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无视这些法则的,是不是?”我真的不愿意看见姬其这样死在面前,几次往来于不同的时空,我已经快要把原本属于自己的生活彻底的淡忘了,我想不起来除了姬其老神他们,自己还有几个可以称作朋友的人,我的内心深处其实非常排斥空,痛恨空,不管他的意图何在,但昔年的人祖,还有姬其,至少都是他亲手杀掉的,可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放下心里的痛恨,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破坏法则,把死去的姬其救回来,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空:“你把他救活,行不行?”
空不回话,脸庞那边依然是黑黑的空洞,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发出了一声笑声,那笑声听起来无比的刺耳,好像一根一根的针,在扎着自己的心。
“你说的没错,我无视法则,可能,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跟我进行这么多交流的人了,看在这点情分上,我可以破例一次。”空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在破例救活这个人之前,你还需要做一次选择。”
“什么选择?”
“首先,我要告诉你,你们所称的天物,它只是一个载体,知道吗?铭文的载体,天物来自你无法理解的地方,可能天物会有一些很奇妙的作用,但它无法违背法则,它不可能让真正死去的人重新复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顿时愕然了,空的话,我肯定能听得懂。他分明是在告诉我,小郎山墓穴里那尊黑石头所打造的棺椁,是没有起死回生的作用的,我和祖庚满心期望能利用这块天物,让死去的母亲重新复活过来,当时如果不是基于这个动机,祖甲也很难从我身上找到黑石头的下落。
但空的一席话,立即把我心头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希望击打的粉碎,母亲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永远都不可能。
“我说了,可以替你破例一次,但只有一次机会。”空摊了摊手,指了指地上的姬其的尸体,又遥遥的对着小郎山所在的方向,一字一顿的问我:“这个人,还有殷商时空消亡的王后,只能活过来一个,让谁活过来,这个选择的权力,我交给你。”
我的头一下子就晕了,这样的选择不是给我新的希望,而是让我陷入了一个极端痛苦的状态中。
姬其活着,还是母亲活着?
我的心态,其实已经在无形中被影响,被改变了。曾几何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希望我的母亲,我一生都未得到快乐的安宁的母亲可以健康,可以长寿,我无数次的计划过,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让她活下去。
就是因为心里抱着这个念头,所以在当初天物坠地之后,我不顾极端的危险,冒险想要挖出被隐藏的天物,去挽救母亲。
从母亲被安葬在小郎山,再到现在,时间过去的其实并不算很长,然而就在这段短暂的时光里,我好像经历了,或者说体会了这一生都难以体会的东西。尤其是在人祖的神念让我亲眼看到发生在很多年前的那些往事的时候,我的心,彻底被触动了,我的思维,也在偏移着。
我忘不了我所看到的天崩地裂,世界末日,在无数的生灵将要被碾杀毁灭的时候,任何一个人,都是渺小而且微不足道的,人祖都因为这件事而死,更何况别的人?
我的心,在滴血,我知道自己现在做出的选择,会对以后产生很大很大的影响。我的心在滴血,无论我选择让谁活过来,那同时就意味着被抛弃的人,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不用急,慢慢的考虑,我有耐心等你做出你认为最正确最理智的选择。”空并没有催促我,他好像很乐意看到我艰难选择的样子。
“让他……”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指着地上的姬其:“让他活过来吧。”
“你确定?”空唯恐我的心不够乱,在我做出明确的答复之后,就跟着追问了一句:“你得明白,复活的机会,可真的只有一次。”
“我明白,你不用多说了,让他活过来吧。”我再也不想听空的话,听他说着,我的心又有一阵被撕裂般的痛,在全身上下蔓延。
我终于理智了,从那种疯狂的对母亲的维护中走了出来。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逝去,可是我却很清楚,母亲如果活过来,那么她是为我,为祖庚,为她的儿子所活着,但姬其活过来,则是为了这个世间的安危,为了无数个平凡的生命而活着。
孰重孰轻,无需多想。
我的态度很坚决,空也没有再多说废话,他空洞的披风里,那双消失的眼睛又骤然闪烁了一下,好像在用一种新的目光,重新审视着我这个人。
“很好……”空慢慢的放下自己的手:“很好……”
“很好什么?可能别人的痛苦,是你最愿见的,是吗?”我在极力的忍耐,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淡淡的瞥了空一眼,用嘲讽的语气对他说:“你是无所不能的,可你的趣味太低级了。”
“记住我说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随意离开那个时空,只要在那个时空里,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空不在意我的嘲讽,他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睛,朝地上的姬其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已经彻底失去生命的姬其突然就轻轻扭动了一下,他被打碎的心脏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着,全身上下粉碎的骨骼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如同雨后春笋冒头出土的声音。
空消失了,就和他出现时一样,消失的很突然,我没有任何察觉,他的身影就像是没入了黑暗的虚空里,瞬间就无影无踪。
很快,姬其睁开了眼睛,他有点恍然,好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空没有食言,他让姬其真正的活了过来,姬其复苏以后,状态无恙,身上的神能也没有丝毫的衰减。
“我们都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无论是你,还是我。”我拍了拍姬其,刚才的事情,我无法跟他解释,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空,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一个人离开了洞穴,临走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看姬其。空的警告还在耳边萦绕,可能从这次离去之后,我没有回到这个时空的权力,这一面,或许,也就是在这个时空中和姬其的最后一面。
我离开三里峡,再也没有别的心思了,我知道,这个时空的我,还有小红花,老帽,都还在附近,可是,我不能跟他们产生交集,两个时空就是两个世界,不同的自己,是无法在同一个时空中相遇的。
我火速离开,然后重新穿梭时空,回到殷商时代,苏醒之后,又跑到封神台那边,恢复了神能,然后以最快速度赶回王都。
这一路走的非常匆忙,但是我的脑子没有停止运转,我不停的在思考一个问题。我意识到,铭文所隐含的秘密,就算被人完全破解读取,可那并不代表这件事圆满结束。读取了铭文隐含的信息,可能会解决一些问题,不过,高高悬在这个世界上空的毁灭性的天灾,却不会消除,天灾只是暂时停息了,谁都无法保证,它会在什么时候又一次突然爆发。
问题的关键,唯一的关键,就是空。只有知道了空的秘密,才可以勉强算是把这件事完全终结,把隐患彻底的消除掉。
但这是一个比解读铭文还要困难百倍的事,我的资质并不出众,哪怕这一生什么都不做,每天都在刻苦的钻研铭文,却依然无法跟人祖相比,也就是说,这一生,我没有任何机会可以击败空。
除了从力量上击败他之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在苦苦的思索,空有绝对的自信,他允许我在这个时空里做任何事,那就意味着他根本不怕我会揭开他的秘密。
回到王都的时候,祖庚的寿辰庆典堪堪结束,从各地赶来祝贺的诸侯陆续归国了。我也让老神收拾一下,打算第二天就回封地,王都对我来说,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多呆一天,就会让我联想万千。
老神刚刚去收拾东西,府邸就来了访客,我根本没想到,姬容,祖甲,还有鬼方大巫师,这三个人联袂而来。
看到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视线中,我的心里就浮现了一丝很不妙的预感。姬容和姬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野心极大,而且天生反骨,他绝对不会毕生忠诚的对待商王,殷商王室的影响力在衰退,但候国的国力在与日俱增,一旦到了时机成熟,我感觉姬容会毫不犹豫的把商王推翻。
从根本利益上来讲,姬容和祖甲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现在,他们需要一起对付尚在王位的祖庚,还未消亡的布衣会,以及我。所以这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
“宁侯,原本打算,离开王都的时候,一定要去平邑叨扰,而今恰好殿下祖甲回王都替王上贺寿,不瞒宁侯你说,王都权贵似海,王公并列,多奇士俊才,但凭心而论,能入我眼着,只有宁侯与祖甲殿下。”姬容没有察觉我已经看到了他的心魔,谈笑风生,高谈阔论:“我今生第一次来到王都,就能与宁侯结识,这是缘分,亦是情分。”
我笑而不语,在姬容那张自信满满又看似潇洒俊朗的面容后面,是一张猥琐的不能见光的脸,但我知道隐忍,并不拆穿他。
“听说,宁侯与祖甲殿下,朵骨荣大巫师有那么一点点误会与过节,姬容不才,想出面调和,今日不醉不归,你我都是性情中人,有什么过节,千杯万盏,还化解不掉吗?”
姬容的随从抬进来成罐的美酒,四个原本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人,还是聚到一块儿。我不动声色,没有喜怒,让他们无法从我的表情和举动中观察到我情绪的任何变化。Χiυmъ.cοΜ
喝了好一会儿,姬容似乎有点不胜酒力了,满面红光,言语微微有点失态,祖甲和鬼方大巫师对视了一眼,劝姬容回去休息,但姬容不肯。
“明日我要进宫。”祖甲堆着笑,说道:“不能再喝了,以免在王上面前失礼。”
祖甲和鬼方大巫师先行告辞,留下我和姬容两个人,姬容看似不胜酒力,但是从他微醉的眼神背后,我依然能看到他很清醒。
“宁侯,有一事,我一直想要问问你。”姬容等到祖甲和鬼方大巫师离去了,端着酒,眯起眼睛:“这江山,是谁的江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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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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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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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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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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