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换了一身茶白色的素袍,乌发披散在肩,端坐桌旁正在看书。听得她推门进来,连头也没抬一下。www.xiumb.com
心知自己贸然前来灾区犯了错,陆晚便站在房中静候萧令训斥。
可萧令置若罔闻,任由她杵在桌旁。房间内静得可怕,只有他慢慢翻书的声音。她倒了杯茶推过去:“殿下,请喝茶。”
萧令这才从书中抬起头来,并不去端茶,略挑起眉看着陆晚。
陆晚对于他的性格已能琢磨着几分,越是一脸平静的时候,越是不好惹。她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在长安举目无亲,爹爹又身陷牢狱,我只盼能早日解决灾情。”她越说声音越低,甚至有了隐隐的哀伤之色。
萧令伸手端过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杯子,微微笑道:“你在说谎。”
“殿下,我说的句句属实。”陆晚向前一步,忘了骑了足足一天的快马导致身上受了伤。只一瞬,撕裂的痛楚充斥着神经,疼得她眼泪便要夺眶而出。陆晚深吸一口气,道:“我真的是想帮殿下。”
萧令抬眼望她,将她的痛楚尽收眼底,缓缓道:“我听说,步青云的师兄就在清涧城。你父亲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你非要跟着来清涧城?”
陆晚愣住,父亲认识步青云,她也是那天才知道。她只得装傻:“步青云的师兄?”
“据说,步青云的师兄步青山,就是曾经把白玉绫交给你父亲的人。你该不会是为了此事来的吧?”他淡淡道。
陆晚瞳仁嗖一下紧缩,警惕起来。
步青山是谁?他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电光火石间,她立马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殿下说的是什么。但是我相信,父亲绝不可能和谋逆之人有任何瓜葛。”
闻言,萧令不语,打量她的神情,见寻不出一丝伪装的痕迹,淡淡道:“明天会见当地官府,你最好别添乱。”
“谢殿下!”
见他默许了自己,陆晚忙福了一福,可刚刚微微屈膝,一阵痛楚蔓延双腿,她眼前一黑,整个上半身便向前栽过去。
萧令一把搀住她,刚一放手,陆晚半蹲的身子晃了一晃,头便磕在桌沿,她痛得直抽冷气,揉着额头一脸尴尬道:“今天饿了一天,有点累。那个……殿下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萧令闻言,强压住语气中的气恼,道:“出去!”
“是!”虽然被他黑脸一番,却也终于达成赈灾之愿,陆晚心下满腹欢喜,正欲退下,又听得他冷冷唤了一声:“回来!”
“啊?”
“去找穆冉,让他给你安排间客房。”他没好气的扔下一句。
陆晚本就不擅骑术,如此快马加鞭的赶路,已经将她全身精力耗尽。待回到客房,将门一掩,陆晚只觉得浑身都虚脱了。
踉跄着爬上床,她轻轻褪下衣裳,只见月白色的中裤血迹已经凝固,大腿内侧血肉模糊,面料粘在皮肉上根本褪不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热水,用温热的巾子覆在伤口上,疼得她冷汗直冒。如此清理了好一阵,才一点一点将中裤褪下来。
清洗干净伤口,连衣裳也没力气脱了,只合衣躺在床上,伤口似有千万只毒蝎蛰过,吞心蚀骨一般火辣辣的疼痛。
“受伤的事,可千万不能让晋王知道……”
她迷迷糊糊地想,许是疼痛太过强烈,她陷入昏昏沉沉之中,竟然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似乎回到了吴郡陆府。
初夏时节,院中盛开着一树树火红的石榴花。
父亲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娃,手里拿着一只大蝴蝶的风筝。
两个哥哥还未失踪,在花园里嬉笑比剑拆招。
满府上下一派温馨和睦,人们脸上笑容满面,欢声笑语穿透过花园中和煦的阳光,一直传到街对面。
画面一转,天空兀然黑云密布,披坚执锐的修罗卫仿佛自天际汹涌而来,马蹄声卷起团团乌黑的烟尘,席卷了那欢声笑语的院子,吞噬了那和蔼可亲的亲人。
浓烟滚滚,遮天蔽日。
她站在府门口,想叫一声爹爹,却怎么也喊不出声音来。
骤然间,有人握了她的手:“快走,离开这里!”
“不,我要爹爹,爹爹!”她使劲挣扎,试图甩开那双手。
那人稳如泰山,将她双手紧紧扣住,她犹如一只轻飘飘的纸鸢,被他强行拖着离开,眼睁睁看着父亲的笑容逐渐模糊…………
“爹!!”
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拼命喊了出来。她喘着气,呜咽啜泣尚在喉中,便猛然惊醒过来。
她惊恐地睁开双眼,一双清冷的眸子映入眼帘。
萧令站在床边正握着她的手。
梦境太真实,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任由他这样握着自己的手,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萧令松开手,目光淡淡地在她脸上打了个圈,道:“梦见什么了?”
陆晚猛然清醒过来,喃喃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令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给你送药来。”
陆晚接过茶,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日行八百里,差不多能比得上军中夜袭了。你身为女子未曾受过训练,又不擅长骑术,怎能受的住?”萧令没好气地反问她。
“……”她低下头去,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复又抬头道:“我没事!”她生怕萧令嫌她累赘,将自己赶回去。
萧令面色漠然,从袖子里摸出一只白瓷瓶来,扔到她被子上,淡淡道:“这是宫中秘制的金创药。敷在伤处,三天之内必然愈合。”
“谢谢你。”她拿着小瓶,心中冰雪稍微溶解。
一只冰凉的手掌覆在她额上,萧令道:“你发烧了。”
陆晚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脸颊,果然烫的吓人。
他眼中带着一丝气恼:“先把药敷上。”
“呃……”陆晚捏着小瓷瓶,为难地看着他。
萧令瞪她一眼,警告意味明显:“若是明天不能行动,我便让人送你回京。”说着负手起身,掩门而去。
陆晚小心地把白瓷瓶里的粉末均匀敷在伤口上,一丝清凉之感沁入皮肤,疼痛感瞬间减半。敷完药,瞬间觉得全身通透,舒适无比。想到萧令的警告,她不敢掉以轻心,拉过棉被蒙住头,继续沉睡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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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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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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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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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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