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朔朔,可裂金石之物,在融化为液体的时刻,那是何其美妙,何其壮观之景象!
杂质再多的玄铁,经此浴火重生,反复锻造,也都能化为纯银之利刃。况此赛过干将莫邪之神物,初化开为青莲水,便天地不晴,乌云密布。其铸成之日,莫非可以隐蔽日月乎?可叹!xǐυmь.℃òm
寒幽心道,看来出魔境的时日,偶疑惑为何有时天气阴晴不定,冰冷瘴气四溢?想来就是念洛不时引微小之火于其上,稍作加工,就使得风云有异。
而现在焚全身于焰,其光芒笼罩一室,明暗掺杂宛若星河之中。
将带血的猫眼玉抛入炉中的一刻,魔境之内,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而他们并不知,在魔境之外,下起了腥咸之血雨,风吹,响万千哀鸣。落于身上之血珠,似有愤恨之目紧盯于人。滴于茜纱窗上,素白之锦也被绘上银红之画。画上诡异情状,不能尽言。当足踏地上的积水,即引起幽幽之音,隐隐似咒。
铺天盖地而来之巨浪,也不毁坏房屋,停驻与凸起物之前,发出轻巧地宛若敲门之音。若开门而视,乃一红澈血瀑,镶满万千流血之眼与冷笑之唇。人族百姓皆不敢出,只道是苍天再度降祸;妖族之众以雨为媒,视而明其事,恨透了魔族。
寒幽乃紧咬嘴唇,默然不语。身无一丝伤痕,却若无数掷爪抓烂皮肤腐于骨,透入血液浸满毒汁。站于剑阁烟气之内,灵魂几欲脱壳而离。
那日于自己居所中醒来,恰遇着紧随而来的阿柔与念洛。此二人皆非无端惊慌者,可是见到自己醒来的时候,神色大异。除一句“寒幽兄弟,你怎么……”之后就再无他言,皆是支支吾吾含于喉咙,听不出所说为何物。又似乎想确定一些什么,竟以往事相追。想不到自己的胡言乱语居然引起猜忌,怀疑他乃是冒颜伪装。他一一言明,他们方才松了一口气。然自那刻起,每每相遇,二人眉间仍有不散之哀愁。可见自己昏迷之时情状之可畏。再三追问之下,也不可得一答案。他推想再三,应该是先天异症以此次灵脉过伤为引,彻底爆发而出。待到含自己法力的五灵物铸化之时,可能又要疼痛难忍。
本以为自己无法坚持到任务完成一刻,幸得梦中寒潭池水在每次重伤时都能痊愈残躯,实在侥幸。可如勾起旧痛能否似之前一样幸运,他可不那样确定了。
本意欲躲在自己居室不出。哪怕自己就在剑成之日身亡,殿下言出必行之人,也可保念洛大哥愿望得偿。
然殿下所下之新命令,断不敢不从。他须得在剑阁处看守念洛铸剑,并每日将讯息传递于墨莲。本也无过多异状,甚至莫名之话都未曾言说。刚欲自喜,但忽然遭此料想之内的痛苦,险些无法抵抗。处于浓浓烟雾中,他默念稳心之诀,强忍着不发一声。寒幽天生有些过人的领悟力,不然法力也不会练至此层。纵是锥心刺骨,他也觉不能再让念洛与阿柔发现担忧,他们要知此事,恐会生变,自己之前所想之报答之法就化为泡影。
念洛欣赏着这光景,道:“寒幽老弟,我自诩阅剑无数,武器开炉之时的流霓之光,我生平见得多了。可如此惊天动地,还是头次看见。那日,你说这武器连天都劈得开仙都杀得尽,我和阿柔还纳罕宁静致远如汝,怎么说出那样难听的,尽是野心之言出来?还以为是否是个冒牌货前去试探。但是实际你除了稍加想象此剑将有的情形,一切如旧,再无什么出格话来。细细品味,比寒幽老弟的话更贴切的,居然找不到。竟真是我们多心了。还要寒幽兄弟莫见怪。”虽然心中还有些不解之处,比如为何他会无故消失又无故出现,为何他们不能完整地和他说明真实的情况。只是念洛心里不觉这些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不过多去想。
寒幽说话略吃力,勉强挤出一丝笑,点点头。
念洛控制炉中二物铸剑靠近,等到它们刚化为一体时,寒幽捶捶心口,那痛楚才算略有好转。
“如今,我可只是想尽快把它完成。也不枉此生了。”念洛这就要投入蛇胆璧。寒幽心中一抖,说是半分不叫苦,那绝不可能的。他性子隐忍,想到要能早一天完成,就少一天牵挂。就附和道:“可不是。念洛大哥铸造速度越快,我也就可以早一天长见识。”
“且住!”霎时,一只藏青羽箭呼啸而过,擦过念洛的手背,他的手一抖,手中之物就落了下来。在将落地时,被万千缕黛色丝线包裹。轻盈的身影顺着线直掠而来。本还站在百步远的深蓝衣装少女此时早已稳稳地立于铸剑阁之内。只见她的左手执一个长约三尺三寸的紫檀弓,右手的五个靛蓝扳指正好连着那些丝线。她只轻轻一收,青翠欲滴的蛇胆璧就归于手心之中。此女正是魔族右护法墨莲。
她嘶哑地笑道:“我素知左护法爱剑如痴,只怕会急于求成,就过来瞧一瞧,这可差一点出了大事不是?”
念洛有些困惑。他并不知道她所指大事为何物。
墨莲走上前,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寒幽一眼,就把目光转向铸剑炉中的七彩火焰来,道:“左护法可是糊涂了,且不说武器铸造,灵物熔炼时间愈久,渗透得越彻底;怎的‘欲速则不达’这点道理都不知道了?这把紫刃虽是难得的好物,可以一次承载多种灵物。可是你这铸剑之人可和它不同,每日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这彩焰本就耗费巨大,修为似你这般,也就勉勉强强维持焰气灼烧。再用缠络之术,多余的力气所剩无几。勉强而多为之,直至每日法力殆尽,万一出现了什么特殊的情况,你连使用时间停滞或是其他基本术式的力气都没有了,断不是好事。虽然有寒幽将军在此,可他铸造之术并不太精通,事出突然,来不及反应用什么的情况也是有的。”
念洛心下登时澄澈,觉墨莲所言甚是有理,忙道:“这可是了。墨莲大人指教的是,我只是一味地图快,连常识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无妨。但下次可别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小心我告诉殿下,断了你这剑痴的心瘾。”墨莲笑道。念洛听出玩笑话,也和她一起笑了两声。
寒幽的面色有些凝重。
“寒幽将军,我素来厌你形容举止,但也信你最是个可靠的。刚刚我是半点没寻到你的机敏周详。殿下派你来可不是让你看热闹的。站在这里木头一样,半点用处都没起到,怕是会让殿下失望吧?你且过来,我非得多说你几句不可。”
寒幽想到她看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故意胡诌了好些听起来合情合理的一番长篇大论给念洛听。
想必,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寒幽便忙忙地随着她的脚步一起出了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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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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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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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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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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