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目,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赤焰拄着腮,冷冷地斜睨着自己,略带讥嘲地道:“雾歌姨姨,你醒了,醒得还蛮快的嘛。”
雾歌狠狠瞪了他一眼,朝他身后的阴影看去。
羽承凌,还有其他一些平素虽效忠玺颜,关系却不大亲近的仙族。
其中的几个,叫不上名字,但看起来还似是属于楚遥的麾下。
她本能地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没有被捆绑住,依旧能行动自如。便看也懒得多看这些人一眼,站起来径直就要离开。但赤焰却一直挡在她面前,堵住她去路。
一股火气上涌,她猛地站起来,“啪”地给了赤焰一个耳光,指着他们的鼻子道:“不怕死的下流胚子,无端端绑本公主到这陌生地方做什么?”
赤焰揉了揉脸,冷漠地笑道:“雾歌公主,我姐姐落叶那些灵巧你半点没有,唯有这烈脾气倒是像得很。连这巴掌都是同样的干脆利落,毫不留情。都是一打就红,还立刻会肿起来。”
“你这条赖皮狗,是喜欢挨打还是怎的?”雾歌极其不耐烦地扬手又是一巴掌,赤焰是躲也不躲,生生擎住,还极高兴一般地揉搓着,回身笑道:“这下两边脸一边齐,看起来就不那么突兀了不是?”
羽承凌早看惯了他那副贱兮兮的样子,见怪不怪,只嘴角轻轻勾起。
但站在身畔有几位和赤焰并不相熟的,望着他这古怪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赤焰的目光忽然转向笑着的人,他们心中一惊,却见他全无恼意悠悠道:“很好看,是吧?这红霞扑面的,连胭脂都省下了呢。”
几人面面相觑,断没料到他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边掩口一边点头道:“嗯,的确极是娇艳。”
“听到了么雾歌姨姨?他们都认为你的一双微黄的大手,更胜过胭脂水粉。”
“你要是喜欢挨打,我多打你两下就是。让你的面颊成枫叶侵染的山丘,然后就快点放我走。我没兴趣配你在这里发疯。”雾歌抬起手来,赤焰只轻轻地一点一拨,就把她的手拨了回去,这一掌竟生生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哎呀雾歌姨姨,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您本身就不是天生丽质,想尽各种方法变美的心思我也了解。可也别听了我的言语,就急忙忙地用自个儿身上啊。你这金枝玉叶,哪能和我这皮糙肉厚丑陋不堪,毁了容貌都相当于粉饰的低贱人用一样的方式?”
雾歌气得瞪大了眼睛,结果却对着自己的脸又是一巴掌。
赤焰冷眼相视,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都劝您了,您不适合。可您怎就是不听劝呢?如此无心无脑,难怪楚遥将军一个小小妖精,都看不上您。”
雾歌知他是有心刺激自己,但现在她已干脆利落斩断了情丝,对于他这挑衅的言语已是半点不在意,反而泰然自若地道:“楚遥大哥的事——我已和我父王说清,不嫁了。是我自己主动放弃的。所以他现在对我什么态度,看上谁看不上谁,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如果你们还想利用我的嫉妒之心,去做些怨妇似的疯狂下贱事,恕我再不奉陪。”
她再度起身想要离开这奇怪的屋室。
赤焰的人品若是下重,那他的法力能算个中乘,他的轻功身法,却是上乘中的上乘——像他这种自私卑劣的人,总是对自己有用的更感兴趣。若他当时不认玺颜做爷爷,投靠苍默,只在家势倾颓时全力逃离,倒未必有谁追得上他。苍默现在那一身还说得过去的身法,倒有很大一部分是靠他习得的。
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迈着慢缓的步子,但雾歌用尽全力,却始终与他向着面,半点没有缝隙可过。
“雾歌姨姨,是该说你单纯,还是该说你傻?靠着苍默叔做成了那么多令人厌烦的事,又全然知晓他黑暗的情况下,竟然还想要全身而退?你觉可能吗?”
雾歌将法力附在膝盖上,朝他的小腹撞去,这次却没有抗着,而是转个身躲过去,眨眼间,又站在了她的眼前,得意洋洋地笑着。
她“哼”了一声:“那你们想怎么样?”
“很简单,要么继续乖乖为苍默叔所用,要么让我们来帮你为苍默叔所用。一主动一被动,自己选吧。”赤焰笑眯眯却用毫不留情地语声道。
“少威胁我,我雾歌不是被吓大的。我都和哥——我都和苍默说过了,我再也不想听他的话了。该说的该了的我都处理干净了,就算是他执意想把我抽匣里的东西交给楚遥大哥,随他的便,我也无所谓。”
“明白。”赤焰阴恻恻地笑道:“就是说您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敬酒什么样?罚酒又什么样?”雾歌捋了捋袖子:“我就不听话了,我还真想看看你们这群杂兵,要怎么请我吃罚酒。”
羽承凌上前行了个礼道:“雾歌公主,您如今身份尊贵,就算您言语决绝,但小的还是不得不劝您一句——切莫冲动,三思而后行方是正道。”
“我偏不思,奈我怎的?”雾歌皱眉怒道:“有什么招数就快点使出来。如果时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嘴上说得厉害,只是指着我胆小怕事被你们唬住,若我执意抗拒就一点法子都没有。那我劝你们还是把话说白跪地求饶,乖乖送我回去,我还能考虑考虑保你们一条狗命。否则——”
“好样的,雾歌姨姨,有气势。”赤焰拍了拍手,瞥了一眼羽承凌道:“既然人家把你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又何必苦苦相劝?退出去,按着苍默叔设计好的计划来。”
羽承凌面露难色,一个劲儿地朝雾歌眨着眼。
“雾歌公主,属下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真的不和仙君合作么?”
雾歌索性把头扭到了一边,不看这些令人讨厌的嘴脸。
“羽承凌,难道咱们帮苍默叔做的令人发指的事情还少?你就差这一件?况且雾歌姨姨一点不怕,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你就更不必怕了不是?”
“雾歌公主……”
雾歌与赤焰同时朝羽承凌大喝了一声:“罗嗦什么,快出去!”
羽承凌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退了出去,走得格外慢,临走前还不时地回望雾歌,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只见雾歌一条腿搭在膝盖上,翘着脚,满脸悠闲,全不在意即将席卷来的阴谋。
这只是一间极阴暗狭窄的屋子,从雾歌身边到门外的路,也不是无尽头的。当冥界略带湿润的冰寒冷风吹拂过羽承凌的面颊,他摇了摇头,朝漆崖远去。
雾歌以前虽不知晓苍默阴险狠辣,对他的印象永远停留在他幼时沉默寡言独望枯木流云无言,转瞬经年白衣翩跹谦和有礼若兰芳君子,但也知道他这了无纷争的外表之下,却埋藏着无数的主意。只要她有疑问寻他去问,他必能第一时间告诉她最完美的解决方法。能够将血雨腥风的残忍说的淡淡然,不知不觉照他的话做时,完全察觉不到内里的恐怖。之后他眉眼一笑间,甚至能让人疑虑是否是自己理解错了。当时她听话时确实喜悦异常,现在想起来竟有些头皮发麻。
她的面上虽然仍旧平静,心却不自觉突突地跳着,拳头紧紧攥着,冷汗从额角滴落下来——她也不知道,在与这个温柔谦恭却心狠手辣的可怕哥哥作对,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不过她从不会为自己所作出的选择后悔,对也好,错也好,只要是她做出来的,是她自己选择的,既然已回不去,就绝不想拼命抹消。
似是当时费尽心机,耍阴谋诡计也想要嫁给楚遥,现在放了手,哪怕要受到未知恐怖的侵蚀也不会再回头的决然姿态。哪一个都是真实的她,哪一个都是她经过深思熟后做出的选择,她不想为自己找些鬼迷心窍或是受谁挑唆的理由。
在这并不漫长却异常漫长的裁决等待中,她思绪翻涌,最后反而把心一横,任由他去。
既然已决定好了,不管他们用什么方法想将我改变都是徒然,大不了就是一死。生无憾悔留恋,死更无惊怖恐惧。
当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冥界石路,雾歌毫无惧色地正视着打开的门廊。
随羽承凌同来的,是四个生灵。
站在最前面的,她自然是认得的——把她带至这里来的主谋,她同母异父的哥哥,仙君苍默。
她只乜了他一眼,就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一般捂住了双目,像要把眸子按出来一般狠狠地揉着。苍默冷笑了一声,不作反应。
她揉了许久,才转向打量其他的面孔。
就在苍默身后,有个脸色惨白,纵然不丑,看上去却有些瘆人的男子,正在摆弄着手中的捣药杵。雾歌思索了片刻,想起他应该是冥界的药师,名字叫做芷的。
他跟过来做什么?难道是想下毒?
总之本有势力还跟着苍默在一块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懒得在他那张有些狰狞吓人的面孔多做停留。
在芷的旁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明灭之影,像是个前来黄泉路转生的魂魄。她显然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至此,吓得哆哆嗦嗦,拽着芷的衣角:“叔叔叔叔,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雾歌摇了摇头,再看最后一个人,她的目光有点流不转了——一袭白衣如月光流泻而下的光华,优雅清冷之态也如幽深夜空的明月,雪肤花貌,明媚动人,像是明光般将这片黑夜划破照亮。
容貌虽不似,眉宇间的神态,隐隐有三分有些像落叶。不过落叶比她多了一份高傲冷漠,她比落叶增了一丝清冷优雅——且比之落叶凌厉妖魅的眼,那双柔波似水,大得出奇的眸子显然更引人注目。雾歌盯着那双鹿目,久久不愿移去。
看她紧紧攥着苍默的手时,雾歌突然彻悟般大笑道:“哥哥,该不会是你给我的刺激是这个吧——我婚约刚解,你却已抱得美人归。”她指着那缩缩瑟瑟的小女孩:“您的美人孩子都这么大了——一夕得妻,妻儿已两全,想惹我妒羡?若是这么一回事,的确值得我羡慕一阵子了。”
她站起身来,朝苍默和白衫女子恭敬地行礼:“大哥大嫂,恭喜了。”她的手指在小姑娘的脸上蹭了一把:“小侄女,叫姑姑。”
白衫女子面无表情,苍默却皱了皱眉道:“错了,你应该让她叫你娘亲。”
“莫不是大哥心中犯忌,嫌大嫂的拖油瓶累赘?无所谓,反正我整日独居也无聊的很,多养个小丫头也不是难事。只是——大嫂愿意吗?”她转身望着白衫女子,她却仍是一副面无表情毫不在意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捏着小姑娘的小脸道:“来来来,丫头,你看她,什么德行,有了丈夫就忘了女儿了。她不要你,我要你就是了,叫娘亲。”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怯怯地看着她,低低道:“她不是……”
“不是什么?”
“我不是她娘亲,她也不是我的拖油瓶。”白衫女子终于开口道。
“还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啊。”雾歌笑道:“要是你舍得自己女儿,让她那我当娘亲,那随你们,我无所谓。”
“不是拿你当娘亲,你本来就是她娘亲。”她冷冰冰地道。
“好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行了吧。”雾歌对她的这种薄情行为充满厌恶,同情起小女孩来,牵起她的手:“我带着她,拿她当我女儿,你们就可以让我走了是么?”
“还不行。”白衫女子轻声道:“只拿她当女儿还不行,我得让她真的变成你女儿。”
雾歌“嘁”了一声:“莫名其妙。谁摊上你当娘,还真是倒大霉了。”
她不理会雾歌的刻薄言语,走至芷的身边,问道:“结了么?”
芷点了点头。白衫女子对雾歌道:“把手伸出来。”
雾歌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一只手还牵着那发抖的小女孩。
芷将那些粉末倒在雾歌的手上,白衫女子道:“吃下去。”
最坏也不过是毒药而已,雾歌白了白衫女子一眼,毫不犹豫将粉末吞下去。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雾歌,冷淡的面容上挤出了一丝优雅的笑意,忽然将手指一拢,小女孩惨叫一声,已被她拢入了手心,成了一缕光点。
她朝着这缕光点轻轻吹了一口气,它便四散飞入了雾歌的腹中。
雾歌的腹部微微隆了起来,她惊愕:“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意思?”苍默淡淡道:“自然是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怀了楚遥的孩子,就这么简单。”
“开什么玩笑?”雾歌道:“你们让我养孩子可以,让她变成我的血脉也随意,可我和楚遥大哥根本没有——”
苍默的眼睛眨了眨,赤焰在背后击了她的颈子一下,她立刻昏了过去。
“你明白原委,楚遥清者自清,可别人是否相信这不可思议的实情呢?”苍默冷笑道:“若整个世间坚信了假事时实情,无论当事人如何辩解,也解释不清的——若是当事人也忘了实情,只有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不但这真实会被埋葬,连他的人品也会被质疑吧。是不是,阿痕?”xǐυmь.℃òm
月无痕抿嘴点了点头。
“阿痕,你把她的记忆篡了。赤焰,还有你们几个——”苍默指的是楚遥的几个守卫:“现在就去找楚遥,越快越好。”
月无痕应了下来,心内暗自庆幸着——父王交给她的命令到目前为止,竟和苍默想要她做的相差无几,实在是件再好不过之事。
这其中是否有蹊跷,她却并未多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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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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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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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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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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