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衍和柳媚如相顾,都有些惊讶。她二人是同柳凤显一起长大的,用不着听他说话,只需看他一个眼色,她二人就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柳媚如恨道“你果然去找了她?你找那小贱蹄子做什么?她又跟你说了什么,你突然发病是不是跟她有干系?!”
柳凤显紧紧的咬住嘴唇,蜷着双腿把头埋在里面,低低的啜泣起来。
“凤显!”柳媚如吼道。
“媚如,你有话好好说!”顾曾冲柳媚如做了眼色,重重的摇头示意。
柳媚如抿着嘴唇,这才住了口。
绪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那般的哄道“凤显,她不值得你这样。你知道么,祁王出游把她带在身边不说,还顾念她不会骑马,把她同骑在一匹马上。”
瘦弱的身子闻之一僵,然后啜泣得更厉害了。
“我们在五羊溪附近被狼群围住了,皇叔他连皇上都不怎么看,一心护着怀里的离盏,你若也跟着一起去狩猎,便知道是怎样一副情形。今日,他二人也是同骑一匹马回来的。你也知道祁王是怎样一个男人,他若用心对一个女人好,你说那女人心里还装得下别人么?”
柳衍闻着这话,浑身都僵得发冷。
柳凤显从啜泣到大哭。
“你不要再念着她了,宗室虽不可能与庶民成婚,但只要她喜欢,收回去做个通房或者暖床,你觉得她会不同意吗?”
柳媚如说,“就是,她如此低贱的身份,根本上不得台面,能做一个祁王的通房,都是抬举她。她就是个水性杨花,踩低捧高的性子,明明是她来招惹你的,结果半途发现高枝上面还有一轮月亮,她就踩着你爬到月亮上了。我要是你,我这一辈子都不屑和她再有什么瓜葛!”
“不是的!”柳凤显突然抬起头来,一脸都是湿湿的水。“不是的,大姐你不要再这样讲她!是我对不住离姑娘,她没有招惹我,是我非要去长风药局找她看病的,这件事大姐你也知道。”
顾曾陪同柳凤显一起前去,当时是给柳媚如打过招呼的。
柳媚如嗫动嘴唇,无话可说。
柳凤显忏悔的看着顾曾道“我想离二姑娘不会再搭理我了……可是,我心里还想与她在一处……”
此话一出,连柳衍都不淡定了。
她就知道,经过这件事情,她哥哥对离盏还是会一往情深。
“哥哥,你再说这些话是会让父亲失望的。你自己好好想想,这次她把你害成这样,若不是周太医把蓉妃晾在一旁来给你开方子,你现在或许已经……你该醒悟了!”
“她没有害我,是我对不住她,是我前晚去找了她,冒然提了我二人的婚事。”
三人震慑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
“什么?!”柳媚如一掌狠狠拍在桌上,气得唇瓣直抖,“你跟她说你要娶她?”
“是……”
柳凤显,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你把我柳家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柳媚如都想这样骂,但想着他身子还弱,情绪不稳定,话到嘴边还是拼命忍住,改了口。
“你明知父亲不会同意她做你的正室的!”柳媚如咬牙,把心口的气压了又压。“那她怎么说?!”
“她……”柳凤显眼轱辘渐渐的暗下光色,十指紧紧抓进了毯子里“我忘了离姑娘是怎么说的了,她好像不想与我说这些,可我想同她说个清清楚楚,想她答应我,一时冲动,抓了袖子把她袖子给扯破了,谁知那时候,碰见了祁王。”
顾曾闻言气短,以手捂面,狠狠的拍了一巴掌脑门。
柳媚如和柳衍则都呆在了原地,失了言语。
顾曾扶着额,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他深思早已游离到了当晚去请离盏来给柳凤显治病时的情景。
怪不得顾扶威二话不说就回绝他,从头到尾拍顾扶威的马屁,都没得到任何的好脸色。
原来事情是这样……
“然后呢?”顾曾着急问。
柳凤显眼神里涌现出惊恐的神色,手又抖了起来“祁王以为我要对离姑娘不轨……他想打我……”
“他动手了?”
柳媚如觉得眼前一花,险些要晕过去。
“没有,是离姑娘拦着不让。是我对不住离姑娘……我想同她道歉。”
真相水落石出,营帐里的四个人失言良久。
柳媚如觉得头痛欲裂,先前被祁王府退礼的事情,父亲虽然面上不怎么提,可她通过柳衍的话,知道父亲对此事是日日不安,耿耿于怀。
谁知现在柳凤显又跟祁王结了梁子,这件事,父亲还不知道,他要是晓得了,还不得被柳凤显给气死。
“这可怎么办呢?得罪了祁王,这可怎么办呢?”
“还是不要同父亲说吧。”柳衍眼里满是不忍,“父亲这几日操忙狩猎的事情,已经够累了,昨日狩猎还死了人,料想父亲夜里都没合眼,如果再同他说这些,我担心父亲的身体……”
柳凤显急忙附和,“对对,不要同父亲说。”
“你还知道心疼父亲!我当你心里只有那姓离的女人了!”柳媚如怨恨的看着柳凤显。
“你们都冷静,这件事情,定然要同岳父说的。官场如战场,祁王虽不是京城的人,但若是故意要给柳家使绊子,也不是没办法。先要让岳父有个知晓,以后在祁王面前说话行事才有个尺度。”顾曾如实说着,一下子像极了正儿八经的王爷。
三人面面相觑,正不知如何决断时,素素掀了帘子,对柳衍道“二小姐,有人找你。”
“找我?”柳衍迟疑了片刻,看清素素暗暗的频递的眼色,还是点头出去了。
素素拉着她到离营帐远些的地方,柳衍问,“是白家的小姐找我么?”
“不是,是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柳衍沉思了片刻,心想,是不是待会就要集结回京,霁月公主觉得没有时机下手,特要找她商议?
其实,媚药已经给了霁月公主,无论这事是要做,还是要半途而废,她都不想再同公主见面了,以免留了太多蛛丝马迹。
“公主殿下让小姐去她营帐里一续。”
“噢……我自己去就好,你不要跟来,免得在营帐外面候着,叫人看见。待会姐姐和绪王若问起我去哪了,你便说我心里不舒服,出去走走。”
“奴才知道了。”
柳衍进到顾牙月的营帐时,顾牙月背朝着她,手里不知在摩挲着什么东西。xǐυmь.℃òm
“公主,柳小姐来了。”声旁,小丫鬟禀道。
顾牙月起身转过面来,阴狠狠的看着她,随后将一个堇色的荷包狠狠摔在她脚下。
“柳衍,你敢玩弄本宫!”
柳衍被她吓了一跳,楞了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将那荷包捡起,摸在手里的重量十分轻,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不见了,她打开绳子,翻出来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我从未欺瞒过公主殿下,公主这是何意?”
顾牙月被她淡然的底气,搞得兀自怀疑。
她顿了片刻后道“你给本宫的这袋堕仙散,根本就不至死!”
“公主已经对离盏下手了?”
“不然你以为本宫叫你来做什么!”
柳衍完全没料到顾牙月已经出手,本就不算平静的心一下子又被搅乱了。
顾牙月已经下手,然而离盏今日还好端端的坐在祁王的马上。
这是怎么回事呢?
柳衍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但她可以肯定的是,白采宣不会骗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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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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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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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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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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