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老贾你别出声……”陆巡眯起眼睛,轻声喃喃,“你知道我的听力向来都很好的,上次在禁区里我不也听到了那个女鬼的哭声么?”
“然后你就差点死在了那里。”老贾嘟囔。
陆巡转过身来,通道在他面前分岔,一条往左,一条往右。
他贴着墙壁一步步地往前挪,陆巡非常肯定刚刚自己确实听到了那个诡异的声音……虽然稍纵即逝,但它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就像是突然插进影片的画外音。
听上去像是什么人在用锯子锯椅子腿。
陆巡皱眉,他刚刚从左边那道岔路口出来,经过右侧岔口时就听到了锯子声……难道右边路口里藏着什么东西?青年打着手电朝路口里张望,通道内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阴惨惨的冷风吹在脸上。
“你现在就像是恐怖片里作死的路人甲。”老贾说,“这条路赵高不是已经查过了么?如果真的存在什么锯椅子腿的神经病,肯定会被他发现啦……陆巡你也有点过于紧张了,刚刚的声音多半是幻听啦。”
陆巡探头望了望,那阵诡异的锯木头声音果然再没有出现,四周只有细微的排风扇马达声,难道真的是自己幻听了?
“走吧走吧走吧赵高都跑远了。”老贾催促,“你再不跟上,恐怕会被地雷炸死。”xǐυmь.℃òm
“我靠!”陆巡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学院在下水道的出入口都设置了激光触发雷,赵高说那是门铃,陆巡第一次跟着赵高下来时就差点被这些门铃炸死。所以在下水道里,陆巡从来都跟在赵高后面行动,有山开路过河搭桥。
如果赵高回去之后顺手把激光雷复位了,陆巡就会被炸死在自家的下水道里。
“诶诶诶诶赵高赵高赵高赵高……”陆巡一路狂奔,嚎叫声以每秒340米的速度在下水道里反射反射再反射,传播向四面八方。
阿利安娜微微一怔,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电锯靠在解剖台边上,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她好像听到了自己那个吐槽机助理的惨叫声。
陆巡不是跟着赵高出去了么?这个时候大概在某个初级禁区里吧?自己怎么可能会听到他的声音?
大概是自己幻听了?是疲劳导致的么……女孩抬头看看挂在墙壁上的钟,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她昨天下午六点进入解剖室,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七个小时。
阿利安娜摘下脸上的口罩和护目镜,轻轻呼了一口气,转身从柜子上端起保温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开水,然后靠在门框上休息。女孩捧着热水,轻轻呡了一小口,然后伸出手逗了逗挂在门口的……斐济美人鱼。
那具世纪骗局老干尸用一根绳子倒吊在解剖室的门口,任何进门的人第一眼见到的都是这木乃伊发黑干瘪的双眼。
阿利安娜在某些方面的口味独特至极,比如说把一只风干了几十年的半猴半鱼当做吉祥物……陆巡劝说过主任把这吓死人的玩意摘下来,阿利安娜悠悠地看了他一眼,说要不然就把你风干了挂在上面?
陆巡从此再没提过这档子事……后来陆巡每次进门前必先三拜美人鱼,他认为这玩意长期挂在图书馆地下的解剖室门口这种大凶大恶的地方,白天吸日精夜间收月华无日无月之时吸收成千上万惨死在解剖台之上安娜电锯之下的猎人怨念,迟早会变成鬼娃花子那样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活了过来解开绳子跑了出来为祸世间,所以不如趁着这东西还没修炼成精,先和它打好关系,万一这东西真的活了,陆巡指望它能念每日祭拜之旧情放自己一马。
老贾对此嗤之以鼻,他说如果这东西真成精了那肯定活不了,因为会出现以下情况:
上半身:我要上树!
下半身:我要下水!
上半身:我要上树!
下半身:我要下水!
上树!
下水!
上树!
下水!
上树上树上树上树上树上树上树上树!
下水下水下水下水下水下水下水下水!
最后“刺啦”一声,美人鱼断成两截横尸当场。
陆巡听后对老贾的吐槽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阿利安娜当然不知道自己那个白痴助理还在偷偷求这具干尸保佑,她端着水杯靠在门沿上,用手指轻轻拨弄斐济美人鱼,木乃伊干瘪的身体在半空中慢慢旋转,阿利安娜注视着眼前这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干枯尸体,绿松石般澄澈透绿的眸子与美人鱼虬缩的眼睛对视,腾腾的热气在她的鼻尖萦绕。
女孩忽然笑了起来,点了点木乃伊的额头。
这姑娘很少笑,但笑起来像百合花一样,只可惜能看到的只有干尸。
阿利安娜放下水杯,重新戴上口罩抄起电锯,解剖室里一如既往惨烈得像是分尸案的案发现场,猩红的血溅得满地都是,连带着阿利安娜的白大褂都被浸透了,死者四仰八叉地躺在台子上被大卸八块,两只断手被摆在一边,两只断脚也被摆在一边,小臂和小腿都被切成片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一个女人的头颅泡在血泊里,脖子被斩断,漆黑的长发被凝固的血液结成块。
阿利安娜拎起女人的头,活像是做人肉包子的孙二娘。
女孩盯着面前这个血淋淋的头,按理来说这是足以把一般女孩子吓破胆的恐怖景象,但阿利安娜一手揪着头颅的长发,一边沉吟起来。
纷乱的长发下是一张被血染成猩红的面孔,这是一个女人的脸,表情扭曲,眼睛瞪得极大,血丝四射的眼珠子暴凸几乎要脱眶而出,夸张得不像一张正常的人类面孔,阿利安娜伸手抬了抬断头的下颌,这个头颅的嘴向两边裂开,直到耳根,交错的犬齿锋利得像是刀刃……人类的头骨没有这样的结构,它看上去像是日本神话中的裂口女。
如果陆巡在这里,肯定要惊呼当初那个**自己还想把自己当成晚餐的女鬼怎么被主任剁了。
高级感染者,异种猫妖。
摆在阿利安娜面前的是一只猫妖尸体,它被剁成了几截。
女孩把那只断手提起来,断面非常光滑,干净利落的一刀,皮肤肌肉韧带连带骨骼都被瞬间截断,阿利安娜作为一个老牌解剖狂,自然能看出砍断猫妖四肢的是个老练刽子手……这只异种当然不是阿利安娜分的尸,她虽然是电锯女王但不是变态,不会随意破坏重要的实验样品,执行部的人把这只猫妖送来时就是用编织袋装着的。
安娜把解剖台上的尸块拼接起来,沉默半晌。
她正在根据伤口断面尝试复原这只猫妖生前的状态……断裂的四肢和躯干被一块块地合拢,一个令人惊悚的事实慢慢凸显出来,猫妖的尸体逐渐完整,安娜看着面前解剖台上的感染者,陷入沉默。
两道巨大的伤痕把这只猫妖截成了三段,第一刀切断了它的双手和头颅,第二刀切断了它的双腿,它们的断面能连成一线,安娜甚至能推测出刀的方向,这是难以想象的巨大力量……什么东西可以把猫妖的身体直接斩断?
阿利安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一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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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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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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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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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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