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解魄凝魂还彼身

　　离魂殿。

　　悬泉流泻，水珠坠落到碧绿池水中，发出些极大的响声。

　　就在这吵人的氛围中，用一条有着些些斑点的发带压住一头瀑布般浅烟色长发，紫色花纹丝织长衫的女子却趴在桌子上睡觉，睡得还很香，“呼噜呼噜”地打着鼾。

　　一踏上鎏光的地面，就会发出些“嘎吱嘎吱”地响声，在空旷的离魂殿更会荡起回音来。连墨夜自己都震得耳痛，但她竟硬是生生未醒。

　　大概终日无所事事的人，总反而会比旁人疲惫些？可这也真真是本事，这气氛，她怎也能睡得这样沉？

　　淇水清了清嗓子，小声地说了一句：“凝魄，你今天有事做了！”

　　在悬泉的冲击下，连他自己听到的言语都是破碎，那似乎雷打不动的女子却猛地坐直起了身子来：“真的？是什么？”可当她望见了墨夜的面容，撇了撇嘴满脸沮丧，瞬间又将脸趴回了桌子上：“哎，墨夜，你自己都是个闲得慌的家伙，怎么可能有事给我做？行了行了，别闹了，我还要睡觉呢。”

　　淇水一愣：“你刚刚管我叫什么？墨夜？你是不是叫错了？”

　　凝魄怔了怔，紫如烟气，颇有些迷离的眼珠懒散散地转到了淇水身上，轻“哼”了一声，又觉无趣似的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呵欠道：“虽然你到处乱跑一般人很难见你的影子，我也不常出这离魂殿，整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咱们确实不熟，但别想用‘我不是，你再仔细看看’那种白痴话糊弄。你糊弄不了我。我的眼力和记性可好着呢，看过一次的脸，听过一次的名字就不会忘。”

　　“可你这次真的弄错了。我是淇水。”他略有些心虚地道。

　　凝魄听到，终于把下巴抬起了一点，不由得笑出了声来：“墨夜，你小子什么时候这般会开玩笑了？淇水那完全没存在感，连我都需要半柱香的功夫才能记住的长相，和你这乍看极英俊，多看一眼就会很腻的五官差距太大了吧。你就不能找个有点谱的靠么？”

　　墨夜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才发觉凝魄那双幽紫得瞳映出的的确是自己旧时的模样——也是他魂魄的模样。他忽然意识到了以前从未发现的一个问题：“凝魄，你那双眼睛，看到的是生灵的外表，还是生灵的内里？”

　　凝魄颤了一下，终于不趴在桌上，却依旧一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倚靠在一看便宣软如绵的椅上，架起了腿，睡不醒的眼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冷冷地笑道：“我说你小子今儿怎么这么奇怪，该不是你看你淇水师兄不顺眼，把他杀了换个躯跑到我这里来试探了吧？”

　　墨夜心想果然如此。忙笑道：“那怎么可能？换躯之术是禁术，我怎么炼得来？不过是……”他假模假样地在脸上一撕，撕下了一张脸皮来：“我只不过是用了张脸皮易了容，想给师兄找点麻烦罢了。虽然有人通过我的言行发现端倪，但是在没有谁都像你般一抬头看了出，所以我……”

　　虽然在凝魄的眼中实在看不出他撕下脸皮的前后有什么差别，但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一向是个懒得思考的人，也就点点头说了句：“哦，原来是这样。”又栽倒在桌上。墨夜还没来得及再多说半句话，她已又鼾声如雷地沉睡了过去。

　　墨夜走到她身边，狠狠摇了摇她，发带都从她的头顶脱落了下来，她不知是不愿理会还是真睡得很香甜，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墨夜只好故伎重演，大喝了一句：“凝魄，快起来，你有事做了！”

　　凝魄条件反射般半睁着眼睛，用困倦不堪的声音道：“行了，别闹了。我已经知道你是墨夜了，你给你师兄拉我仇恨的计策不成的，还是上别处玩去吧。”

　　“我没有闹。”墨夜道：“我是真的有事求你，想请你再离魂殿唤回一人的荒魂片刻。”

　　凝魄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睛半张了开：“你这连个冥界的冥族都半个没交下的家伙，居然也有想唤回的荒魂？谁的荒魂？”

　　“是……”墨夜顿了顿，发现虽然凝魄是这副样子，法力也并没有自己高，窥不到他的心音，但在此处和她说谎似乎实在没什么好处，不若半真半假容易让人信一些，便老老实实地答道：“心木大人的荒魂。”www.xiumb.com

　　凝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腿磕到桌上发出了“咣”地一声，她疼得呲牙咧嘴却迅速跑到水潭侧半跪下来，用冰冷的水扬在脸上，深吸了一口气，等到再站起来的时候，头发虽然有些湿漉漉的，可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一般，立时精神饱满，浑身上下透出了一股凌人气势。连那声音也变得冷漠严肃：“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谁的荒魂？”

　　墨夜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低声重复道：“是……心木大人的。”

　　她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那双泛出可怖光芒的紫色眸子紧盯着他，仿佛要洞穿他的内心。尽管他的头上都不禁冒出了冷汗，可由于并没有说谎，也就没有不自觉低下头来。

　　凝魄见他似乎没有心虚之态，长叹了一声：“好端端的，千年万年转瞬间都已熬过，怎突然说死就死了？莫非冥界有战事发生了？”

　　司魂灵凝魄一旦走出离魂殿灵力减半，另外个性有些怪癖。所以为了保持灵气充溢，内心平宁，日日夜夜哪怕是终日无趣也绝不会踏出离魂殿半步。即使是冥王有事需要找她，也绝不会传唤，而是直接前来此处寻她。她又不似淇水有水镜在侧，不出观镜居亦知天下事。她得到的消息是有专人整理，前来汇报。但她那副样子，实在是无人愿意天天来回跑，便是定期理出来给她送过去，以至于她得知关于冥界诸事总是滞后许多，甚至可能某件大事发生了多日后已尘埃落定她才刚刚知晓。

　　墨夜深知这点，心木才死不久，且尸体在他们手上，那些闯祸的冥族一定是不敢说的，些敢说话的还全然不知道此事，所以他肯定凝魄必全不知情——从她那诧异的神情也能更肯定。

　　但她并不知上次有人向她汇报冥界的新闻究竟到哪里而止，便试探性地道：“战事倒是没有，是因为其他。你知道散羽和苍默仙君来冥界的事情吗？”

　　凝魄点了点头：“之前派来传信的已和我说了这件事了，天界篡位与夜凉音的死我也知道了，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是有。”墨夜略略定下了神道：“心木大人怕散羽伤心，不知道从哪里寻觅来了夜凉音的魂魄来想要替她聚拢。谁知散羽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身的伤，恰好被刚苏醒的夜凉音看到了，误会羞愤下投炉自尽。心木大人便耗尽自己全身的法力重新聚拢，结果伤了心脉，一病不起。前儿不久病死在床上了。”

　　“原来如此。”凝魄哀叹道：“我就说这散羽来冥界，对心木大人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可没想到他竟然把命都给丢了。他这么为她，散羽没表示什么吗？”

　　“他什么都没让她知道，该如何表示。”凝魄不自禁地摇摇头，墨夜道：“所以我今儿才来寻你，想让你将心木大人的荒魂召唤来片刻，虽不甚持久，但也足够问问他，需不需要我帮他代什么话给散羽。”

　　“你是这么好心的人么？”

　　“不是。只是他死得太突然，太惨烈，连我都看不下去了。所以……”

　　“知道了，交给我吧，反正闲散了多日，也该练练手防止生疏了。”她顿了顿：“不过只说话便好，若是闯进阵中，对你的身体有损伤。”

　　说罢，一条丝带扬起了一池碧水，绘成了一个阵图。一把匕首划破了手腕，用鲜血一滴滴将阵图填满。此法术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凝魄每次施放时，都会立刻疲倦侵袭。光影交汇的瞬间，心木的魂魄就刚从那阵的正中心凝了起，她就立刻直挺挺倒在地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心木的手中果擎着一本红色的卷簿，头也不抬注视着，目光久久停留在断裂的某一页，抚摸着残碎的边角。

　　直到墨夜冷冷地一句“心木，我们又见面了。想不到你死透了，还有气力吓唬我的王。”时，他才抬起了一点眼睑，却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我本来也想吓唬吓唬你，可惜我知道你不是和他一样胆小如鼠，找你也无甚趣味。可是不想我懒得去寻你，你却主动来找我了，是何用意？”

　　“你说呢——”墨夜道：“自然是想要你手中的‘姻缘簿’。”

　　“要它做什么，想随便乱改？你以为我会乖乖给你不成？”心木冷冷道。

　　“我知道你不会乖乖给我，所以我要抢。”

　　心木放下了一只手，露出戴在手上墨色的钢爪来，墨夜微微一笑道：“好样的，亮武器了？”

　　“虽然我现在是荒魂，可我身上没伤，你不是我的对手。”

　　“动手的话——当然不是。可我用不着动手，就能在一招之内放倒你，你信是不信。”墨夜露出一抹阴险地笑容，将一杯酒倾在了心木的身上。他果然双眼发直大叫了一声，立刻蜷缩在阵中开始颤抖。

　　“不……怎么……”

　　“身上的伤换个躯体就好了，心上的伤会永远跟着你的魂魄的。”墨夜冷笑着进入阵中时，全身不禁一寒，想起了凝魄的话，方知完整的魂魄不宜久留此处，忙从痉挛得心木魂魄旁取走了姻缘簿揣在了怀中，迅速跃了出去。

　　可此刻他也知道，自己已又折损了宝贵的二成法力了。当阵慢慢消逝，心木的魂魄也再度无踪时，凝魄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木大人怎么和您说？”

　　墨夜咬着牙挤出笑意道：“他告诉我，什么都不用和她说。人都死了，何必让她背负些压力呢？”

　　“还真有点像他的个性。”凝魄道：“既然是这样，也没办法了。希望你能尊重死者的愿望，不要嘴欠。否则我帮你唤出荒魂来也没什么意义了。”

　　“是，虽然我这人不大守礼，可离魂殿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不敢随意违背。”一股腥甜泛到喉咙，他想再补找个安静的地方聚气，可能就会让伤势扩散了，便道：“虽然这结果让我好生惆怅，不过还是多谢你了。”

　　“客气了，举手之劳，何况我一向很敬佩心木大人的为人。如此小事，不足挂齿。若有他事便开口，若无就请离开吧，我现在倦得很，又想睡觉了。”她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墨夜刚背过身，鲜血就顺着嘴角不断地流淌下来。但凝魄的眼睛微眯着，没有注意，他忙掩着口走了出去。

　　凝魄斜睨了一眼，见没了影，将张得大大的嘴巴闭上了。

　　“两个小丫头，你们让我替你们做的事情，我都做完了，他也走了。你们出来吧。”

　　蝶翼与宁儿从悬泉的暗影中旋身飞了出来。

　　“凝魄姐姐，你装得真是太像了！我们若不是事先知晓，也看不出你是在那里演戏。”

　　“本来我平时也老摆出一副半死不活地样子装睡，演惯了，就熟了。只是我很意外竟然有人能看得出来我在耍诈，还能来利用这点，你们那姐姐还真是不得了。难怪能在天界混了个军师当，还能让心木大人惦记上。”凝魄理了理头发，低声道：“不过蝶翼妹子，你和我说的那些，是真的？敢情心木大人真不是在单恋，而是她……”

　　“哎呀，我和姐姐朝夕相处，她心思再深，能瞒得过我？”蝶翼眨眼笑道：“只是我从来不知道，冥界传说中的淡泊宁静司魂灵竟然也是个好奇心重的。想想姐姐，再想想你，看来啊，大多的逍遥散人都是装出来的。”

　　“这你可算说对了。要是真与世无争，根本不去参加考核，当个四阶冥族打杂的就了结了，岂不是真的又逍遥又自在？何苦非让自己在这里憋闷着出也不不去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你姐姐不也是，要真是富贵闲人，何必藏名隐姓还作践自己的心跑去当那什么该死的军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有的人生来就闲不下，不管点事背负些责任，没点作为，心里都堵得慌。所以我不赞成，却很理解你姐姐。”凝魄顿了顿道：“要哪天你们姐姐要是突然想开了，决心撒手不管真正自由放宽心了，那别忘了让她赶快来告诉我一声。我第一时间去恭喜她，然后也立刻辞了这职位不干，去地界游山玩水去。”

　　宁儿苦笑道：“那估计您是没戏了。”

　　蝶翼瞪了她一眼，却也是满脸的无奈。

　　凝魄却爽朗地“呵呵”笑了两声：“一想也是，有些事背上就难以放下，个人的命和个性罢，舍弃不了，倒也无妨，我只随口说说罢了。不过——”她悠悠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最好机灵着点，也暗中出出力，要真能再让冥界再办个喜事，我总算也能得到名正言顺地片刻特赦解解禁足了。”

　　蝶翼吐着这头道：“凝魄姐姐，说真的，我真有点喜欢上你了。”

　　凝魄嫣然：“抱歉。虽我这职位无限制却多年未寻得伴侣，但对女子终究还是没什么兴趣的。”

　　蝶翼和凝魄俱是一阵大笑，连温婉的宁儿都忍不住露出了笑颜来。

　　墨夜踉跄着将姻缘簿递到了苍默手中：“王，我拿到了。”

　　“很好。不过——你的样子看起来不大好啊——”

　　墨夜便将又损失了两成法力的事情向苍默说了。苍默皱皱眉，心中忖度一番，想想凝魄已经嘱咐过了，是他自己闯进去的，似乎并没有太多可疑之处，只得摇头道：“你未免太不小心了。不过也罢——”苍默滞了滞：“本来我还想着寻谁进入心木的尸体来继续我的计划呢？现在看来，你反而是不二的人选。那身体虽然也有点伤，要你去用反而比这个被断了灵脉的身体还轻快些了。正好你去按着计划行事，我比别人还放心些。再同时恢复这具空壳，也就两全其美了。”

　　换一次也是换，两次也是换。墨夜也的确渐渐力不从心，也就依了苍默的言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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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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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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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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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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