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这样薄薄的一层透明,却阻隔了风自由自在的脚步,只能在结界之内盘旋,风声听起来,竟像是呜咽。
“看来您是认真的呢。”
“毫无疑问是的。因为我本来就把这世界上的诸事划分成两类——值得我全力以赴和不值得我理会的。”
“换句话说,要么就甩手不管看热闹,一旦参与其中,就算是不划算的生意也要赔钱做到最后,要是解释不清楚,干脆选择闭嘴咯?”
“啊,就是这个意思。妄执一如既往的,是个值得夸奖的聪明人。”
“聪明人啊,听起来还真是有些讽刺呢——如果我是聪明人,还会选择和你这么没谱的家伙合作,陷入这样的窘境吗?”妄执苦笑了一声:“真是可惜啊,我本来以为不管您是否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我这边都稳赢了。结果,我们俩似乎全都是输家呢。大概您一开口,我们俩,就要完了吧?”
“我倒觉得什么都不说,才算真的完了呢。本来咱们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就是你,非得要偷偷摸摸藏着掖着,说什么这样麻烦才小。现在可好了,咱俩私底下商量的事情暴露了,你又一个劲儿地用这么暧昧的引人怀疑的说法,没罪都成有罪了!”凝魄伸着懒腰,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拨开聚在床前的心木诸兄弟,毫不客气地就躺在了上面:“哎,这一堆烂摊子真麻烦死了,想想都头疼,我先睡一会……”
“啊喂!凝魄,织造个结界,然后躺在床上是什么意思,你的解释呢?”清泉足尖一点,落在凝魄身边,想将她扯下来。
虽然他的力道很弱,但动作轻灵飘忽,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的。但凝魄看似漫不经心地伸出一个指尖,便轻易将他的手抵住。
“动作慢就罢了,这么样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无理取闹,也真难为你了。”凝魄懒洋洋地道:“解释?啊对了,我好像刚才是想解释来着。不过今儿忙了一天快要累死了,睡醒了再说吧。”
“不许睡!要睡也睡地上,别睡心木主人的床?”清泉按着被刺穿的,流血的腕,不满地道:“真是的,怎么会有你这么没脸没皮的。”
“我就躺了,那又如何?心木连命都许给我了,我躺他床不也理所应当?怎么算是脸皮厚?”凝魄微微闭上眼:“哎,一说这个我就来气,本来眼见着什么都要成了,却什么都搞砸了。面露老实相的下贱魂真信不得,极难收服不说,就是收服了也未必是真的。”
“心木主人才不下贱,他比你这厚脸皮女人高贵得多了。”清泉嘴巴嘟得老高,亮晶晶的眼转动,一刻不停寻找着凝魄的破绽。
“你就算把眼珠子瞪出来,凭你也找不出哪怕是沉睡着的我的破绽。”凝魄妖媚地道:“而且啊——我说的并不是心木,而是嘉晨那不听话的小东西。纵然你之前对他有所误解,但现在总明白,他始终在坏我的好事,不是么?”
“不,我还是什么都没明白。我看到的,依然只是他拼了命在帮你,陪你演戏而已。”清泉冷冷道:“你们还不停地在用手上的动作互打暗号。”
如果不是之前已经大概了解了单纯的清泉说话全凭直觉,言语并不包含什么特别的含义的话,这一番话足够让凝魄胆战心惊。但现在知晓了情况的她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用她素常的慵懒而带点诱惑的语声道:“要可能的话,我倒真希望小子你说的能变成事实,小嘉晨对我一心一意,连我动作的细节都仔细观察……”她装模作样地低低叹了口气:“可惜啊,在他的眼中,我好像并不是个倾城的美女,而是个恶心的怪物。除了在我命令他强迫他的时候,他是一眼都不愿意多看我的。假装顺服我,我也能感觉到他的心并不在我这。”
“你当大伙都健忘吗?他可是刚刚还抱过你,说着甜言蜜语哦!”清泉大声提醒到,却听到了类似干呕似的咳嗽声,循声看去——却是嘉晨捂着嘴巴,身子在不停地颤抖。
“你看你看,看他想吐还吐不出来的扫兴样儿。明明人家就是他在各种意义都高攀不上的一等一的女子,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爱理不理。”凝魄有些伤感,旋即瞪着清泉道:“长了一张嘴,啰嗦个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当然不让!”
“唉唉,我说,你这么拦着我睡觉,难不成是看上我了,怕见到我的睡颜动摇。或者是——不想让我睡着,想让我醒着,陪你做些有意思的事?”
凝魄翻了个身,右手托着头,肘贴在床榻支起整个身子,左手则按在纤细的腰肢上。深紫的眸子弯成新月,透过漆黑的睫毛、散乱落下的烟色长发,闪烁出妖娆的光芒,鲜艳的红唇抿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浅浅梨涡在腮边浮现。ωωω.χΙυΜЬ.Cǒm
对于任何魂灵来说,她这风华无限的样子,都是种难以抵挡的诱惑。
她故意向清泉抛了一个媚眼,清泉的脸立刻刷上了一层绯红的霞色,把头转过去,用鼻子哼道:“不知羞。”
嘉晨垂着头,透过长长的刘海偷偷瞟了他们一眼,看到凝魄的笑容和清泉害羞的模样,无端想到了被她吃得死死地自己,心中不觉好笑:喜欢拿单纯幼稚的魂灵开涮,看他们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的趣味依旧是那么恶劣啊。
可是,发现了调戏他人只是她的某种兴趣,而并不是只针对自己的特别对待实在是让他暗地里偷笑时,心情又莫名地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复杂。等到回过神来时,他的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行了,蛇女,别想着搔首弄姿就能蒙混过关。都等着听你诡辩你和妄执究竟私下里搞了些什么小动作,策划了些什么阴谋呢——”
“啊呀,这声音听起来挺不满的呢,难不成是吃醋了?”
嘉晨没有回答。
刚才的一番话完全是为了打断凝魄奇怪的动作,让话题回到正轨而不假思索地说出来的,至于接下来会是什么局面,又该如何应对,脑子一片空白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思索,唯有保持沉默。
“没有回答,看来是并没有呢。”凝魄拨弄着腰际的碎发,不满地鼓起脸:“倒也是,如果你的心情真能这么容易就被我影响的话,我也就不用兜这么大圈子,不惜惹上一身的麻烦也想试试妄执的提议了——人家是最讨厌卷入乱七八糟纷争的了,为你默默努力,你却永远都不知道领情。”
“不错,您的确是很努力了。我本来不过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找您,想不到您还那么爽快就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情绪的激动程度也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这么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成了您的软肋,真不知道冥王殿下得知了会有怎样的表情。”
清泉暴怒似的喊道:“都说了——心木主人既不下贱也不是小角色!”
“不对,清泉。”玺颜缓步向前,手拍在清泉的头上:“我想妄执口中她软肋,指的一定还是嘉晨。她这么胡闹,都是为了他,只不过他和你一样,有点迟钝罢了。”
“被主上说成迟钝,还真有点古怪呢……”
“臭小子,真当我听不出来,你拐着弯骂我脑袋不好使?”
玺颜狠狠推了清泉的背一把,推得他一个趔趄,他却仅“嘿嘿”一笑——玺颜粗鲁的动作,也是种关怀的表现,他并没有提多必要去介意。
“我都已准许,近乎命令你告诉我实情,你的脸上已没有做了坏事的心虚和犹豫,却还是在想方设法岔开话题。难不成是怕真心被听了去会让你难堪,而本来就不听话的娃娃就更不听话了?”
凝魄愣愣地盯着玺颜,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竟是玺颜说出来的。
“你一定有点奇怪,向来粗俗的我,怎么在这件事情上一针见血。”玺颜笑笑:“简单,不是我忽然变得敏锐了,而是我的关系网中也恰巧有魂灵是这个性格的罢了。”
凝魄刻意流露出勾人眼神的眸子中的妖魅不见了踪影,开始不安地四处流盼,忽而闭上眼睛,背对着诸魂躺了下去。
接着,一阵震耳的鼾声在封闭的结界内回荡。
“嘿,在这当口睡着了什么意思?以为这样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玺颜摇晃了凝魄两下,她完全没有反应,只鼾声变得更大。妄执忍不住在一边插话道:“放弃吧主上,她要是真睡着了叫醒还容易,可打定主意要装睡的,您是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
他再次尝试地把指甲触到结界的外壁上,又似乎由于刺痛猛地收了回来。
“布下了结界关人,自己又装睡,逼得不得不由我收场——”他用牙齿咬着断裂的指甲:“狡猾的家伙,简直像狐狸似的。”
“不,天天被‘蛇女’‘蛇女’的叫,我也觉得自己更像蛇一些。”双眼紧闭的凝魄道,又迅速添了句:“顺便说一下,刚才和现在,我都只是在说梦话而已。”
妄执嗤笑了声:“为了逃避真心,你还真是什么法子都用。罢了,谁让我最初犯了傻,现在再和你计较细节就有些不像话了——但如果我来解释的话,就有几个问题不得不问询一下主上了……”
“是什么?”
“呃……”似乎是为了掩饰不安,他拽了拽宽大的兜帽,用兜帽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个下巴,才开口道:“主上,如果我说,我现在心中几乎完全忘记了随和的您,把仙君当成了我唯一的主人,您会不会生气?”
“不会。苍心阁的仆人忠诚于苍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谢主上理解!我本来还怕您生气的,看来倒是我自己狭隘了呢。”他欣喜地长舒了一口气,又问道:“那我想为仙君大人分忧的心,有没有错?”
“自然没有。”
“哈?主上连这也不介意的?”
“不介意。”
“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之前想方设法隐藏真实想法的我,不就像笨蛋一样了么?”
“我早就说过你像个笨蛋。虽然同意了一起隐瞒的我也像个笨蛋。”凝魄幽幽道:“还是梦话。”
“只要主上不觉得仙君是收买人心,我是忘恩负义,什么话都好说了。”妄执显然又放松了些,但仍没有完全放下芥蒂,谨慎地道:“仙君他今天之所以会发疯,不完全——不,不对,应该是完全不,他完全不是因为孩子的容貌长得不是很像他或者是天赋太差让他失望,而是——仙君他完完全全不喜欢,也不敢养小孩子,有很多次闲聊的时候,他都和我提过的,不信您现在就可以问他。”
“哈?苍儿,有这样的事吗?你和妄执说过,你不喜欢养孩子?”
这完全是妄执没有和他提到过的事,他也不知道妄执的目的和现在的自己究竟该做什么,但妄执不断地传音至他的心脉:“王,点头啊,快点头!”
尽管也想过这也许是什么陷阱,但他还是先按照妄执的话点了头。
“那我怎么从来没听到过?”
“怎么可能和您说啊?”妄执情绪激动地道:“要是将‘虽然很爱阿痕,也很想抱抱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害怕心态不平衡的自己照顾不好小孩。有能力的怕成了优秀却偏激的祸害,没有能力的被欺负被迫害或嚣张跋扈颐指气使,该怎么是好?不如看一眼,就让他们离开。’这样的话对您说了,您不会自责?好不容易缓和的父子关系不会再度疏远?”
“妄执当然不想您和仙君的关系疏远,却想让主子的孩子能留下来——他认为如果这孩子能健康长大,仙君封闭的内心大概就能彻底敞开来,能够安心接受幸福,而不会觉得是罪孽。这想法,不能和仙君商量,可和天界任何一个仙族商量都可能会传到他或者您的耳朵里。思来想去,他就找到我这个冥族头上来了。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如果我能按他的话做,我就再也不用每天都思索新法子来吊着嘉晨听我的话了。那法子,你们其实也都知道了,就是把仙君的孩子给心木,让他产生巨大的错觉,他就会宠爱那孩子,又欠下我一个大人情——他欠了我情,我再随便提出点让他做我的男宠一类的无理要求,一定会替他站出来,我再撤去那请求。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的他,大概以后也不会再倔强地反抗我了。妄执也找到了个靠谱的替他主人养大孩子。”
“哟,凝魄大人,这么长的一段梦话——睡着了的您,还真诚实啊。”妄执笑道。
“我早就醒了。”凝魄道:“你们一直在吵,我心再宽,也睡不着啊?而且天界的光实在太亮,亮得刺眼,床也不如我自己的舒服。不如全说清,早早回自己地盘去歇着的好。”
“我怎么能确定你之前的话是假的,现在的话是真的?那孩子的确长得像极了心木而不像我不是吗?”苍默难以自控地大声问道。
“王!”妄执立了立眼,传音道:“这问题您不问自然会有人问的,您这样实在太冲动了!”
苍默在说完的瞬间也有些后悔,忙闭上了嘴。
凝魄拍了拍手,紫色的光芒在她的臂弯中亮起,在光芒中,隐约能看到一团小小的肉球。
“这是我刚在冥道召唤来的,另外一个小婴儿的魂魄。”她将女婴举起:“注意看她脸的变化。”
这是个瘦瘦小小,五官精致秀丽,却缺乏生气的一张惨白色的脸。
“看清了么?看清了我可是要动手了哦!”凝魄将手掌抵在她的面容上,一拧,当她的手离开时,诸魂惊异地发觉,她的长相已发生了变化——变得和离若极为类似,像孪生姐妹一般,自然也和心木有四五分相像。
她对着婴儿吹了口气,再次将她归回虚无。
“这回总明白了吧?如果心木对着个和仙君或者无痕公主一模一样的孩子,还说是自己的,那他可真是没救了。为了完全蒙蔽他,我才用了这样的术法——不过这法力实在太消耗体力,要是半点她原本的特征都没有,我也有点太黑心了,就把痕公主那双大眼睛保留下来了。”她一个翻身跃起,移近嘉晨,对着他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本来心木可以不受任何人指指点点地将他的光明抚养大,都怪你这个笨蛋搅局,搞得除他自己开心,别人还得把他当疯子。”
“踹得好。”嘉晨愧疚地道:“您应该再多踹我两脚,最好打我两巴掌,好让我知道我的自作聪明又错了。”
“嘉晨,你没有错。纸包不住火,只要还有‘真相’这么回事,想瞒也是瞒不了的。”缘落温和地道:“不过我也想通了,大哥认定了这孩子,我们也不该多说,只真的当是我们的侄女就好——管旁人看法作甚?大哥高兴不就好了么?”
纵零零星星有些不情愿的反对之声,最终还是安静了下来,赞同了缘落。
“给您添麻烦,让您陷入了混乱中,让我觉得很过意不去。”凝魄向玺颜深深鞠了一躬:“如果您不畅快的话,不用顾及势力问题,任何责罚我都是甘受的。”
“其实我本来就很讨厌降罪这么回事的。经过之前发生的那些,让我失去许多重要之物的事情后,就更加反感了。更不用说——你本来就无罪。”玺颜
递过一枚上刻着“免罪”的令牌:“如果帝沙老儿因为这件事想罚你,你就把这个拿出来给他看,说我已经赦免了你,他再纠缠就是和我过意不去。”
“好像散羽也从您那里收过类似的东西,结果她却还是死了,连军师之位也被褫夺了,还牵连了无辜,所以,您给我这个,总让我觉得……”
发觉玺颜的脸色不大好看,仿佛是不知道究竟该将令牌收起来还是执意塞到她的手中,动作也有些迟疑。
“好了,恶作剧到此为止了。这令牌,我满怀感激地收下了。”凝魄将它收起,笑嘻嘻地道:“那个——我可不可以再要一个?毕竟我的小嘉晨还不是那么安全,如果冥王殿下迁怒于他的话,孩子的干爹也许就没有咯。还有这令牌可是真金白玉,虽然在天冥完全用不上,在地界可是很值钱的哎,多占点,不咬手。”
“嫌弃不祥,还这么贪心。”玺颜朗声笑着,果然又幻出一块令牌:“拿去吧拿去吧。”
“小嘉晨,还不快收下,好好谢谢九天王殿下?”
嘉晨听话地接过令牌,充满敬意地道了声:“多谢九天王殿下。”
清泉插嘴道:“也难怪他很难喜欢你,你这口气,哪像想当她娘子,分明是想当她的娘吧——一直这么下去,他还是很难对你有好感的。”
“小子,我看你也很有意思,他要不喜欢我,我就来向九天王殿下讨你。”
“太恶心了,我才不要。”清泉作出鸡皮疙瘩掉在地上的动作:“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凝魄“嘤咛”一笑,打了个响指将结界破碎,抓着嘉晨的胳膊:“走了,咱们回家去。让我好好罚你今儿犯下的错。”
嘉晨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好。”
“别罚得太过了,那免罪的令牌可不单针对帝沙老儿,还针对你。”
“谢九天王殿下,我的人,我有整治的办法。”紫雾裹起她和嘉晨,在他们的视线中散却。
“就这样吧——我先回去处理些杂事,小神女就让她留在羽灵宫。”在众冥点头后,玺颜按着苍默的肩膀道:“回去看看儿媳妇,和她说一下情况——儿媳妇那么善解人意,大概是能够理解的。”苍默浅笑颔首,荔目却偷瞪着妄执。
他的心确实不比过去的墨夜么?他竟然瞒着我谋划事了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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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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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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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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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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