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纸张熏染的浓浓的香气与其中已看过的虽不大明白,却引起了细微感触的那些整整齐齐的字更在挑战着他的求知欲望。
他的思绪飞快地转动。
虽然凌承羽表面并没有加害之意,还告诉了他不得了的喜讯。
不过药师傅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给星辰下了蛊,说不准他在那里神秘兮兮半天,再三嘱托他这些事物的重要性,要小心周围的人,就是为了让他抑制不住好奇心将其打碎。一旦其中真有阴谋,他着了道,后悔也来不及。
亦或是他的话全是真的,那把他人善意的提醒都当成耳边风,惹出了祸端更是不该的。
文佑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忍住了,将它们收了起来。静坐着重归与等待中。
尽管他足够冷静,表情无一丝破绽,这心情却已经比之前更加焦灼。
他在暗自期待着凌承羽的话并不是谎言。
那便证了星辰安好,小锦也安好。ωωω.χΙυΜЬ.Cǒm
墨莲临行前的意味深长的神情也彻底有了归处。大概,她对小锦与星辰看自己一样,认为这无知幼童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才留下了她一条命。
如此,她倒也是个面冷心暖的良善辈。
心中本就不存的阴影再度减淡。
可又生出了其他惑虑。
若她天性本纯,按着记忆,他的父母也不过就是普通的,无端受过的普通百姓。星辰在动手时,他能看到那柄银枪的迟疑,却寻不到冷弓利箭的同情。甚至在他们双双毙命时,透过那漆黑的面纱,他能隐约看到一抹冷酷得吓人的笑。
在她杀死慕野吟时,他也看到了同样的神情。
他未与墨莲打过几次照面,却也对她明明侵入骨髓的寒凉印象颇深,以至于起初时,听到星辰的描述有所感动,也完全无法把那种戒备心完全抹掉,直到看到了那冷棺中淡然平和的气息,才终于打消了顾忌。
尽管相对而立,那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完全不一样的气息。他却暗想,毕竟她曾转世,今生之体与前世之尸总不甚相同。为了心之所爱连自己都可以放弃,唯有生命消亡才避无可避地卸下伪装,虽然悲哀,但在这人世间也不算稀奇事,独独叹息了两声。
现在在听到小锦名字时,他注意到了先前所忽视的地方。未能确定的失而复得,也让他的内心狂喜不已,在心中暗暗立誓,若是能与其相见,必要倍加珍惜。要想尽办法保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伤害。
那位他并没有有过真正交集的魔君,在梦呓之中都泪落轻呼她的名姓,想来这份真心不会比自己对小锦的少,他竟舍得让她去冒险,舍得让她褪掉本心?
他从慕野吟唇上抚出没能吐露出来的那句话,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他对自己指读唇语这样天生的技能颇为自信,他自觉不会辨错。只是对方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味地引导他,让他进行自我否定。
似乎在有限的范围之中,离光愈发近了些。他整理着开始有些清晰思路,被一句低低的“文佑”打断了。
嘶哑异常的声音,与低落的情绪交织,平添了几分压抑。
显然说话的人不是十分开心。
他抬眉,果见了面色有些沉重的星辰,却浮现出一抹笑意,朝他的身后望了望,却未见期许之人,忙问道:“星辰,没人与你一同回来么?”
“谁会和我一同回来?”星辰的神情更阴郁:“最后还是为赶得及,去晚了。”
听见他作此说,文佑也笑不出了,脱口问道:“什么意思,墨莲死了?”
星辰摇了摇头:“没有。可她却把魔族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见了我像见了仇人似的,差点作死斗。后来虽然总算摆脱了危局,她也没有想起来。眼睁睁看她和个看起来挺单纯,但总觉不是个好人的受着重伤的奇怪家伙走了。”他叹了口气:“瞧她变成那样,我实在是自责得很,辜负了殿下,没能好好保护她。”
文佑一听有些急了:“难道你光顾着自责了?都没追上去的?”
“当时心中沮丧异常,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文佑不禁哭笑不得的道:“所以,你这呆子就这么失魂落魄的,带着这低落的情绪,独自一人回来了?”
星辰默默地点了点头。
但见到星辰好容易在失去王的痛苦中走出,露出的那抹极自然的笑容消失得毫无踪迹,虽然他对这种显而易见的疏忽略觉无语相对,也不忍心再往他伤口上撒盐,只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
他自有些小小的失落,但也庆幸自己足够冷静,没有被凌承羽的话所动摇,不然这后果大概真不堪设想。
文佑轻笑道:“真是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出意外。我不知道你们的计划究竟是怎样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还真真是任重道远呢。墨莲再出了事,本来力量便薄弱,现在这人手更少了。”他顿了顿,因为之前被凌承羽引的,毫无意识地小声道:“我本来还满心欢喜地等她告诉我小锦的下落,这下也成了破裂的水泡儿了。”
文佑蓦然星辰那忧郁的目光中闪过了一抹别样的光。
似惊诧,似狡黠。他忽起了一种念头,皱了皱眉,厉声道:“星辰,不对劲啊,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星辰不解地道:“平白无故,何出此言?”
“不是教我要察言观色么?所以我一向格外注意别人的情绪,你藏的好,也架不住我一直紧盯,微一抹异常的神色也别想逃过我的眼。况且想你进门来和我说的话也蹊跷,以你的个性,哪能允许别人当你的面将墨莲带走?只怕不惜别人责你冲动,拼了这条命也要试图挽救,哪有枉悲伤的时间。”文佑冷冷地笑道:“所以你到底藏了什么话赶快说出来,不然现在这非常时期,我可当你是假冒的,对你动手了。”
星辰的表情有些茫然无措,像求救似的朝文佑的身后看去。
“你在看什么?”文佑大声道,同时眼睛迅速循他的目光向后瞥着。跃入眼帘的是两个长相怪异,脸色蜡黄的陌生人。
文佑立刻警惕了起来,脚步一动,身子一侧,已迅速跃到了一边,同时一柄冷刃已握在手中。
其中一人笑了笑,面相虽是个丑陋的男子,声音却脆嫩悦耳,如清幽的琴曲。
站在他身边的人只微微勾了勾嘴角,即使眉目可憎,表情僵冷,自有一分优雅之态。
这僵硬的表情绝无他人,文佑欣喜地道:“冷兄,是你?”
冷幽朔轻挑了挑眉,错愕地道:“你认出——不,你认识我?”
“当然啊,不但认识,还认识了好多次。”文佑笑道。
幽朔却面无表情,毫无表示,只沉默地凝视着他,倒是星辰先诧异地开口道:“文佑……”他忽瞥见了云锦,改口道:“文佑师兄,你怎么又说这个?”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之前原谅星辰,他便一脸茫然。此刻不由兴奋之情骤减,轻声道:“听不懂的话也不要在意。实在抱歉,是我自己自顾自说了些多余的东西了。”
“不。”冷幽朔微微笑了笑:“我能听懂。的确,我们俩反反复复,不知见过多少次面了。可我不用重新再向你介绍自己,还是第一次。难得碰到这样的情况,竟让我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了。”
文佑不禁又惊又喜:“这么说,冷兄也有叠加的记忆了?却不知叠加了多少?”
冷幽朔淡淡地道:“全部。对于全部的事情,我皆有记忆。”
他旁边声音婉转的人突然开口道:“皆有记忆,那前世的记忆你也有么?”
他怔了怔道:“前世今生之说,或许在世人眼中茫茫渺渺,我说了也未必有人信,不过既然你这样问了,我便也老实回答——我也仍是有的。”
“哦,是么?不愧是师兄,天赋异禀与常人不同呢。”
虽是恭维话,但配上了怪异的冷笑与令人不快的语气,倒有几分讥嘲的语气。听到这腔调,他不由一个激灵,注目细看起这人来,那双灵力星目扫净了蒙满灰尘的一角,他不敢相信,却不可遏制地试探性地唤道:“小锦……?!”
“你终于注意到我了。”她爽朗地笑道:“我还以为你只顾着和师兄共话前缘,说着听不懂的东西。却把我这儿时的玩伴忘了呢。”
“怎么会呢小锦?”文佑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抱住她,可刚要上前,想到多年未见,此举未免太过唐突,于是便定在了那里,动作竟比与身躯不协调的冷幽朔还僵,站也不是,走也迟疑。
云锦一跃而上,给文佑一个热烈的拥抱,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小小的唇印,开朗地道:“浔哥哥,好久不见,真是让我想死啦。”
她丝毫没有羞怯,文佑的脸却红到了耳根,云锦笑道:“浔哥哥,时光变迁,人也该有所改变,为何你却还是这样怕羞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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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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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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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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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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