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离盏睁大眼睛,摇摇头。
“离小姐不信,我可调她进来,当着你的面再问一次。”
离盏觉得忽然觉得右半边脑子开始隐隐作疼,许多画面在眼前飞一般的闪过。
顾扶威说她从未得到过邀请。
她被搜身时,他又冷眼旁观。
若前者都是误会,那半夜里,牢房中突然盘在她脚上的响尾蛇。
以及派人撒谎,说刺杀柳衍的蒙面客是个女子!
零零散散的细节,忽然拧到了一股绳上,结成了一张密实的蛛网紧紧的包覆住了她。
她从起初的尤自未觉,到后来的迟疑判断,再到现在的猛然顿悟,之前的信任陡然坍塌破碎。
她心神不定,惶恐不安。
正欲不知如何是好时,钟佩把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递到她手里,怂恿她捅死这只布网的蜘蛛。
这很诱人。
也很纠结。
真的是他么?
顾扶威的好,素来都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让她犹如身至镜花水月,不敢尽信。
但他屡屡救她的场面又历历在目,让她每次都想抛诸脑后的时候,又觉得一切都伸手可触。
直至这一刻,她好像才陡然明白了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这把刀子握在手里,想想接下来就要这样递进顾扶威的胸腹,她仍旧忍不住双手作抖。
……
再想想,再想想。
“离小姐,你现在如实告知,本官就能依据作案动机,审查祁王府。但你若不招,或者稍有犹豫,查案的时间不足,本官也爱莫能助。”
离盏紧盯着案几上的茶盏,天气冷,茶盏凉得很快,进来时还冒着死死热气的碧绿茶水,此时已经平静无波,像一滩死水。
她蹙眉想了许久,诚然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不……不能就这样轻易招了。
即便顾扶威是真的算计了她,但她于太子还有用处,钟佩应该不会轻易让她死去。
再等等,说不定事有玄机呢?
离盏呐呐的摇了摇头。
“想通了?”钟佩问。
离盏继续摇头:“凶手不是我。我也没有和祁王暗地里私通。每次在祁王府留宿,都是因殿下病情突然的缘故,大人不是要查银针么?大人只管去查好了,我和祁王殿下清清白白,无畏诽谤。”
钟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只觉自己布局已经十分周详,离盏如此聪慧,不可能领悟不到他其间暗指。
既她会知道是顾扶威倒戈于她,那她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是有多危险。
别说她本来就和祁王就奸情了,就算他二人坦坦荡荡,清清白白,在性命面前,对泼脏水也是必然之举。
何曾想,她竟如此沉得住气!
“大人,我看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让她受受皮肉之苦就知道了!”寺正停下笔,愤愤道。
钟佩按下手,示意不忙:“离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清楚再回答我,你暗地是否和祁王私通?如果等本官查出来,你可就是罪加一等!”
“没有。”离盏脑中突然灵光一现,对着钟佩笑道:“大人非要逼问,那我索性就解释得再清楚些。我其实喜欢的另有其人,只不过那位公子早些天刚刚定下婚来,我便有些死心了。”
寺正听她如此说,提笔又记,还一边问:“你可不要信口拈来,妄图随意蒙混过关!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是要查的。你且说,你倾慕的是哪家公子?”
钟佩看着她慢慢掀开的唇皮子,竟然有些想制止。
离盏一看钟佩的表情,便更笃定钟佩和太子的关系。她道:“寺正大人这就问得太私密了些,我一女儿家,怎好当着旁人面说出心上人的名姓。不过……钟大人不是搜了小兰院和盏林药局么?连这些摆件的来历都问得清清楚楚,想必,那几封书信也逃不过大人的搜查吧。”
寺正稍一顿首,豁然想起他搜盏林药局的时候,确实搜出来几封书信,心想会不会是她暗通祁王的证据,于是便连同这些摆件一同交给了钟佩。
钟佩后来未提,只表扬他做的好,办事仔细。
他就权当那些信,是离盏和祁王的私密往来。
结果听见离盏如此说起,他错愕的望向钟佩:“大人,那几封你可来得及拆阅过?”
钟佩面色微讪,话语也微微迟钝,“嗯,略瞟了一眼。”
“和她通信的是谁?”
“确实如她所说,另有其人。”钟佩自然是不会说太子的名讳。
离盏洋装感激:“多谢钟大人替我辩白。”
寺正当时就很懵了,为何钟佩不早说?但想一想,又觉得可能是案子催得太紧,十天过后必定要给出个结果。倘若离盏和顾扶威之间没有奸情,那她二人的作案动机都会大大减少。
这案子就更加无从下手了。
“噢……”寺正着笔,将方才这些话又记在了卷宗上,另钟佩的眉毛抖了抖。
寺正以为自己猜到了钟佩的愿意,于是记完了以后抬起头又道,“但话说回来,那几封信只能证明你和另一男子有所往来,至于祁王那边,你却还是无法撇清。”
说罢对着钟佩道:“大人,我看不如用刑吧,此案着实紧张。”
钟佩意味不明的看着她,她双手在桌下微微捏紧。
说实话,她码不准钟佩会不会保她。就那两个馊馒头而言,钟佩对她,并不待见。毕竟她和太子相好,不利于他们今后图计。
但寺正这一询问,令她紧张之余,却也正合她的心意。
此案紧急,若按常理,要在短时间里逼供出更多的东西,用刑再正常不过。
倘若钟佩不用,便说明太子跟他打过招呼,他不敢对她怎样。xǐυmь.℃òm
那先前的一切,纯粹不过是在吓唬她。
钟佩从循循善诱到威逼厉呵,就是想让她承认自己和祁王私通。
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她,那钟佩目的明显就是冲着祁王了。
“便罢,待派人去祁王府搜过再说。离盏,倘若你有半句是假,你当要自食苦果,有你好受。”琢磨了许久,钟佩一拂袖。
离盏微微松出口气,淡望向钟佩。
“带回去关着吧,等我派人查过再问。”
“是!”
门口的看守将她拖了出去。
还没来及和林芝通气,林芝又被传唤了出去。
离盏怕林芝说漏嘴,靠在墙上有些担忧。但想想,林芝虽然胆小,但脑子还是好使,她应当不会胡乱说话的。
“嗤!”
什么声音?
“嗤嗤!”
像是什么虫兽发出的声响,声音自上方而来。离盏警惕的抬头,差点叫出了声!
喝,那哪是什么虫兽,便是一女子用双腿盼着木柱,倒其上,正拿两只滚圆的眼睛盯着她。
“西……西琳!”
离盏不可思议。
她对面的牢房还关得有人呢!
西琳说:“嘘,他们饭菜里我下过药了,轻易不会醒。”
“西琳,你怎么会来?”
“自是殿下让我来。这大理寺的地牢,的确不同凡响,进出口少不说,守卫还很密集。我本打算上半夜就潜进来的,奈何不得手。如今你这边少了个看守,我才能进。”
西琳说完,好好打量了她一眼,“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用刑?”
“没有。”离盏张口说话,脑子却有些闷涨,从看到西琳的那一刻起,到现在都是懵的。
西琳松了口气,但看她魂不守舍,以为是饿坏了,从衣襟里掏出一包东西,用油纸裹得规规整整。“殿下怕你吃不惯牢中饭菜,吩咐人给你做的甜脯。可惜我能带不多,每种捡了两样,你快吃了,别留下什么痕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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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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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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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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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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