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山庄的深处,靠近后山的地方,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密道,本是以前的主人修来藏匿金银财宝的地方,但自从万盛山庄花大价钱买下这里后,派人进行了改建,不但把密道打通,成为一条可以逃生的路,同时还在密道中间挖了个阴暗的蓄水池,引来山水灌入,形成暗无天日的水牢。
此时的水牢之内就关押着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他的双手分别被两根粗粗的铁链拉扯,双脚刚刚能踩到地面,活活被禁锢得形同一个十字,而且大腿以下全然是浸泡在水里,长长的黑发也散乱地垂下,头耸拉着,精神萎靡。
突然,水牢的大门发出轻微金属声响,厚重的铁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徐徐打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进来,沿着石梯而下,缓缓走到蓄水池前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被禁锢的囚犯。
“曾夤,再关下去,你可真就死定了,还不肯说?”
这个被关在水牢里的囚犯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的提点,嘉德帝姬赵玉盘的夫君,当朝驸马曾夤。
面对威胁,他狠笑着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中年人,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带着冷冽的杀意:“万千盛,你最好指望我死了!”
这中年人正是万盛山庄的庄主万千盛,眼见曾夤仍旧硬气,那张看上去很正直的脸瞬间露出阴狠:“上面已经来了命令,若你两天之内还不肯说出真正的钟离浩藏在哪里,那就别怪我心狠!”
曾夤冷笑:“我说了就能不死?要杀就杀,少跟我瞎扯!”
“你倒是聪明,不过上面已经说了,只要你说出钟离浩藏在哪里,并且跟着我们去亲手杀掉他和截杀朱伯材作为投名状,转投到童大人麾下,帮着除掉赵不凡一党,向皇后明确回报说赵不凡这边是假皇子,那你还做你的皇城司提点,做你的驸马,谁都不敢杀你!”
“那个死太监让我当他的走狗?”曾夤惨笑出声,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已是状若疯狂:“早前证据不足,我还不敢确定,我现在真是越来越相信赵不凡才是真的二皇子,你们暗中弄个假的二皇子混淆视听,究竟要做什么?我曾家世受皇恩,陛下还将盘儿赐予我为妻,你让我去杀皇室遗子赵不凡?让我去杀自己爱妻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你们当我是什么人?”
万千盛的声音瞬间拔高,厉声斥道:“曾夤!!你以为这件事仅是童大人在做?上面让我告诉你,这件事已经涉及皇室之争,是皇室内部相残,远比你想象中复杂,关你什么事?你不妨还是多为你自己想想才好,你转投过来,将来至少能保住你妻子嘉德帝姬不受牵连!”
“皇室之争?”曾夤怔住了,神色变幻不定。“太子赵桓?三皇子赵楷?”
“这我可不知道,上面只是让我转达这句话,你自己看着办!”
曾夤内心惊得无以复加。
不行,我不能死,皇后和盘儿眼下还什么都不知道,若是遭了算计,那将来连盘儿也要受牵连,我曾家也……
他越想越是害怕,双手猛力挣扎,拉得铁链“叮当”作响,手腕流出的鲜血不断顺着他的胳膊滴落。
万千盛冷眼旁观,任由他疯狂挣扎。
“寒铁打造的锁链,你们皇城司也有,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何必呢?”
“你们不得好死!!”曾夤悲愤嘶吼,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水牢里久久不绝。
万千盛看着他这模样,脸上反而露出诡异的笑容:“嚎吧!嚎吧!你尽管嚎个痛快!有句话忘了告诉你,上面想你活着转投,可我却希望你死,天知道你活着出去会不会报复我,所以你死定了,你懂我的意思?你就慢慢在这水牢里腐烂吧!”
“万千盛!!!你早晚会被抽筋扒皮!!!!”
“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万千盛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从石梯上方的铁门出传来,瞬间回荡在整个水牢。
“等什么那天?今天就是黄道吉日,正是你去死的好时节!”
“谁?”
万千盛瞬间汗毛倒竖,抬眼望去却只见一道迅疾的身影扑至身前,冰寒的掌力直直袭向自己胸口。
他顾不得许多,慌忙打出一掌。
“砰!”
两掌相交,万千盛瞬间飞了出去,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狠狠摔落在蓄水池里。
紧随在折月芝身后的杨沂中和尚昆阳立刻跳入水中,迅速把他制住。
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此时曾夤才看清早前说话的人,惊喜之色溢于言表,恐怕这辈子都没有为见到一个人而这么高兴过。
“赵不凡!你怎么在这里?”
赵不凡面带微笑,漫步走下了石梯:“曾大人,你怎么搞成这样,闲得没事来体验水牢生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调笑,快放我下来!”曾夤没好气地骂道。
旁边的杨沂中也是经不住笑了,迅速从万千盛手里搜出一串钥匙,挨个试了许久,这才揭开了紧锁的铁链。
失去束缚的曾夤活动了下手脚,浑身杀气瞬间沸腾,红着双眼一脚把万千盛给踢飞到台阶上来,紧跟着纵身而至,抓着他的头发就往石梯上掼。
“他现在还不能死!”赵不凡赶忙出声劝止。
曾夤连续掼了两下,扯着万千盛的头发提起了他的头来,半蹲着身子死死盯住他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从牙缝中挤出狠厉的声音:“万千盛!万大庄主!你不是要让我活活腐烂吗?你猜你现在会怎么死?”
“咳!!咳咳!!!”
万千盛剧烈咳嗽着,鲜血从嘴里溢出,整张脸全然是绝望的麻木,他心里已经知道,他完了!
眼见曾夤的情绪极为激动,赵不凡不由走到他身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大事为重,带回去让你亲自拷问就是了,拷问完就给他个痛快吧!”
曾夤冷哼一声,直接提起万千盛就走,直到登上台阶来到铁门旁边,他这才猛然想起什么,突地转头问说:“赵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是你骂他们不得好死的时候,我也是听到这声音才寻了过来,怎么了?”赵不凡奇怪地问道。
曾夤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赵不凡狐疑地着他的背影,也想不明白他是哪根筋不对,当下摇摇头,跟着走出了水牢,随后他又在密道里挨着查探一番,也没有其它的发现,便离开密道回到了万盛山庄里来。
此时杨邦乂已经把万盛山庄的人清缴得差不多,大批官兵正在四处搜查。
足足忙活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清晨,万盛山庄才平静下来,赵不凡也没急着走,而是就地拷问捕获的鬼众,至于那些没有反抗的鬼众家眷,他则是吩咐杨邦乂及时驱散,任由他们带着财产自去。
两天后,修罗鬼扛不住严刑拷问,表示愿意说出所知的一切。
赵不凡得到禀报,匆匆赶到了临时用来施刑的房间。
此时被绑在刑架上的修罗鬼已经近乎不成人形,眼眶深陷,面色惨败,哪还有半点高手风采,赵不凡打量片刻,挥退了其他人,关上房门,静静坐到了火炉旁边。
“繁杂的口供你不用对我说,等会儿会有人来向你录口供,我就问简单几个问题!”
“想问就问吧!”修罗鬼的声音显得很虚弱,仿佛随时都要断气那般。
“当年塞外有个叫风狂的马贼,纵横在西夏、大宋之间,后来被溪哥城的王子臧征扑哥收服……”
赵不凡话还没说完,修罗鬼已是虚弱地道:“我就是风狂,当年我没死,只是投效了童贯,那时候童贯刚崛起不久,正在谋划组建鬼卒,见我武功好,便让沈师弟来劝我加入鬼卒,为他排除异己,做见不得光的事!”xǐυmь.℃òm
“你那个沈师弟是谁?在鬼卒是什么身份?武功如何?”
“他叫沈韩杨,童贯的随从,武功比我还要高,我会的他都会,当初我还在溪哥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投效了童贯,至今少说也有近二十多年了!”
赵不凡听得皱眉:“二十多年?那时候童贯可还没有崛起,怎么收的你师弟?他与童贯怎么认识的?”
提起这个,修罗鬼风狂的眼睛里露出回忆之色:“我和沈韩杨的师傅是西域人,生平有两大嗜好,一是弑杀,二是好淫,在战乱中先后捡到年幼的我和沈韩杨,传授我们武功,教我弑杀,教沈韩杨好淫,后来师傅一时兴起,偷偷去西夏皇宫抢女人,没想被西夏一品堂的高手给打死了。
那时候我十二岁,沈韩杨十六岁,我们辗转去了宋夏交界,当时大宋有个老宦官叫李宪,权势不小,经常率兵在西疆与西夏打仗,而他就是教童贯武功和兵法的恩师,也是他带童贯当的太监。因为李宪常年带兵在西疆,所以童贯年轻的时候也在西疆厮混,沈韩杨有次去抢民女,被童贯给抓住,但童贯把他放了,两人从而相识。
十多年后,我和沈韩杨武功大成,我辗转之下去做了马贼,沈韩杨不喜欢滥杀,只喜欢女人,他听边塞的人说大宋江南的女人尤其水灵多娇,便来了大宋,从此与我分开,等他再次与我相见的时候,已是童贯来征讨臧征扑哥的时候,我兵败被擒,是沈韩杨劝我加入了鬼卒!”
听到这里,赵不凡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问道:“童贯年轻的时候打得过你师弟沈韩杨?”
“童贯的武功比我和沈韩杨都要高,只不过他喜欢装着很弱的样子,不喜欢在人前展露武艺,喜欢逃跑,如若不然,当初他在房州兵败,遭到王庆麾下高手围追堵截,哪里可能负伤遁走!”
修罗鬼虚弱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钦佩之意,深吸口气接道:“其实单就武学而言,童贯堪称一代宗师,他在李宪传授的武学基础上博取百家之长,开创出一门邪功,唯有太监才能练,取名葵花神功。当初他与你师傅抢至阳至刚的九转金阳神功,正是想完善他的葵花神功,只是没抢到,事实上他最初也不知道你师傅的身份,一切都是后来才领会,若是早知道,他应该不会杀你师傅!”
听他提起当年的事,赵不凡心里瞬间就是一股邪火,冷冷地道:“最后一个问题,当年是谁手打伤我师傅!”
“童贯和……嗯,沈韩杨!”
“行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等会儿会有人来问你童贯犯下的罪,还有鬼卒据点和人员,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你应该知道,现在说不说都已经注定了你的结局,还是少受些苦为好!”
赵不凡站起身来扔下这句话,最后看了一眼修罗鬼,缓步走出了房门,等来到院子的时候,他经不住心中畅快,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阳光,感受着那和煦的暖意,压在心里多年的阴郁仿佛一扫而空。
大师傅,你的仇就要报了……
三天后,赵不凡吩咐杨邦乂带着他的一封亲笔信与曾夤秘密回京,同时也负责押送修罗鬼、金鬼和童贯的罪证,为了防止意外,杨邦乂几乎带了麾下一半的官兵。
由于赵不凡已经告知杨邦乂,要提任他为开封府右军巡使,所以杨家的家眷也是要搬去京城,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不与杨邦乂他们一路,而是由杨家五子带着走另外的路北上。
至于赵不凡自己,他倒不打算马上回京,因为修罗鬼招出了他的老巢,而出于对童贯的防范,他在老巢藏匿着童贯多年来的罪证,只要拿到那些罪证,那么童贯就再没有任何余地。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赵不凡自然不可能松手,眼下各种佐证很多,修罗鬼风狂也算是关键性的人证,可关键性的物证还是缺乏,为求稳妥,他对修罗鬼藏起来的那些物证可谓是志在必得,而按照修罗鬼所说,他这些东西都藏在杭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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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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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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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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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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