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已经疯狂的百姓会指认谁?会指认童贯?不,百姓不会听任何解释,悲痛和仇恨已经蒙蔽他们的眼睛,他们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我根本没有准备,现在无法证明是童贯派人放这把火,那我该怎么辩解?”
赵不凡还是很疑惑:“可岳父大人若不带着三十万贯回去,这个罪名不还是推到你身上吗?”
“我没来过洛口镇,我在孟州城,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还可以找出至少上百人替我作证,而且是人证物证俱在,皇城司从始至终就没来过这里,那些人都是嫁祸。”
朱伯材一口点出自己的想法,见赵不凡惊愕不解,他语重心长地道:“不凡,童贯要陷害我也不容易,陛下对我们朱家的信任不比童贯差,我只要一口咬死自己没来过洛口镇,别人在陷害我,那陛下不会动我,可如果我拿着三十万贯回去,我反而不好解释,甚至会生生被推上断头台。”
赵不凡想了想,奇怪地说:“虽然小婿也认为三十万贯不该拿回朝廷,可我还是不理解,怎么拿回去反而会死?”
“因为我现在是火烧洛口镇的嫌疑人,我拿回去三十万贯,那就说明我真的来过洛口镇,陛下必然会让我解释清楚前因后果,然后我该怎么做?这场大火我怎么解释?我在短时间内去哪儿找确凿证据反驳?更可怕是,那时候我反而成为需要解释的人,那么我就不得不全部说完,甚至讲清楚李邦彦这三十万贯是从哪儿来,虽然我确实知道李邦彦的三十万贯从哪儿来,但我不敢说!”
“为什么?“赵不凡追问。
“李邦彦这三十万贯是挪用军队的储备,我如果详细举证,那结果就是牵连出一串文武大臣,因为很多人都拿走一份,我一旦举证就捅破天大的窟窿,那我在朝中彻底孤立不说,还一大帮子人急着要我死。那时群臣上谏,我该怎么应对?这洛口镇哪怕不是我烧的,那也会成为我烧的,陛下一定会处死我,这才是童贯真正要置我于死地的后手!”
朱伯材这番话让赵不凡感到更奇怪,狐疑道:“可没发生火烧洛口镇,岳父大人带着李邦彦的证据回去,不也同样要举证吗?那还不是面临这个问题!”
朱伯材很有耐心,看赵不凡还没有理解,再度接道:“那种情况下,我是审判者,我是青白的,我举证可以只谈及李邦彦送三十万贯给童贯,至于三十万贯哪里来,让陛下审问李邦彦不就行了,如此便是童贯和李邦彦面对满朝文武,跟我没关系。可现在童贯弄出火烧洛口镇的罪名到我头上,我如果再带着三十万贯回去,那么我就背着一宗更大的罪,我自己反倒成为嫌疑人,陛下会逼着我举证辩解,会逼问我!”
“可那时候不还是可以让陛下质问李邦彦吗?”赵不凡再度开口。
朱伯材反问:“如果童贯逼迫李邦彦自杀,那陛下又会逼问谁?”
“……”
赵不凡完全明白了,这就是个坑,童贯根本不在乎三十万贯,甚至必要时可以牺牲李邦彦,实际只在乎朱伯材的命。
片刻的沉默,朱伯材让赵不凡内心感悟了会儿,这才再度接道:“不凡,要斗童贯,必须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不然就是九死一生,如今生辰纲这件事本就扳不倒童贯,我何必沾染上身,最好的办法就是设法证明我没来过,然后上报陛下,根本就没有什么生辰纲,一切都是子虚乌有,那局就破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童贯白白损失三十万贯,让他心痛些时间,至于今后陛下另外派人调查火烧洛口镇的事,那就是另一番争斗了!”
赵不凡看向远处大火,神色黯然。
“可这么多血债,什么时候才能让童贯还?”
“那你就赶快成长!”
朱伯材声色俱厉,严肃地训斥:“不凡,你的手段太绵软,有我们朱家鼎立支持,还有蔡京适度的支持,你在边关磨蹭什么?该杀就杀,该斩就斩,该抢就抢,按照你的想法大胆做,乱世之中,做事不能循规蹈矩。此外,我今日也有件事要对你说,你迎娶琏儿的聘礼不能少于一百万贯,这是最低限度。这朝臣之中也多有为子女来提亲的,可没有谁少于一百万贯,低于这个数,你会无端引来诸多嫉恨,对你和朱家都非常不利。
更重要的是,陛下前些时日突然想与我们朱家结亲,提议要让琏儿嫁给太子赵桓,我的次女朱凤英则与三皇子赵楷订亲,虽然还只是笑谈,但陛下似乎有些心思,如果你不尽快迎娶琏儿过门,抢在陛下做出决定之前,那将来不要怪我毁约。现在我已经先送你三十万贯,我最多设法拖三个月,让事情定不下来,可如果琏儿和太子的婚事或成定局,那谁都没办法!”
这话让赵不凡咬了咬牙:“两个月后,我一定送来一百万贯!”
“好!我和琏儿等你!”朱伯材毅然应声,不再多说,指着北方道:“走吧!往北方走,我儿朱孝孙应该已经率兵赶来,此刻理当打通北方道路,只要不主动出手,你可畅行无阻。”
赵不凡转头看向朱琏,却正好碰到对方也在看自己,目光接触,朱琏瞬间低下了头。
“等我!”赵不凡只对她说了两个字,再不多讲,再度看向朱伯材。“岳父大人,我还有一事没想明白,这生辰纲的三十万贯,岳父大人是怎么送出去的?”
朱伯材微笑回应:“洛口镇大火初起,我的心腹便纷纷将箱子吊到几只渔船底部,趁着所有人都被大火吸引,童贯的人也震惊生辰纲丢失时,借着夜色顺流而下,一路坦途,他们会在下游上岸,最终送至你的雁头寨!”
“那岳父大人现在为何还不脱身?”赵不凡问道。
朱伯材摇摇头:“我几天前就已经密信联络我儿朱孝孙,让他带麾下精兵日夜兼程赶来,约定在此汇合,所以暂时还不能走,我和琏儿不似你们,单独行动太过危险,童贯麾下那群疯狗肯定会四处堵截,况且困守在战船上的其他人也要救!”
赵不凡也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听到这话,顿时放下心来,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小婿暂且别过!”
“记住,聘礼下得越快越好,一旦陛下权衡清楚,谁也无法改变!”
“明白!”赵不凡应声,最后看了闷不作声的朱琏一眼,带着武松和杨志极速远去。
目视着他们消失在密林,朱伯材回头看看身旁的朱琏,微微笑道:“琏儿,你将来要做个好妻子,要辅助他重振河山!”
“当我知道他的身世,听父亲讲出那么多,我心里已经原谅他!”朱琏担忧地望着赵不凡消失的方向。
“这就好,但你还是要保持早前的状态,要用尽一切办法逼他完成对你的承诺,虽然委屈你终日演戏,委屈你无法与他如胶似漆,但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中兴大宋!”
“女儿明白!”m.xiumb.com
朱琏苦涩地低下头,绝美的容颜上满是黯然……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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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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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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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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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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