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人,能对另外一个陌生人在很短的时间里产生爱恨交织的情愫吗?放到过去,我肯定不信,但小红花是真实的。
老神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小红花伸出的手顿在中途,深深望了我一眼,嘴唇蠕蠕,还是没有说出想说的话,转身钻出了帐篷。
小红花刚刚消失,老神贼眉鼠眼的就溜了进来,这货很卖力气,虽然他现在不会知道以后我们之间的交情,但他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他现在拥有的地位和生活完全是因为我头上有个宁侯的爵位,如果失去了这个依仗,那么他会一文不名,所以老神在外面转悠了好一会儿,全力在帮我打听消息。
老神说,鬼方大巫师的伤势很重,被人扶回去之后,就一直呆在帐篷里。祖庚和祖甲住在一起,都没有派人到鬼方大巫师那边去。
但老神第二次过去打探的时候,几个鬼方人把小红花哥哥的尸体收拾了一下,抬走了,鬼方大巫师也拖着伤体勉强从帐篷里出来,跟在后面。不管老神讲述,还是我自己猜测,我觉得鬼方大巫师此刻倒是没有做戏,鬼方部落可能掌握了一个或者几个铭文,不过他们可能没有长生诀,鬼方大巫师的伤是铭文造成的,短期内不会愈合。
一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祖甲那张质朴又诚恳的脸庞。这个人,真的隐藏的有点深,他太清楚也太了解祖庚的性格和脾气,三言两语就化解了鬼方大巫师的死局。
我甚至觉得,祖甲,从某种角度来讲,比鬼方大巫师还要可怕。
“那帮人,把尸体抬到那边的大树去了。”老神指了指那棵大树所在的位置,说:“燃着火,又蹦又跳的。”
老神这句话一下子把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身在这个时空,对发生在另一个时空中的事情记忆犹新,我顿时想起当时我们在葫芦嘴探险的时候,那棵大树给我们带来的麻烦。
鬼方部落以前定居的地域在殷商以南,气候和环境影响了部落的一些风俗习惯,他们从很早以前就有树葬的习俗,部落中拥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才可以享受树葬的待遇,普通人都是被土葬的。老神这么一说,我就意识到,那些鬼方人可能在进行葬礼,因为露营地附近只有那棵大树。
他们把尸体葬在了大树里,而且一直保留着,保留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你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我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爬起来,身上的伤口被长生诀浸润,已经没有危险,只不过肩膀上被黑骷髅咬过的地方始终有麻痒的感觉,我在一点点的疏通,短时间内不可能完全排斥干净,半边身子依然很乏力。
“这不行吧。”老神很担心我的安危,就拿着我的佩剑,想跟我一块儿去。
我想了想,祖庚已经发过脾气,此时此刻,鬼方大巫师也伤重难支,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带着老神也是个照应。Χiυmъ.cοΜ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帐篷,远处的那棵大树下,亮着燃烧的篝火,能看见几条身影在篝火旁边用很怪异的姿势在舞动。树葬是鬼方很多年的习俗,殷商人也有所耳闻,没人会在意这种仪式。
之前一直处在危险还有思考中,没来得及想那么多,直到这时候,我才静下心,悄悄在身上摸了摸。随身携带的物品基本都在,鬼方印抢回来了,但是翻了翻,我就发现,老神的手机不见了。那部手机是我当时逆穿回七年前的时候,从老神那儿拿到的,始终带在身上,跟小红花的哥哥一场恶斗,东西散乱,这部手机被他临死前死死的抓在手里,我当时没留意,现在就觉得有点不妥。
我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我的来历,我相信殷商时代的人,对来自遥远时空的科技产物肯定很陌生,可是我还是不想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所以我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是否能想个办法把手机给拿回来。
但是走了几步之后,我暗地里察觉着,估计已经迟了,鬼方人的葬礼是很隆重的,他们信鬼神,也认为死者为大,死者一旦安葬,如果再被触动,死者的亲属会感觉遭受了极大的侮辱,甚至会拼命。小红花的哥哥在临死之前抓住了老神的手机,那感觉就和溺水将死的人一样,抓到任何东西都不会松手,想把手机拿出来,除非掰断手指,我想,鬼方大巫师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孙子尸体的。
所以,手机应该还在尸体手里,已经被葬进了大树。
这时候我本应该让情绪稳定,可是想着想着,我就淡定不下来了。当初到葫芦嘴探险发现这个具有“思维”的大树的时候,我能清楚的听到,大树用一种很独特的方式叫出了我的名字。
它知道我叫庄正。
这是个细节,但是仔细琢磨,就让我感觉极度的不安。我是从极其遥远的时空逆穿到这儿的,我想,除了王后,可能没有人认识我,也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底细。然而鬼方大巫师的孙子,很显然在这个时候已经对我有所了解,至少他知道我的名字。所以在很多年的以后,当我带着人把树砍开,挖出他的尸体时,他的怨念还没有消失,他还“记得”,是我杀了他。
这意味着什么?这显然意味,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尽管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但肯定已经暴露。
我和老神躲在暗处观察,这样的情况下,树葬仪式不可能和正常时那样繁琐隆重,但那帮人还是蹦蹦跳跳忙乎了很久,直到后半夜,大树下的篝火才熄灭,负责安葬死者的鬼方人离开这儿回到了宿营地。
“宁侯,咱们?”老神看着我望向那棵大树的目光和表情,他还算有点天赋和眼光,从我的表情里已经猜出了我的意思:“是不是要把尸体从树里弄出来?”
“去试试。”我想着现在能把问题给解决掉是最好的。
我们两个悄悄的朝大树靠拢,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跟挖坟盗墓一样,心里总有点虚。走了两步,我感觉不放心,老神这个时候什么都不会,让他跟的太近,如果真出现了意外,我护不住他,他就可能挂掉,所以我坚持让老神呆在这里,由我独自过去。
大树下的篝火还冒着袅袅的烟,鬼方人肯定进行了树葬,我能看见大树上刚刚被劈开的痕迹。
大树的痕迹被泥巴还有木屑堵塞着,裂口处被埋进了一根青铜箍。青铜箍上面,隐约有铭文。
我试着想看看这道青铜箍能不能取下来,但是我的手还没有伸过去,青铜箍猛然爆发出一点淡淡的寒光,杀机四溢。鬼方部落善用古巫,这道青铜箍肯定经过了加持,现在正是加持力量强到极点的时候,我想打开它,势必要付出代价。周围的营地离这儿有一段距离,不过祖庚和祖甲都在营地,我在这儿做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祖庚,却绝对瞒不过祖甲,所以我有些犹豫。
就在我犹豫的同时,脊背上突然冒起一片寒意,我唰的回过头,一下子感应到背后的黑暗中,有一双阴沉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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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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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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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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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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