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离开只有几天,可当双脚稳稳实实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易碎还有点恍然在林城的感觉。
易碎打了几次周岚的号码,都是关机。
再心急,有这段距离在,什么都是没用。
出了火车站,易碎仰头看向天空,蓝蓝的铺了一整片天。
不知道周岚现在在干嘛啊。
易碎回到学校,东西都没放就去找刘老头了,他发现他还挺了解刘老头的,刘老头什么时候有课什么时候没课他都一清二楚。
易碎没敲门,直接进去了。
刘老头本来在看相册,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浑小子来了,不动声色的关上相册。
易碎轻车熟路的坐到刘老头对面,联系不上周岚,他实在没有什么心情跟刘老头愉快的打个招呼。
直接开门见山:“催我回来有事?”
刘老头眯着眼笑,两手交叉握在一起,说:“找你回来给你放假。”
易碎一愣,把椅子往前挪了挪,在刘老头面前挥了挥手,说:“你没事吧?”
刘老头推开他的手,吐出四个字:“没个正形。”
嘿。
易碎一听还笑了。
刘老头抬起眼皮,说:“进来这么久,总算笑了个。”
易碎微怔,这可不像刘老头会说出的话。
怎么感觉今天刘老头特么感性啊。
易碎严肃下表情,问:“说真的,你真没事?”
刘老头:“没事。”
刘老头桌上多了一小盆仙人球,看着都扎手。
易碎又想起那盆他说要带回来养的龟背竹,还有像周岚的文竹。
想得心里酸酸的。
易碎手往办公桌一推,椅子就被轮子带得后退,“没事你给我放假?”
刘老头嵌着笑,“放假不好?”
“好!”然后拉下脸,继续说:“放假还催我回来,你是不是闲的?”
刘老头抬起眼,看着易碎,眼神难得的认真,好像要把人吸进去样的,“我是让你回家。”
易碎愣住,“为什么?”
刘老头没回答他,只是又重复了一句:“回家吧,孩子。”
刘老头站了起来,解释了一句有课先走了。
他向来不对易碎解释,也知道他的课表易碎背得一清二楚。
怪,实在是太怪了。
这是把他从一个地方催回来,再赶去另一个地方啊。
易碎回到宿舍,空了几天,潮湿得还带点味。
易碎把东西放下,开了窗,散散味。
周岚的床铺还是那样,被子还是易碎叠的,枕头还在那个位置。
周岚走的那几天,易碎每天晚上都缩在周岚床上,那仅有的味道才能让他勉强入睡。
足足还有三天,周岚才能回来。
易碎又打了一次周岚的电话,依旧是那个清冷的女声,一遍遍提醒着他周岚关机的事实。
不行,他再一个人待下去会疯掉。
易碎决定去教室感受一下大活人的气息。
本来以为好几天没见了,那群臭小子见到他这个大帅哥肯定会激动死。
结果呢?
当易碎甩着一头帅毛进去的时候,发现陈楼居然翘课了,秦林居然在上课发呆。
易碎突然感觉他回到的不是C城,而是一个平行世界里的C城。
这一个个,怎么没一个正常的?
唔,他们本来就没正常过。
想到这,易碎又释然了。
在易碎坐在秦林旁边第三十一分钟的时候,秦林猛地一愣:“易碎???你怎么回来了??”
易碎:“。。。”
您老人家终于看见我了。。。
秦林左右晃了晃脑袋,“周岚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这一说周岚,易碎又感觉他现在的生活简直是呼吸困难。
“他还要晚几天。”
“噢。”秦林恍然大悟,“不过第一次见闺宁最后只回来一个的。”
易碎一脸懵逼:“闺宁?”
闺宁是什么鬼??
秦林才反应过来他说错话了,干笑两声:“哎呀,就是那个那个啦。”
易碎:“哪个哪个?”
秦林继续打马虎眼:“就是那个啊。”
易碎懒得计件,问:“陈楼死哪去了?还敢翘课,本来就那么点学分这货是不想毕业了?”
秦林只想说你们是半斤八两。
想是这么想,但秦林肯定是不会这么说出来找死的。
于是他详细的解释了一下陈二货死去哪了。
易碎听完,还有点没消化过来:“等等,你说他在追谁?”
秦林回答:“刘淂祝。”
易碎继续懵逼:“留得住是什么鬼??”
秦林只好又解释:“刘老师他宝贝闺女。”
易碎一蹙眉:“你说谁女儿?”
秦林:“刘老师。”
易碎静默一秒,认真的问:“刘老头叫什么名来着?”
这话问得更像是确认一样。
秦林:“刘产。”
易碎:“。。。”
然后就是一秒破功,笑得前翻后仰。
旁边不说话的秦林:“。。。”
这情景好像在哪见过。
秦林才回想起,是周至言,他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想到周至言,秦林不由得僵了脸。
自从那次以后,他就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躲着周至言,大概是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交集和缘分,这么一躲,他还真就再也没见过周至言。
易碎笑够了,才想起刘老头在办公室时上演的那细腻的感情戏,便问秦林:“刘老头最近是不是怪怪的?”
秦林一愣,想了想,摇头:“没有吧,怎么啦?”
易碎扁扁嘴,手撑着下巴说:“他今天总给我感觉他连背影都是凄凉的。”xǐυmь.℃òm
秦林:“。。。”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么??
秦林:“什么叫凄凉,你能换个好点的词么?”
易碎啊了一声,思考了三秒,然后说:“要不换悲凉?”
秦林:“。。。”
当我没说……
易碎突然转了个话题,问秦林:“我家那兔崽子呢?你最近有没有见他晃悠?”
秦林有点心虚,低下了头,说:“没,没注意。”
易碎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估计是公司又出了什么事,从小到大最忙的就是周至言了。
时间像加了枷锁样的,脚步笨重。
易碎一天都处于一种游神状态。
到了中午,噢,怎么才中午啊……
到了下午,唔,现在才下午么……
下午放学,秦林找他吃晚饭,易碎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就拒绝,直接回了宿舍。
思念大概就像高烧,让人食不下咽。
易碎觉得他此刻文艺的可以看得进一本张爱玲的书。
为了退烧,十二月的天硬是给他洗了个冷水澡。
易碎穿着白背心黑裤衩,突然就想念那套皮卡丘了。
突然有敲门声。
易碎一愣,喊了句:“谁?”
敲门声继续,就是没人说话。
易碎本来心里就烦,趿着拖鞋去开门。
“我说你谁啊……”
开门不过三秒,易碎一张脸由不耐烦转成惊讶,再柔和下来只剩下欣喜。
他快想坏的人儿就这么站在面前。
周岚围着那条易碎织了足足一个礼拜的灰色围巾,头发有些乱,驼色外套上好像还染着水样的,看着都冷,脚边还一行李箱,整个人就四个字:风尘仆仆。
易碎一直没说话,周岚不知道他是不是激动的。
还是他先开口:“易碎,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拖进房间,按在门板上狂亲。
大概是周岚的声音还不能给易碎周岚是真实存在的安全感,非得用身体来检验。
易碎舌头攻了进去,肆意搅动,寻着周岚的软舌翻江倒海,跟将军似的,步步逼近。
............
药擦好了,易碎拧紧药瓶搁在床头柜里。
周岚猛地反应过来,“我柜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
易碎关抽屉的手一僵。
他要怎么解释他对周岚是早有预谋的呢??
易碎呵呵干笑,想带过。
已经快三点多了。
现在再睡,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易碎摸摸周岚的头,问:“周岚,你明天不用上课吧?”
周岚轻轻点了下头,他手机没电了,急着赶过来,易碎都没通知,又怎么会提前通知老师。
易碎得到了周岚的回应就放心了,关了灯,跳上床紧紧抱住周岚。
用脸蹭了蹭周岚的脸颊,说:“快睡吧,晚安。”
“还有,我爱你。”
黑暗中,周岚勾了下嘴角,沙哑的声音融进黑夜里:“晚安。”静静几秒,还有一句:“我也是。”
周岚是真的累坏了,枕着易碎的手臂没一会就睡着了。
呼吸绵长,就在易碎耳畔。
易碎看着天花板,想起初见周岚时他捧着两个笨重的快递盒,挡得脸都看不到了,就那副镜框特明显。
那个时候的周岚要更白一点,更乖一点。
你不跟他说话,他可以三天不说一句话,那时易碎真怀疑他嘴巴用来说话只是附带功能。
那时真没想过,这么呆一小子,怎么就这么惹人爱呢。
易碎记得那快递还是周至言送的,那时候周至言算是唯一一个没说不相信他能考上C大的人。
那快递是周至言送他的入学礼物,是当时新出的铁三角ATH-L3000耳机,那会不知道价格,还是陈楼一惊一乍的直喊易碎土豪,据说全球仅售500只,价值上万。
那会哪有大学生戴这么贵的耳机,易碎也就觉得音质还不错,戴了一段时间,给陈楼一个篮球砸毁了一万多的人民币。
现在一回想,易碎觉得有点好笑,估计陈楼惦记这耳机挺久了。
易碎本来都不记得这些的,记忆就跟长着藤蔓样的,一路摸得过去,就好像什么都记得了。
上辈子他总觉得自个就是个没人爱的。
不知道怎么,好像爱上了一个人,就发现自己周围还是有几个眼瞎的稀罕着自个的。
想到这。
易碎侧着头,亲亲周岚的耳朵。
我的所有幸运,都从爱上你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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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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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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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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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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