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哥刚才不还说你们老板五六个月都没给你涨工资了吗?你还怎么一展宏图?”刘海云很不理解,为胡小恩发愁。
“我们老板之所以不给我涨工资,原因可能有两个。一是,我是一个新人,才入这个行业不久,没有经验,什么都要学习;二是,之前我向老板推荐过我研制的提升动物体质的药水,老板一开始很满意,后来发现副作用很大,就不再采用,那次我挨了处分,还差点丢了工作,多亏了韩师傅为我求情,才保住我的这份工作。以后我会积累越来越多的经验,药水我也会改进,争取让老板完全满意。”
刘海云知道说服不了胡小恩。看着胡小恩的表情,刘海云不知道看出的是自信还是颓废。
“那好吧。既然胡大哥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再勉强。不过,如果胡大哥有一天想来我爸的工厂,我和我爸爸都会十分欢迎的。”
胡小恩见刘海云如此热情,只得说:“好,好,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是一定会去的。”
刘海云看看空空的鱼篮,看看胡小恩自制的饵料,又看看胡小恩手里的鱼竿,问:“胡大哥,你手里拿的鱼竿是否是罗大哥发明的十五连钩?”
胡小恩点头说是。
“那这饵料是你自己配制的香饵吗?”
胡小恩也说是。
刘海云见胡小恩这么长时间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更感到奇怪,他问:“胡大哥,十五连钩加上这饵料,应该可以在两分钟内钓上十五条鱼吧。为什么你的篮子里一条鱼也没有?为什么我和你聊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钓一条鱼上来?”
胡小恩把鱼竿放下,站了起来。
刘海云也跟着站了起来。
胡小恩面对刘海云说:“记得我第一次和李乾坤见面时,李乾坤对我这鱼竿很好奇,亲手试了试,结果他钓了很多鱼,他很高兴,我就说钓鱼不需要什么技巧,只需要好的鱼竿(包括鱼钩)和好的饵料就足够了,你知道他怎么说的吗?”
刘海云看着胡小恩的眼睛,想了一会,说:“还要河里有鱼才行。”
胡小恩一听,很兴奋,说:“对,对,李乾坤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刘海云由此猜测说:“这么说,这条河里根本就没有鱼。”
胡小恩称赞说:“小云,你很聪明。”
刘海云更加不解,露出满脸疑惑,他问:“胡大哥,既然这条河里没有鱼,你为什么还要来这里钓鱼?”
胡小恩又笑了一阵,才说:“这是我的乐趣嘛。我钓鱼不是为了钓到鱼,而是享受钓鱼的过程,享受平静、等待、焦急、渴望等一系列复杂的心情,因为我觉得我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想明白很多事情,那又何必在意河里有没有鱼呢?”
刘海云听了胡小恩说了一大圈,只觉得胡小恩缺心眼。
“河里没鱼你来钓什么鱼?什么享受乐趣,什么享受清静悠闲,全都是废话,还说什么觉得对不起爷爷,对不起父母,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他们,就应该把这些时间用来学习、工作和锻炼身体,而不是在这里‘钓鱼’。”刘海云当然想这么说,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想。毕竟人与人之间思想不同,理解不同,各种观念也不同,所以对待某件事情的看法也会不同。
“胡大哥,你说了这么多,我竟然一点不懂。”刘海云摸着脑袋说。
“呵呵呵,小云,这是一种意境,你当然不懂。”胡小恩倒引以为傲。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而钓鱼就是胡大哥最喜欢的事情。面对家人、面对生活、面对工作,胡大哥有太多的压力,也许正是有了这个爱好,才会使他在这些压力中获得暂时的解脱,从而更加有动力面对未来的生活。应该是这样吧。”刘海云试着在心里说服自己。
“吃饭了……”沈依婷边喊边跑向刘海云和胡小恩。
刘海云把胡小恩也拉了过去。
三个人就地而坐,边吃边聊。他们谈天说地,聊了半下午。
胡小恩突然说有事,就回去了。
刘海云追问什么事,胡小恩就是不说。
胡小恩走后,沈依婷问刘海云:“刘海云,你不觉得胡大哥很奇怪吗?”
“他不是很奇怪,而是非常奇怪。钓鱼就钓鱼吧,他却选择一条没有鱼的河;他让别人吃饭不说话,他自己说得比谁都起劲;他一声不吭就要走,追问他,他只说是有事,具体什么都不说。胡大哥比郑毅还奇怪。”
沈依婷啧了两声,说:“我觉得胡大哥这是抑郁症,是由于他长时间的心理压力和自我封闭造成的。面对贫困的家庭和没前途的工作,胡大哥看不到希望,他只能假借钓鱼的过程为他的乐趣,以获得安慰,填补心灵的缺失。”wWW.ΧìǔΜЬ.CǒΜ
刘海云又被沈依婷逗乐了。
“哈哈哈,笑死我了。”
“刘海云,我是认真的,你笑什么?”
“你又不是胡大哥,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你说得好像很了解胡大哥的似的。”
“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而已。”沈依婷向刘海云吐舌头。
胡小恩从小河边走了半个多小时,回到他租住的房子里。
胡小恩租住的房子在二楼最西边。
房子不大,只有十平方米。
房子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炉子、一口锅和几箱方便面。
门口摞了八个水盆;走廊上的小桌子上摆了几瓶他自己调制的药水;小桌子下面是一把雨伞和几双拖鞋。
厕所和水池都在楼下,晾衣服的铁条也在楼下。
房东的这个院子里住了五户人家:胡小恩、朱师傅夫妇、张青、吴老头夫妇、田东一家三口。
胡小恩和朱师傅夫妇住楼上,其他三户住楼下。
朱师傅是一个油漆工,主要是接散活,工作时间自由,收入不稳定,他妻子是一个绣工,靠织绣赚钱;张青是一个流浪汉,房东见他可怜,就给他提供了一个住处,还给他找了一个搬运的工作;吴老头和吴婆子是收废品的,他们老家在外地,由于儿女不赡养他们,他们就来到这里谋生;田东是水果贩子,每天早出晚归,很忙很辛苦,他妻子每天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是一个全职太太,田东的孩子很小,才刚学会走路。
胡小恩沉默寡言,见到他们从不主动打招呼。这些人也不喜欢胡小恩,只有收破烂的吴老头一早一晚地和胡小恩打招呼。
胡小恩回到家就调制药水,一直弄到深夜。
胡小恩每晚都是这样,有时候他的搭配不对,把几种液体和粉末胡乱混在一起,因而他的房间时常会发出很大的响声。朱师傅常常在睡梦中被惊醒,很生气,经常踢门警告。胡小恩却满不在乎,执意要研制新的药剂。
不仅如此,胡小恩在工作单位也私藏了试管和几瓶药水。他一有空就试着配,有时候他竟然忘了自己的真正工作是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胡小恩早早地来到工作单位。
他来到工作单位的第一件事不是给猪喂饲料,而是倒腾药水。尽管他每天都来很早,但都不干工作上的事情,因而也不受同事喜欢。
和胡小恩在同一个养猪房工作的老饲养员张九表面上对胡小恩很客气,背后里不知在老板和韩师傅面前告了胡小恩的多少状。
胡小恩没看出张九是这样的人,竟把张九当成他的朋友,很多生活上的问题都向张九请教,很多烦心事都向张九诉说,连自己私自调制药水的事情也不向张九隐瞒。
这天中午,事情终于“败露”了。
张九到老板办公室告密,说胡小恩在工作时间私自配制药水,还带老板搜查出胡小恩私藏的药水。
老板王大开很生气,让张九转告胡小恩让胡小恩饭后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张九找到胡小恩,笑嘻嘻地说:“小胡啊,老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胡小恩不解,老板从没主动找过他,这次找他是为什么事呢,他忙问张九:“张叔,老板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九连连摇头说:“我不知道。老板没说,我也没敢打听,你去就知道了。”
胡小恩以为老板要采用他的提议,十分高兴,去办公室的路上又蹦又跳。
胡小恩来到办公室。
老板王大开耷拉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
胡小恩轻声走到王大开面前说:“老板,我来了。”
王大开用手在额头上揉了又揉,问:“小胡,你觉得你最近工作怎样?”
胡小恩笑着说:“挺好的。”
王大开一听来了气,大声嚷道:“有人说你上班时不认真工作,私自配制药水。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胡小恩想他配制药水的事只有张九知道,而张九不可能向王大开告密,就说:“老板,我是怎样工作的,您还不知道吗?我对待那些猪,就像对待我的亲生孩子一样。我每天悉心照顾它们,把我的青春都献给了它们,只为了让老板您的猪卖得更好,让广大顾客吃上放心的猪肉。我这么认真的工作,老板你却视而不见,反而听信那些流言蜚语,任由它们毁坏我的名誉、践踏我的尊严、腐蚀我的心灵,让我的生活没有光彩,让我的工作不见天日……”
“够了!”王大开猛拍桌子。
咖啡从杯子里溅了出来,胡小恩吓得哆嗦了一下。
王大开从抽屉里取出胡小恩配制药水的用品;胡小恩傻了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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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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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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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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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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