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谈谈吧。”我忍着心头的怒火,坐在铜镜的对面,空无视任何人的生死,所有人在他心目中只不过就是一只虫子或者一片树叶,不足挂齿。但今天的事情,不仅仅让我背上一口黑锅,更关键的是,我对空的那么仅存的一点点好感,都消失无影。
我越来越怀疑,空在实施一个阴谋,因为事情关系到铭文,所以这肯定是个巨大的阴谋。如果始终都被蒙在鼓里,那么就会一直隐隐的被空牵着鼻子走,直到他的阴谋得逞。
可是我依然不明白,虽然我掌握了一些铭文神能,可我能做什么?我的神能还不足以翻江倒海。
铜镜静静躺在地上,因为刚刚吸取了一些天物精华,所以镜面的金光无比的夺目,仿佛是最华丽也最高贵的色泽。在我坐到铜镜对面的时候,铜镜轻轻颤动了一下,一道袅袅的影子从铜镜里浮现出来。
影子钻出铜镜,很快就凝聚成了一个实体,黑色的斗篷,虚无的身躯,肉眼可以看得见的,只是那双眼睛。
“你现在一定疑惑,愤怒。”空如同地狱里的死神,一动不动的悬浮在我面前:“你怀疑我在利用你?”
“我的问题已经问过了。”我的脑子有点发胀,被那么多事情搅扰,心里很不踏实:“你心里的秘密,我不会问,因为你不可能告诉我,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主导铭文大事件的人是我?人祖,肃慎先祖,他们都比我强十倍一百倍,但他们窥视秘密就会被诛杀,我呢?”
“我说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一种秩序在维持,有的人做了什么事,看似微不足道,其实他已经违反了秩序。”空这一次竟然没有回避,直接跟我讲出了他的道理:“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样活着,该做什么,都在秩序中,如果违反,那么,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你们的人祖,还有肃慎的祖先,都违反了秩序,所以,他们会死。”
“我呢?”
“你没有违反秩序,所以,你一直活着,而且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也会破例给予你一点帮助和提示,我喜欢遵从秩序的人。”
空说了那么多,好像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但是仔细想想,他等于什么都没有说。我不肯罢休,继续追问,追问所谓的秩序,到底是什么秩序。空估计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逼问过,问了一会儿,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我再解释一次,你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遵从了秩序,而这个秩序,就是我制定的。我希望人祖死去,她就要死去,我希望你活着,你就能活着,明白了吗?”
我顿了顿,假如空此刻所说的话没有欺骗我,那么他所谓的秩序,只不过是他个人的喜好。他或许不喜欢许多年前创造了人族,拯救了大地的人祖,所以,人祖被击杀了。
可是我依然想不明白,空为什么这样青睐我?在询问之间,我的情绪也恢复了正常,我说话的时候首先经过了思考,我绝对不能再逞一时之勇,就口无遮拦的把想说的全都说出来,空绝对不是一个气度很大的人,在被激怒的时候,我不怀疑他会杀了我。
“你不用想那么多,秩序是秩序,而命运是命运,秩序很重要,却干扰不了命运。”空看见我沉默不语,就收起了语气中的些许不耐,慢慢的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命运,你熟读史书,偏爱明史,你应该知道,明太祖朱元璋驱逐蒙人,光复汉家江山,居功至伟,不管在正史还是野史中,对他这种行为的解释,无非都是元廷无道,民不聊生,朱元璋被逼造反,冲上了风口浪尖。可是,你有否想过,假如从来都没有朱元璋这个人,那么,历史的走向,还会在原来的轨道内运行吗?”
“历史没有假如。”
“有。”空很肯定的点了点头,那双被笼罩在黑披风里的眼睛,微微的闪过了一丝亮光:“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历史的进程,不是一个人可以改变的,那是一种趋势,趋势等同于秩序。即便没有朱元璋这个人,那么一定还会有李元璋,王元璋,有他们挺身而出,去完成朱元璋本该完成的大业。而最终朱元璋功成名就,只不过因为他恰好出现在了命运需要他的时间点,如果他早出生二十年,晚出生二十年,那么,他注定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我有点不相信空的话,因为无论他怎么解释,我都感觉,我之所以卷入大事件,并非是命运选择了我,而是空选择了我。
“如果你因为一些蝼蚁的生死,而情绪不定,甚至开始动摇本心,那么你就错了,大错特错。”空悬浮的身躯缓缓降低,一直落在地面,他没有躯体,黑披风轻轻的一折,就像一个普通人盘膝而坐一样,那双闪光的眼睛直视着我:“你的本性,我太了解了,这次不咸山之行,在你的人生中,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命运注定了,你要在不咸山得到一些什么。”
空的确很了解我,大鱼和老灵芝所在的方向,并非正北方,但空偏偏要给我指引一个错误的方向,因为他知道我已经对他非常警惕,而且不想让他无形中控制,所以他料定我一定要偏离他指引的方向,就这样,我才意外的遭遇了大鱼和老灵芝。要是空当初直接把正确的方向毫无隐瞒的指示给我,估计我此刻还在不咸山的深处徒劳的奔波着。
我想苦笑,从表面上看,这次不咸山之行的确没有白费,我找到了两块比血芝还要珍贵的老药,然而除了这两块老药,损失的则太多了。文昌生死不明,图圣死去,那么多肃慎人跟着陪葬,而且我身上背着黑锅,一想起云图朵那双含泪的眼睛,我就感觉后背发凉,感觉到害怕。
诚然,我可以马上离开不咸山,回到万里之外的王都,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掉,肃慎人不可能专门跑到王都去找我复仇。但是这样做,我的良心,将会永远蒙着一层解不开的阴影。
“你所得到的,不会那么简单。”空仿佛看出我心中所想:“任何一件事情,都有你所看不见的复杂的因果链条,任何一件事情,都是由无数个巧合的契机而组成,相信我,你所获得的,绝对不止这么多。”
“我什么都不想了。”我对空说:“我现在只想回王都。”
“你考虑一下,等你真的想离开不咸山的时候,我会送你一程。”
空的身躯泡沫一般的消散在黑暗中,最后一缕目光落在铜镜上,继而隐没。我想喊住他,但是话没出口,就硬生生忍住了。
不管空怎么说,我还是有我做人的原则,可能和他说得一样,很多人,只是碌碌无为之辈,不管他们死了活了,都不会对世间产生什么影响。可我不这么想。
很多很多年前,人祖的祖先和这片大地上所有的生灵一样,和恶劣的环境斗争,为生存而挣扎。相对于其他存世的物种来说,人的祖先只用了很短很短一段时间,就变成了世界的统治者,强大,繁荣。
人的崛起,并非他们比别的物种有更优势的生存条件,他们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人有丰富的情感,有慎密的思维。
文昌只是一个小人物,但我在不知不觉间把他当做了伙伴和朋友,我会离开不咸山,不过一定要找到文昌。
空消失了,只剩下那块天物铜镜,我把镜子收起来,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毫无疑问,文昌如果还活着,一定是在肃慎人手里,想要救他,就只能悄悄的返回肃慎部落的聚集地。
空是一个强者,至尊的强者,但是他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理,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可能像他一样,把无用的人,看做毫无价值的蝼蚁和树叶。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上天赋予的。
我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摧毁整个肃慎部落,却不能那么做。我只能用最隐秘的手段,悄悄的把文昌救出来。返回的途中,我非常小心,有意的消磨时间,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靠近肃慎部落的聚集地。因为我的心里,那层阴影已经出现了,我宁可面对无数肃慎人手里的武器,也绝对不愿意去面对云图朵的眼睛。她的眼睛,好像拥有一种无穷的魔力,让我无法承受。
现在的时间本来已经快到肃慎人祭祖的仪式期了,但是出了这样的大事,图圣丧命,他们的仪式肯定要受影响。我悄悄潜伏回圣湖,发现现场已经被收拾过了,死者的尸体掩埋在圣湖远处,没有一个人影,肃慎人撤回了他们聚集地。
我知道聚集地在什么地方,慢慢的行进,避免再跟肃慎人碰头。我掌握着时间,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来到聚集地的外围。
我爬上附近一座小山,居高临下的俯视过去。肃慎人的聚集地里,篝火彻夜不灭,用来驱赶防御夜袭的野兽,但是在我望下去的一刻,入眼就是一片凌乱和狼藉。
肃慎人平时居住的用桦木和树皮搭起来的小棚子倒塌了一片,巡夜的人不见了,篝火堆被打散,引燃倒塌的小窝棚。
整个聚集地看不到一个人,仿佛刚刚被盗匪洗劫过一样。看到这一幕,我立即就判断,肃慎人的聚集地,遭到了袭击。
是谁袭击了肃慎人?空肯定不会,他这种存在除非到了必须出手的地步,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碾死这些在他眼里如同蝼蚁般的肃慎人。
那会是谁?老灵芝?还是被我放走的老太婆和老头儿?
沉思之间我还在不停的观察,遭到袭击是必然的,而且肃慎人肯定进行了反抗,在散乱的篝火和狼烟之间,能看见窝棚的废墟里有肃慎人的尸体,可能都是在反抗中被无情杀戮的。肃慎的图圣死了,在他们遭遇强敌袭击的时候,没有强有力的反击能力。
我脑子里首先闪过的,是云图朵,还有文昌,心里忍不住开始发抖,从小山上面一溜烟的跑下来,靠近一片狼藉的聚集地。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到了聚集地的外面,袭击可能非常突然,肃慎人晾晒在营地四周的猎物都没有来得及收走。
在一堆尚未熄灭的火中,我陡然发现了一团冒着乌光的东西。我看的很清楚,那团乌光,是肃慎先祖的头颅所发出的。www.xiumb.com
但是此时此刻,火堆中的头颅被打裂成了两半。我的心又是一抽,这一幕很显然的表明,肃慎人在遭到袭击的时候,想要动用先祖的头颅反击敌人,可这个敌人太过强大了,被视为圣物的先祖头颅,硬生生碎裂成两半。
嘶……
我缓缓的抽了口凉气,肃慎先祖的头颅有多坚硬,只有我心里明白,毫不夸张的说,这的确是一件至宝,不要说我,就算把姬其老神公叔野这些掌握了部分铭文的人都集中到一起,也不可能将头颅打碎。
不由自主的,我把视线移开,朝着周围的茫茫黑夜中看了一眼,不咸山只有肃慎人居住,崩碎的先祖头颅,说明袭击肃慎人的敌人,是一个超强的强者,老灵芝还有老太婆他们,不具备这个实力,所以他们的嫌疑立即洗除了。
那么,袭击了肃慎人的强敌,到底会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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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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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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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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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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