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她刚一回府,怒气冲冲地赶来了兰陵王府,可奇怪了,大门敞开,竟无一人把守,难不成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四哥发生了什么?想到这,她像阵风一样冲进了府里,见到客厅的大门开着,就冲了进去。
客厅里,宇文邕端着茶杯正要饮茶,却被这风尘仆仆的女孩打断了。
女孩看起来与颖儿一般年纪,但那双水灵的眼睛里更多的是纯真。曾经颖儿的眼睛也是这般纯真,而今却更多了几分成熟。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四哥家里?我四哥去哪里了?”灵兮很不礼貌的问到。虽然座上那位与自己四哥比起来毫不逊色,可是她又怎会轻易被人美色所惑,这人看起来虽然不像坏人,但他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他们高家多出美男子,但她从小在邺城长大,没有见过哪位堂兄或是叔叔长得像他这样。
宇文邕戏虐地看着堂下这女孩,她口口声声叫长恭四哥,那她应该是长恭的某个妹妹吧!性格和颖儿倒是很像。
宇文邕一笑:这“呵呵!你四哥有事出去了,应该就要回来了。”
“那您是?”灵兮疑惑地问到。
“你四哥的朋友。”宇文邕直接地说。
“哦,我四哥也真是,有客人还要往外跑,真是不知礼数。四哥的朋友,你等一下,我去把我四哥揪回来向您请罪。”说完,就又风一样的出去了。
宇文邕不禁失笑,长恭这妹妹倒是挺有趣的。
不一会儿,长恭果然被她揪着回来了。
“灵兮,快放开!有客人在呢!”长恭窘迫的说到。
“哦?是吗?高长恭,你还知道有客人在啊?你妹妹今天从柔然回来,你也不去城外接我,更何况有客人在家里,你还出去鬼混。”灵兮把长恭骂了个狗血淋头。
“啪啪!”“没想到长恭也会有这一天!”宇文邕拍手笑到。他也只有在长恭面前才会这般自由,想说想笑,只有他们兄弟两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在周国,他一直都在伪装,有时候他都无法分清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宇文弟说笑了,家妹不懂事,让宇文弟见笑了”长恭尴尬地笑到。
“不,怎可这样说,我倒是觉得令妹是个有真性情之人,人只有按自己的活法活着,才会觉得真正快乐!我多希望能像她一样活得开心快乐,只是我们有太多不可推卸的责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宇文邕感慨万千。xǐυmь.℃òm
“四哥的朋友说得在理。”灵兮凑和着。
“灵兮,怎么称呼的呢,不知礼数!”长恭责骂着灵兮。
“不碍事,我和你四哥一样,在家排行老四,我和你四哥是好兄弟,你不介意的话也叫我四哥吧!”宇文邕笑了笑。
“是吗?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哥哥,那我不要我四哥了。”说着,竟跑到了宇文邕身边,把长恭撇在了一边。长恭顿时气闷,这还是他的亲妹妹吗?胳膊总往外拐。
“宇文弟,在邺城留一段时间再走吧!长恭再有一月,就要成亲了,宇文弟喝了长恭喜酒再走吧!”长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
“哦?是吗,那到要恭喜长恭了?新娘子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了,唯有像西施貂婵那般沉鱼落雁之姿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长恭。”宇文邕倜傥到。
“哥哥要成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取的是谁家的小姐?”
长恭忽视了灵兮,手臂搭上宇文邕的肩:“今晚咱哥俩不醉不归。”长恭提议到。
“好,就这么说定了。”
“灵兮,你先回去,这没你的事了。”长恭对着灵兮下了逐客令。
“不,我要为四哥哥倒酒,四哥哥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邺城。”灵兮翘起了樱唇,倔强的说到。
“灵兮妹妹这倒是说笑了,有空你也可以到长安去,四哥热情恭候。”宇文邕也挺喜欢灵兮这直爽的性子,颇有草原女子的豪气。
“四哥,你看,宇文四哥都没有赶我走,你凭什么赶我走?你今天不来接我,你还欠我的,若让我留下,我就不让你还这个人情了。况且,我这次去柔然,收获可大了,你们不想知道吗?”
“哦?除了耍玩,你还能有什么收获?”长恭看着她,一副看不起的样子。
“高长恭,你别小看人!哼!”灵兮朝长恭一撇嘴,走到了宇文邕一边,与高长恭作对的样子。
“哎……”长恭无奈的看着灵兮,她一向不爱理会到他府上的门客,而今日却是这般喜欢宇文邕,怕是不是什么好事。
长恭让人下去准备晚宴,而他与宇文邕,难得再见一面,少不了的就是比武切磋和饮酒合奏乐曲。
……月难得圆全,似在为这两名相逢的知己谱写友谊的华章,也似在为一位公主的情丝出起而惆怅。月华如水,洒在水塘龙舟上两个天下间最优秀的男子身上,他们风华绝代,烨然若神,白衣者如九天上的仙人,翩若惊鸿;玄衣者如掌管人间的大地之罗神,丰神俊朗,皎洁的月光都掩不住他们的风华。
旁边的女子倾城绝色,像是上天的宠儿,纤纤玉指如削葱根白皙修长,执起玉壶为这两名男子静静地甑酒,樱唇微微扬起,檀口中时不时笑声传出声来。
她总是望着玄衣男子失神,那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四哥可望而不可即,她在心中淡淡的叹息,可惜,他是周国人,他们在政治上是敌人。如果这天下是统一的天下,他们不分敌我,他们没有生在帝王家,那该多好!她突然想跳一支舞,送给她新认的四哥,也许这一别,下次再见已是两军对垒,生死无话。
“四哥,小妹为你们跳舞助助酒兴如何?”尘落提议到。
“好啊!”长恭笑到:“哎,小妹你今日是怎么了?这么热心肠的对你宇文四哥?是不是对你新四哥有企图啊!”长恭见自家妹妹今日这般反常,便倜傥她。
灵兮被他说得面红耳赤:“什么嘛,高长恭你尽瞎说。小妹只是觉得宇文四哥以后一定很难再见到了,小妹跳这一支舞,只是希望四哥以后还会记得他在齐国还有一个妹妹。”尘落望向宇文邕,眼里含着不舍和一种不明的情愫。
宇文邕不语,继续喝着酒。他今日似乎很高兴,又能与长恭又在一起对酒当歌。想起多年前,曾与长恭琴筑合奏的样子,从那时起,他们便成了知己,成了无言的兄弟。高长恭比他长三岁,他们在兄弟中都排名第四,这或许就是一种缘分。
“长恭,你这里可有琴和筑?不如我们再来合奏一曲,他日恐怕再难有机会。”宇文邕提议到。
“好啊!我这就去取琴和筑。”长恭兴致匆匆的离开,水塘龙舟上只剩下宇文邕和灵兮两人。
“四哥,可有家室?”灵兮的心不受自己控制,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呵,有,不过她并不是我喜欢的人,只是父命难违!况且她已经为我生下一子,我又如何能不负责任?”宇文邕淡淡的回答,提起李娥姿,他除了愧疚,只能叹息。
“我相信四哥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的良人。”灵兮忍住心中的疼痛,真诚的说到。
“谢小妹吉言,其实,四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是迫于种种原因,暂时还不能娶她。”提到他喜欢的人,他想起了颖儿,心中既高兴又惆怅。
尘落淡淡的“哦”了一声,表情惆怅。
“小妹这么聪明美丽,一定会有一个好归宿的。”
见她惆怅的样子,他宽慰着她。他从不随意与女子说话,只是今夜不知如何,话却多了些。或许,是因为他昨夜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又或许,在故友长恭这里,他真的放下了心中的一切困扰,故而平时冷漠的外表也被冲淡了许多。
“这一次,我去柔然差点就回不来了,突厥人好可恶,他们本来就已经侵占了柔然的土地,为什么还不放过那些女人和孩子?我阿雅舅舅好不意从齐国这里借了兵想去收复柔然的土地,可是他最终也死在了突厥人的刀简之下,而他们的妻子子女,都被突厥人抢去……四哥哥,天下为什么会有战争?”
“因为天下还没有一统,在这一片土地上,有多个国家,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利益之争和摩擦,从而引发战争。”
“真希望看到天下一统的那一天,那我就可以实现我的心愿了。”灵兮脉脉地看着宇文邕,似有意,似无意,掩下了心中的情绪,初见时纯真的透彻的眼眸,也已经沾染上了几分凡尘中叫做情爱的东西。
“会有那一天的。如果,长恭愿意与我一起合作,这一天会更早的到来。兮儿,若有一天,我们终究兵戎相见,你会恨四哥吗?”
“灵兮不知,但灵兮真的希望天下一统,不管这天下将来是周国来治理也好,齐国来治理也好,灵兮只愿胜利者能善待失败者,让百姓过得安乐,他们终究是战争的受害者。”
“会的。”
灵兮从没想过,她今夜的一语,真的道出了未来。多年后,当他灭了她的国家,平了天下,他仍然记得,这个如精灵般的女孩的愿望。
长恭取琴筑回来时,看到小妹和宇文邕相谈甚欢,看到小妹不再单纯的眼神,他心中亦喜亦忧。在他看来,宇文邕的确是一个很好的男子,可是他的身份,他的处境,都不会允许他做好一个女子的丈夫,齐周两国历来宿敌,灵兮若在他身边,只怕危险多于快乐。更何况,他的心中只有一位女子,那女子是突厥的公主,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有婚约……
他知道,宇文邕很优秀,见到他的女子都可能陷入他无意的陷阱中,他怕妹妹也会如此,所以他才会想要将她赶走,不让她留在王府,怕她们相处久了,会生出事来。可是,当灵兮用渴求的目光企盼他时,他知道,已经晚了。有一种情感叫做一见钟情,他无法阻止,就像当初见到郑颖一样,没有理由就已陷入情感的包围之中。他向来高傲的妹妹愿意留下,为他们倒酒献舞,这足以说明,灵兮如他一般,终是对着不对的人动了心。
那一夜,月光明,琴筑和鸣,两名世间最优秀的男子聚在一起,对酒当歌。筑在白衣男子的手中,击出声声响,余音绕梁,高山流水从玄衣男子的指下缓缓流出,时而哀碗时而高亢。既有伯牙子期的深厚友谊,又如渐离于易水之上击筑为荆柯送别的豪情万丈。
一曲高山流水惊了月亮,动了人心。这世间,最让人难以割舍的便是敌人之间的友情,若爱而不得的情人彼此思念,彼此折磨。
听了属于他们的曲子,灵兮也不禁惊叹,怕是当年嵇康绝遍天下的广陵散也比不上。
她,高灵兮,作为他们友情的见证者,微微拜倒。
“两位四哥,可否为灵兮伴奏一曲,兮儿愿意献舞一支,为我们三人的友谊祝贺,如何?”
琴筑声起,弹的竟是曹植的那一曲绝唱——《洛神赋》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秾纤得中,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不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瓌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
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于是忽焉纵体,以遨以嬉。
左倚采旄,右荫桂旗。
攘皓腕于神浒兮,采湍濑之玄芝。
……
这一曲《洛神赋》,长恭与宇文邕异手同声,竟是弹的灵兮名字的缘由。灵兮,乃是上古九天玄女洛水之神的名字。灵兮,这个双目脉脉含情的精灵,不正是九天玄女的化身吗?
女子在这乐声中舞蹈,泪落了也不知晓。她的两位四哥,竟然弹奏了这首曲子,她自然深谙其含义。灵兮,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字。
这一夜的歌舞溢满哀伤,似生死离别的终曲。让人悲痛而终身难忘。
尘落有幸见到这世间最优秀的两名男子在一起奏乐,心中感慨万千,她可以深切的体会到当年钟子期和俞伯牙之间那刻骨铭心的友情,这一首曲子,又何以承载他们之间的友谊?
一曲终了,酒空了,人醉了,不知是因为酒而醉还是因为曲中的情意太重而醉。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世间没有永久的朋友,也没有永久的敌人,也许有一天,最好的朋友会站在战场的对面,到那时,友情在手中的刀剑下终结。何不趁年华尚早,好好珍惜?
这一夜的歌舞持续到了天微明。宇文邕离去,长恭,灵兮兄妹在王府门前两依依送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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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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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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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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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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