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出来!把它挖出来!”祖甲可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失态过,他在强行压制心里的激动,但他的语气在发颤。
嗖……
在黑石头被触碰的一刻,从远处的黑暗里,飞速的奔来一条影子。当这道影子奔到大坑的旁边时,仿佛有些不愿跟我对视。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看了看鬼方大巫师,祖甲手里抱的孩子,是他嫡亲的曾外孙,但是为了胁迫我,他将这点亲情抛却了。
正在坑下挖土的人听到祖甲的喊叫,顿时加快了速度,土屑翻飞,几乎就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块巨大的黑石头,从土层中露了出来。
乌黑的石头,有一种奇异的光泽,石头的外面不满了抽象的字符,那都是铭文,三千铭文,如今全部随着黑石头出现在世间。
这仿佛是一场灾祸,无人能挡的灾祸,露出了端倪。我本来已经觉得自己麻木了,什么也不愿想,什么也不愿做,但是当黑石头被挖出来的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的刺激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猛然跳进了土坑里。
我顺着土坑连滚带爬的滚下去,一直滚到黑石头旁边。曾几何时,我心里充满了斗志和希望,觉得靠自己的努力,还有先知先觉,就可以把事态扼杀在摇篮中,让铭文大事件永远的蛰伏着。
我努力了,拼搏了,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然而最终,我还是落败,一败涂地,我没有败给鬼方大巫师,也没有败给祖甲,我只是败给了自己。
我拼命的趴在黑石头上面,好像在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想要护着它,不被任何人带走。但这只不过是徒劳的,当黑石头出现的时候,祖甲和鬼方大巫师多年来的期盼和努力,终于得到结果,如果我为了保护这块黑石头而拼命,那么他们也会为争夺这块黑石头而拼命。
“宁侯!大势已定!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祖甲快步走到土坑的旁边,不管我是否愿意,当即就让人把黑石头运走。
黑石头很沉重,但周围那么多人,慢慢的撬动了它,我紧紧的扒着黑石头的一边,可这似乎是蜻蜓憾柱,黑石头被撬动出来之后,几根粗长的绳索兜着底,上百人在上方用力的拖动,沉重的黑石头被一点点的拖了上去。xiumb.com
我趴在黑石头上面,双手扒的太紧,指骨几乎都要断了,但我阻挡不了这一切,也阻挡不了祖甲所说的大势,当黑石头被完全拖上坑沿的时候,我突然就脱力,浑身上下软软的,从石头上滑落了下来。
有人马上把投石机拆掉,把黑石头运到车上。石块压的车轮嘎吱作响,在石头将要被运走的时候,我想爬起来冲过去,但祖甲一步跨到我面前。
“宁侯,事已至此,不要再这样了。”祖甲抬眼看了看怀里始终没有停止哭泣的孩子:“待天物运走,孩子,会送到你在王都的府邸里。”
这好像是一种宽慰,又好像是一种威胁,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我被压的寸步难行,抬不起头,眼睁睁看着车子把黑石头运走,越走越远。黑石头运走,周围的人立即开始收拾战场,铭文杀机绞杀了很多人,大半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他们把残躯连同带血的土全部清理,丢到之前挖出的大坑里,等到打扫干净,一群人飞快的填土,被挖出的大坑随之被填平了。
这群人毫不逗留,做完这一切,起身去追赶队伍。四周完全空荡了,只剩下呼呼的风,我坐在地上,疲惫不堪。
是失败了,彻底失败了,完整的铭文,被鬼方大巫师祖甲夺走,我所有的努力,还有妖人尹常他们赋予的寄托,如今化为泡影。
我呆呆的坐了很久很久,一动都不想动,天色快要发亮了,我在想,既然失败了,那么我留在这个时空,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我是不是该带着自己的妻儿,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去。
可是脑子慢慢恢复的同时,我又想起了已经死去的母亲,黑石头之所以会暴露,就是因为我想救活母亲,传说,以黑石头雕琢棺椁,死者会得到神秘力量的浸润,经过一段时间,会重新活过来。祖甲和鬼方大巫师需要的是铭文,那块黑石头对他们的意义不是很大。
在我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血肉模糊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块东西。之前的思维无比的混乱,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到手中的。
摊开手,我看到了一块黑石头,粘满了血迹。这块黑石头只有三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上面清晰的显露出一个铭文,只有一个铭文。从表面上看,这一小块黑石头肯定是从本体上脱落下来的,但黑石头非常坚硬,普通的铁锤敲打,都不会轻易的被敲碎。
但这一块黑石头,的确是从本体脱落了,一直被我紧紧的握在手里。铭文三千,哪怕只是缺少了一个,它都不算是完整的。我慢慢的看着这块石头,上面那唯一的一个铭文,渐渐的仿佛融入到了我的记忆里,融入到了心田。
都该结束了,这一个铭文,或许是我来到这个时空之后最大的收获,那块巨大的黑石头上面,只剩下两千九百九十九个铭文,最后的一个,在我这里。
我收好这块石头,留在这儿,已经没有什么意思,我迈步朝着来路走去,天色开始发亮,走出去大约有三四里地的时候,我听到了前面传来的马蹄声,还有滚滚的一团尘土。
马蹄声来势汹涌,而且快的惊人,一群人随着嘚嘚的密集马蹄声,从尘土中冲了出来。我看到了老神,羊九奇,尹常,姬其,还有公叔野,他们带着提前挑选好的精壮军士,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这儿。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几个人冲过来,下马就把我围住,左右发问。我只觉得没有力气,连说话都是软绵绵的。祖甲他们为了保险起见,可能临时走了另一条路,避免跟老神他们遭遇。
“他们跑了!?”羊九奇的性格直而且烈,不管那么多,起身就要带人去追击。
“不必了。”我拦住他,即便现在能够追的上祖甲,但追上之后呢?我之所以在这里就范,就是担心孩子,追上祖甲,我还要继续受到胁迫。
“就这样放过他们?”老神不知道祖甲带走的到底是什么,但从我的举动里,他就能看出来一定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老神非常不甘心。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我的脚步虚浮,已经走不动路了,老神赶忙牵过来一匹马,我扶着马,就想回家。
“还没有结束!”
在我翻身想要上马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姬其突然伸手拉住我,他曾经全力阻止我暴露黑石头的下落,此时此刻,我感觉有点愧对他。如果我的心性,能和姬其一样,明白得失,知道舍取,那么事情或许还不会这么糟糕。
“宁侯,还没有结束,事在人为。”姬其没有任何责怪我的意思,他很明事理,普通人在这个时候肯定要埋怨我,怪我没有听从劝告,但姬其知道事情已然发生,现在再说什么,也只是无用:“天物,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破解的,我们还有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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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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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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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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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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