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赵不凡,做事还真有一套,这次可算是让蔡京那个老匹夫难受了!”老迈的梁师成站在花园的鹅石小道边,手里拿着边关传来的密信,乐得合不拢嘴。
身后的小太监“啧啧”干笑,附和着说:“蔡相这会儿恐怕正在大发雷霆!”
梁师成瞥眼看了看他,自得地摇摇头:“大发雷霆倒还不至于,沧州留屯禁军是空营,每年的俸禄和补给全都被蔡京一党瓜分,赵不凡现在写这七个字过来,明显就是打算要走沧州禁军的编制,把这个大窟窿填上,蔡京在这个问题上应该是一万个高兴,真正让他生气的只是赵不凡的态度,这个小子骨头太硬了些!”
“粱公公说得是!”小太监躬身附和,满脸都是笑容。“那梁公公打算怎么回复赵不凡?这小子骨头虽然硬了些,但对公公似乎还是挺尊敬!”
梁师成眉毛一挑,若有若无地笑了。
“你这滑头还探起杂家的口风来了,不过看在你平日孝顺,今儿也就指点指点你。”
“恭听梁公公教诲!”小太监腆着脸鞠躬,只把身子都快弯到膝盖了。
梁师成嘴角挂着一抹微笑,显得有些奸诈,却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沧桑:“我们这些宦官都没有实权,所有的权势都是官家给的,无论多么不可一世,终究是要依仗官家,所以我们只是官家的奴仆,也就是说只有陛下的江山坐得稳,我们才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小太监听得云里雾里,皱眉半晌也没弄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看了看梁师成。
“梁……公公,这个道理小人自然明白,可实在悟不透与刚才的事有什么联系,还望公公赐教!”
梁师成回头看他一眼,闷了半晌,突然尖着声音道:“赵不凡要做的事牵涉到谋夺军权,难道不该让陛下知道?”
“唰!”小太监瞬间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梁师成:“这……”
“怎么?不敢相信?觉得这种牵连甚广的事怎么敢让陛下知道?”梁师成反问。
小太监沉默,看着梁师成那张熟悉的脸,突然觉得自己从来就不曾了解这个已经跟随多年的主人。
梁师成似乎看穿他的所思所想,轻轻拍拍他的肩:“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信任我,为什么会给予我们这些宦官那么多恩宠吗?这是因为我们足够忠诚,而且也只有忠诚才能保住我们现有的一切!从入宫那天起,我们就是陛下的奴仆,没有任何实权,一切都靠陛下赐予,任何变革都会让我们这种内侍宦官成为牺牲品,所以我们是最想陛下安稳的人。这点陛下明白,而我们也必须明白!”
说到最后,梁师成的面容非常复杂,隔了许久才慢慢平息,再度接口:“因此,但凡关系江山危亡的重大事件,只要我们知道,那么陛下就一定知道,大量军队吃空饷的问题,陛下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明了,至少在大范围出现后是很清楚的!”
“什么?”
小太监瞠目结舌,简直被今日听到的消息给震得说不出话来。“为什么?既然陛下知道,为什么不治罪?”
“治罪?你以为那么容易?”梁师成冷笑,“如果是早期出现个别情况的时候还好办,可当陛下得知这种情况的时候已经是大面积出现,这时候治罪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盘根错节的势力关系会把各方都牵连进去,那么该用谁去治谁?这件事根本就是谁冒头谁死,陛下在暗中控制罢了!”
“提拔启用新人不行吗?”小太监奇道。
“新人?”梁师成不屑一笑,“当新人进入陛下眼中的时候就已经是个旧人,就拿这赵不凡来说,他如果真是一尘不染,岂能活到今天?这根本就是制度的根基有问题,当年王安石变法,范仲淹改制是为什么,不就是想从根本上解决诸多难题?结果呢?不都失败了吗?而且谁能证明他们的方向就一定对?如果错了呢?你让陛下怎么分辨?相信谁?”
一声长叹,梁师成的声音中透露着感慨,也透露着无奈:“罢了,罢了,那些事是陛下和文武大臣该去想的,我们这些俗人只要尽好自己本分,多为自己争取些就好了!”
“可小人还是不明白,陛下若这么继续放任,难道不怕朝堂失控?”小太监仍旧难以按捺心中疑惑。
“朝堂怎么会失控,大多数文武对陛下和赵家江山还是忠诚的,只不过是贪恋些钱财和权势罢了,如果谁妄图动摇皇权,那就是与所有人为敌!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文武享尽荣华富贵,可前提是要稳住这江山,要让这巍峨的江山保持平衡,任谁逾越这一点,那就要死,而我们这些宦官要分辨的就是自己什么必须说,什么不必说,什么不可以说!”
梁师成说完这句话,径自转身离去。
小太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都无法平静……
不多时,梁师成来到延福宫的玉英阁,正巧遇到赵佶在阁中写字,当即躬身走上去。
皇帝赵佶显然知道他进了阁中,但并没有因此停笔,反而更为全神贯注,梁师成悄悄走到他身旁一看,顿时大惊,只因赵佶虽然在写,但却没有真的在纸上落笔,只是虚写,而更重要是那笔画不是别的,是一个大大的“杀”字!
这样重复了好几遍,梁师成越看越心惊,他深切感受到赵佶胸中掩藏的杀意。
片刻后,梁师成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额头布满汗珠,心脏犹如重锤在敲动,就在他即将忍不住要跪倒在地的那一刻,赵佶突然停住虚划的笔锋,淡然自若地把毛笔放到砚台边,整个气氛也为之一松。
“师成,你以为朕待赵不凡如何?”
“陛下对赵将军是恩宠有加!”
“是啊!”赵佶淡然一笑,长叹道:“朕自己也是这么认为,自从见到他,朕对他便甚为喜爱,可他为什么骗朕?”
“这……”梁师成不知该如何作答,汗如雨下。
赵佶没有理会他,继续说道:“他告诉朕,此次他私自进兵沧州是为了驱逐外寇,这点朕也愿意相信,可他为什么要向你和蔡京索要沧州的禁军编制?他私底下掌控兵马究竟意欲何为?”
“陛下,您已经……”感受到赵佶的怒意,梁师成愕然睁大眼睛。
赵佶深吸口气,让自己显得更平静些。
“朕和皇后都甚为喜爱赵不凡,因此对他多有留心,他私自进军沧州一事使得朝堂上争锋相对,朕不想他受委屈,所以亲自派人暗中调查,没想到却阴差阳错地截获了他送往京城的数封密信,包括送给你的,这两年你应该没有少收他的好处吧!”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梁师成吓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直磕头。
“行了!”赵佶厌烦地摆摆手,“些许钱财懒得与你计较,我只想知道你对赵不凡是什么意见,如果真要追究过往,怎么还会让密信按时送到你手中?”
“回禀陛下,此等大事老奴怎敢擅自做主,此番正是前来禀报!”梁师成惶急说道。
“朕当然知道你那点心思,如果你今日没有过来,那你的人头明早就会落地,你不是蔡京,他虽然有些事瞒着朕,但他能替朕平衡朝堂,所以朕容忍他。可你是朕的亲随,朕待你也极为恩宠,你如果也不告诉朕,那留你何用?”赵佶深深凝望着跪伏在地的梁师成,直把梁师成吓得瑟瑟发抖。
“老奴明白!老奴跟随陛下多年,深受皇恩,焉能分不清轻重,这等大事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赵佶默然片刻,很快又露出一丝微笑:“罢了,既然你来了,证明朕没有信错你,那些便无需计较,现在说说你的看法,你以为赵不凡意欲何为?朕该不该杀赵不凡?”
梁师成长舒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心中揣摩着赵佶的想法。
许久,他看了看桌案上的白纸和放在砚台边的毛笔,心中有了定计,爽快地说:“老奴以为暂时不要杀,赵不凡是个良将,陛下与皇后又对他甚为喜爱,能不杀最好。况且他私自索要沧州留屯禁军的原因也不清楚,如果真是为了巩固边防,那就杀错了人,现在一切都没有脱离控制,也难说赵不凡是否有异心,所以老奴以为这事还是要缓一缓,但这只是老奴个人的愚见,一切还是由陛下定夺!”
赵佶闻听这话,眉头皱得更紧了。“忠奸难辨,朕也是为此而犹豫不决,边关形势一年不如一年,赵不凡善战,他若是忠,那他镇守的北疆便能让朕安心不少,可他若是奸,那就必须灭杀在萌芽之中!”
梁师成很清楚此刻的每句话都必须小心谨慎,静默片刻才试探着接道:“陛下,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起源于北疆混乱的局势,那边缺兵少将,本就是一大隐患,赵不凡如果是忠臣,那他要想守好北疆还真是需要扩充兵力才行!”
“朕明白!”
赵佶将双手负于背后,徐徐转过身去眺望着窗外的宫宇楼阁。
“蔡京虽然可以替朕平衡朝堂,可他在某些方面却实在不如童贯,至少童贯可以使得西疆高枕无忧,可蔡京暗中控制的北疆却让朕越来越忧心,本指望着赵不凡能承担起北疆的事务,让朕高枕无忧,没想到现在又难辨其心性。看来蔡京真的是老了,也贪得太过了,需要有人接替他来为朕掌控朝堂之事,你觉得他的儿子蔡攸怎么样?”
梁师成低着头静静听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陛下,老奴以为蔡攸虽然年轻有为,近年来深得陛下喜爱,也具备代替蔡京制衡朝中势力的能力,但他同样太过于贪恋权势,为此甚至可以与其父蔡京决裂,还曾几度向陛下陈述他的亲弟弟蔡绦之罪,想要致其亲兄弟于死地,因而老奴以为他虽然有才,但不可执掌大权,身为蔡家长子却连家都治不好,何以治国,毕竟除去要制衡朝堂,他还需要协助圣上治理天下!”
赵佶想了想,“这话倒也有些道理,那你以为谁比较适合!”
梁师成心中早有定计,但此刻却故作思虑,犹豫许久才出声回道:“老奴以为王黼正是恰当人选!”
“王黼?何以见得?”
“此人……”
梁师成话刚出口,殿外突然传来近卫急促的脚步声,伴随而来的是高亢的呼喊。
“启禀陛下,北疆传来八百里加急,赵不凡将军于两天前收复信安州全境,歼灭辽军三千余人,俘虏万余人,前后只用了五日,辽军主力目前尚且还未来得及有任何行动!!”
“什么?”赵佶惊骇异常,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赵不凡竟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旁边的梁师成更是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报捷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听到,让他很有些发懵。
半晌后,赵佶反应过来,喜笑颜开,急声对着殿外唤道:“立刻宣信使觐见!”
伴随着众多急促的脚步声,北疆来的信使被带入殿内,不是别人,正是深受赵不凡信任的林冲!
他踏进殿内便行大礼参拜,非常得体。
赵佶这会儿心情大好,顾不得许多,连连摆手:“免了,免了!快将边关情况速速报来!”
林冲不敢迟疑,迅速奏道:“回禀陛下,赵将军自当初立下军令状后便暗中谋划,先请霸州知州李邈以兴修水利为掩护,开河引流,引易水等支流入界河,实则是为了修筑堤坝断水,直到前些时日北方的冰雪融化,大量河水淤积,刚从沧州返回的赵将军突然命兵士挖开河堤,使得多条河水齐流,从而导致界河水位在短时间内猛然上涨。赵将军亲率精锐将士连夜乘坐小船顺流直下,直抵淤口关后方城外,借助敌军被突然暴涨的大水困住时,奇袭夺取淤口关,截断了信安州辽军主力的后路。
随后,赵将军派遣军都虞侯徐宁率领金枪骑营从淤口关南下,从身后突袭驻扎在信安县西南的辽军主力骑兵,两军在旷野激战了半日时间。专为此战训练许久的金枪骑营正好克制辽军铁骑,成功以劣势兵力拖住对方,从而为正面突进的我方主力大军争取到时间,最终合力把辽军围困在燕儿山,斩杀辽军十一曜星将之紫气星将耶律得忠、辽国二十八宿将军之井木犴童里合、鬼金羊王景等战将。
此役共歼灭辽兵三千余人,俘虏万余,信安州全境收复,自末将离开时,赵将军亲自镇守在淤口关,同时派遣末将前来请命,希望陛下准许继续进军,如果能在后天午时前出兵,他能趁辽国主力在北方之际,争取收复燕京!”琇書網
林冲说完,立刻抬起头来满怀希望地看着赵佶,激动接道:“陛下,如果能收复燕京,进可攻,退可守,可使其作为桥头堡,这对将来收复幽云十六州绝对是天大的优势,辽国主力如今大部都抽调到北方抗金,这正是天赐良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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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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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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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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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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