了那碗粥,发现已经凉了,又放了回去。
颖儿扯了扯他的衣袖,“我饿了。”
“凉了,不能吃了,我让人去换热的来。”宇文宪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你等我一会儿,马上就回来。”说罢转身离开了,却悄悄地笑了,他难得见她祈求他的样子。
“砰砰——”宇文宪还未开门出去,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
“奴婢是来给贵人送粥的。”门外传来银铃般的声音。
宇文宪打开了门,“交给我吧!”宇文宪从她手上接过了托盘,“有劳姑娘了,谢谢!”宇文宪难得对一个人礼貌一次,但这丫鬟送粥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是奴婢该做的!”丫鬟屈身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宇文宪端着粥坐在了颖儿榻边,笑着说道:“随国公府的礼仪严格我一进府就知道了,却没有想到服务上也如此周到。”
“我在这里,真的很麻烦他们了,等好一些,我就搬出去住。”
“去我府里,我府中清净,就只有母妃和几个丫鬟罢了!你去了,母妃定会很高兴的!”宇文宪说着高兴起来,有种儿子带了媳妇回家给娘看的喜悦。
“去就去,反正我的将军府都没了,我也没地方去!”颖儿张大了嘴巴,好像饥饿的鸟儿在等待母鸟的喂食。
“呵呵,看你这样子,哪有将军的形象。”宇文宪舀了一勺,试了试,温度恰恰好,就喂给了这只饥饿的“鸟儿”。
客房里笑声不断,客房外的丫鬟瘪了瘪嘴,看来她家公子没有希望了,只得娶那刁蛮任性又善嫉妒的独孤家七小姐了。
丫鬟这厢还提到杨坚和那刁蛮的独孤府七小姐,那厢独孤府的七小姐大晚上的也不消停,跑来了随国公府找杨坚。
由于府中有颖儿这个“贵人”在养伤,随国公府的守卫比以往要严格得多,外人没有国公府的信物就不得入内。这随国公府的常客独孤迦罗也被拦在了府外,守卫不让进,她还不顾自个是独孤府的七小姐,破口大骂:“本小姐是这里未来的少夫人,你们也敢拦我!”
守卫好像没听到一样,板着脸,面无表情,没有信物,没有老将军的允许,他们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
“杨大哥!你给我出来!”大晚上的,独孤迦罗在府外大喊大叫,不怕有失身份,还扰人清梦。这口气,哪里像是要来上门拜访的,分明像个怕丈夫在外头偷腥的妒妇加泼妇。
“七小姐,算了吧!都这么晚了,杨公子一定已经休息了!”独孤迦罗身边的丫鬟自个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家小姐因是府中幺女,被宠坏了,性子脾气都不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之所以会挑她做她的丫鬟,是因为她脸上有胎记,长得不漂亮。在独孤府,丫鬟不允许长得好看,这个奇怪的制度就是出自这独孤府的七小姐。
“啪——”
丫鬟就因为好意劝了她一句,就遭到了一个狠厉的章掴,脸颊上顿时红肿了起来,嘴角还流出了血。
“你这丑丫头也敢劝本小姐?”甩了丫鬟一个巴掌,独孤迦罗又开始鬼叫,这下丫鬟也不敢再劝了,捂着红肿的脸,蹲在墙角悄悄抽咽了起来。就因为她脸上有胎记,父亲母亲知道独孤府只招长得不好看的丫鬟,便把她卖给了独孤府,分配到了这个恶毒的七小姐手下,受尽了苦楚。
“姑娘,为何要哭?”一句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丑丫鬟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却穿着白色的汉人服装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他还给她递来了一张洁白的没有锁边的锦帕。
“起来,擦擦脸。”白衣男子又道。
丫鬟心不由己的去接,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红肿的右脸,又想起了自己的左脸上有吓人的胎记,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左脸。m.χIùmЬ.CǒM
白衣男子蹲了下来,轻轻拿开了她的手,发现她的手上也有一些未痊愈伤痕,像是鞭子抽打后留下的痕迹。抬起了她的下巴,轻轻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唇角的血迹。
擦罢,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声音有些颤抖,但并不是害怕,放开了手,目光正视着他:“我叫小莲。”
国公府墙上的灯光朦胧,但白衣男子看到了她左脸上的红色胎记,恰好像一朵莲。
“你的名字很适合你!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记住我是天上的云,地上的路,我叫云陌。”白衣男子轻轻道,将她扶了起来。
丫鬟站了起来,轻轻离开云陌的身边,对他行了一个标准的汉礼,“多谢云公子!”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轻薄本小姐的丫鬟!”独孤迦罗发现了她在那里叫唤杨坚,而她的丑丫头竟然在与男人私会,顿时气得怒吼。
云陌转了身,直视独孤迦罗,碧色眼眸此时满是冷意,“这位姑娘还知道'保护'你的丫鬟,可方才为什么她不过是劝你一句话你就打她?”
独孤迦罗被他的气势和外貌吓住了,但还是不想放低她自己的身份,质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异族人?”
“大半夜扰人清梦,姑娘很不懂礼仪。”
“你!”独孤迦罗竟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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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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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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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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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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