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跟着一晃,好奇的人群忽然发出一声低呼,被这响动吓了一跳。
众人面面相觑,又望了望那摇摆不定的马车,满面震惊。
霁月公主更是瞪着那嘎吱嘎吱作响的车轱辘,人都懵了。
她脑子里浮想联翩,顿时又惊,又恼,又觉得害臊!
面颊子“唰”地像被泼了红漆一样,都不敢转过身来叫旁人看见。
车里,是一片狎昵的光景。
离盏在顾扶威的怀里羞得面红耳赤,却动弹不得。
这男人不是号称“不近女色”么?
怎么每次见了她都对她动手动脚的!
离盏本能的挣了挣,语气也愈发的生硬。“王爷请自重,外面这么多人围着,公主殿下还等着您下车……”
“别挣。”
“王爷松手,盏儿便绝对不挣。”
“本王是在为你好,这车一直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离盏身子一紧,愕然的瞧着他。
“这下不敢动了?”
卑鄙!
离盏拿眼睛暗暗瞪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很卑鄙?”
“没……”
“有也无碍,本王卑鄙惯了。”
……
好吧,同一个素来不要脸面的人,还讲什么廉耻利益呢?
“你听话些,本王就不必动武。随本王下车,我是她叔叔,她敢给你颜色看,本王就敢撕了她。”
“王爷自己都说自己卑鄙,这话,盏儿不知该不该信。”
“那你便在这车上躲一辈子么?”顾扶威见她还是犹豫,心知这丫头很不好骗,看来还是得做真些。
于是乎,索性松开了她,躬身半掀开了帷帘。“本王先下了,你要不要一起,自己看着办。”
“唉……”
那厮动作这般俊逸,一眨眼的功夫就跳下去了,离盏都来不及反应。xǐυmь.℃òm
随着顾扶威一下车,周围便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恭维声,这些个官家贵女们估计已经目不转睛的流哈喇子了。
“牙月见过王爷。”
顾扶威礼貌颔首。
霁月公主不曾泄气的朝着那帷帘往里探,“王爷,车里还有一人是谁啊?”
问这话的时候,旁人也引颈相探。
人群边上,柳衍不自觉的挽紧了白采宣的手,二人面面相觑一番,白采宣低声道:“莫要担心,好戏定然会来。”
霁月公主敞明了问话,顾扶威却没有答,只缓缓转头朝着车里看了一眼。
离盏愈发坐立难安。
再不下车,可就真没机会了。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便信一回这卑鄙小人的话!
离盏掀了帘子,半露了身姿。
众人由于好奇,一直都目不斜视的盯着纯黑色的马车。
突然间,一只比葇荑还美的手轻轻掀开帷帘,透蓝色的袖子滑低了些,露出雪白的一截皓腕。
人还没见着呢,就已经美得不可方物。
顾扶威把手往帘子面前一伸,用温和的口吻命令着,“把手递过来,这马车高,仔细摔了。”
众人眼里即刻生出艳羡的神色,眼看着车里的女人自然平淡的往祁王手里一递。
美人探出了头,脚尖轻轻一踮,便被顾扶威扶落在地。
那般娴熟的配合和信任,看来已经不是头一回一起乘车了。
众人嫉妒至极,全然将目光锁定在女子身上。
这京中的贵女,谁还不认识谁啊,她们倒要看看,是哪个女子配得上祁王这般悉心呵护。
然,这移目一看,众人眼睛都被眯了一下。
祁王身旁的女子,光华如日影一般,卓卓而耀。
她穿一身冰蓝遍地金妆花比甲,逶迤着底缕金挑线凤仙裙,身上披樱红藏青薄烟纱。
一半的头发高高梳了小髻,一半披在身上倾泻入腰,小髻里插了根金色的云步摇,随着她身形的动作,一左一右摇晃起来,整个人都灵透了!
男人们看得入迷,纷纷交头接耳地问这女子的名字。
女人们自然看得咬牙切齿,即使有几个认出她是谁,也不情愿说出来让大家知晓。
而最恨的莫过于顾牙月了,她楞在原地,就这么呆滞的看着顾扶威扶着这个小医女下了车,容许这个小医女与自己并肩站在一处,而她尽管嫉妒得要死要活,心底里还始终有个声音不停地在她脑海里低语——瞧,真是般配至极!
但她越是觉得离盏好看,便越是嫉妒得发狂!
顾扶威被旁的女子抢走也就罢了,换成是柳衍,她也能好接受些。可为何偏偏是个平头老百姓家的庶女?!
再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门不当户不对,她这样的贱民上不得台面,给祁王做个通房都不配!
周围议论声不止,顾牙月生气归生气,还是得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颜面。
除了皇后以外,她就是这孟月国最尊贵的女人!
现下这么多人瞧着,她愈是嫉妒,便愈是要在离盏面前保持住风度!
顾牙月嘴角颤了颤,绷起一丝并不自然的笑来。
她把下巴昂高,洋装自己刚刚才注意到离盏一般,侧脸瞥了一眼。
“这位姑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但本宫忘了在哪里见过。”
离盏不卑不亢地朝顾牙月施了个礼,“参加公主殿下,草民离盏,曾在东宫有幸见过公主一次。”
贵胄子弟们耳背一扇,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之前东宫采选上,离盏以一支舞艳压群芳的事情流传颇广,一些个男人便忍不住和这个名字一比对,疑惑窃语道:“离盏,该不会东宫采选时把白采宣压了一头的那个离盏吧?”
“瞧这样子,或许是。”
隐隐的议论声钻进顾牙月的耳朵里,惹得她愈发的不高兴。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正视着前方轻描淡写地道,“噢,想起来了,你就是长风药局的那个庶女对吧?”
“正是。”离盏明知顾牙月是故意那她的身世羞辱她,也没有过多辩驳。
“既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教养方面就不该落于人后。你是黎庶,殿下贵为亲王,你二人同乘一匹马车实在是你的僭越。更何况你还是个女子,男女有别,男女大防,这些连三岁女童都多少知道些,你却全然无人教导过你么?”
“男女有别是中原的规矩,我西域是没有的。”顾扶威伸手拦住了正欲辩驳的离盏,薄唇里吐出很冷清的几句话来。
顾牙月一看顾扶威的脸色,便知他生气了,尴尬的定在原地尴尬的笑了笑,生怕顾扶威因此而讨厌她。
顾扶威睨了她一眼,并未和缓半分脸色,两手背在了身后,在她面前来回踱起了小步子,俨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
“本王虽是宗室之后,可自小在中原长大,这边是何风俗,有何规矩,都得慢慢适应。在西域,只要男有情,女有意,掷果盈车,递花送信,都是极寻常的事情,本王已经习惯了,公主当多出去走走,便不会这样大惊小怪。”
顾牙月自惭形秽的点点头,有些无地自容,想替自己辩驳两句,可抬头一对上那张凌厉的面庞,便连半个解释的字都不敢说,只能洗耳恭听。
“况且,本王和盏儿并不是这样的关系。我是病人,她是大夫,一路颠簸本王偶感不适,命她上车照顾也是不得已为之。公主蕙质兰心,舂容大雅,想必定能体谅旁人的难处。”
一听顾扶威给了她台阶下,霁月公主便赶紧顺着道:“原是王爷身体不适,才让离姑娘上车照看……那便是我错怪离姑娘了。”
擦……离盏乍然抬头,一向两个鼻孔朝天的霁月公主竟然服软给她认错?
开天辟地头一回啊,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当真是怀了春的女子,都是一个傻模傻样。
顾扶威,真有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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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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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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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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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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