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的脸色则有些不好看,他一路上全然没有发觉自己被跟踪,尤其是碧翠丝都没能察觉到瓦特神父这一点,让阿诺德心里更有些不安。
只有瓦特神父自己保持着笑容,似乎他的心情永远是那么好,什么情况下都笑得出来。不过这一次,他看向阿诺德的眼神里,好似带了若有若无的戏谑,仿若是在得意。
“刚才您想要方纳勋爵决定什么?”瓦特神父盯着阿诺德,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轻快平和,“我很感兴趣,而且,我想路易公爵也会很感兴趣的。”
阿诺德瞄了眼方纳,但是对方却没有把视线对过来。
“实际上,我有另外一件很感兴趣的事。”得不到方纳的回应,阿诺德只好自己应付瓦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到这儿来的?跟踪?那种鬼鬼祟祟的行径可不符合您光辉荣耀的身份。”
“只是担心因为您的安全,我才会一路暗中保护您,如果有所失礼,我很愿意向您道歉。”瓦特神父并没有被阿诺德转移开话题,迅速的把阿诺德的话揭了过去,“虽然听到您二位的话并非我有意,但是既然听到了,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否则就是失职了。”
阿诺德的眉头抖了抖,他明显感觉到,和普兰比起来,这位神父要难对付得多。
“既然您这么说……”阿诺德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似是放弃坚持了,“那么就告诉您好了,方纳勋爵,他决定……”
“我还什么都没有决定。”方纳突然打断了阿诺德的话,“在我作出决定之前,我有一件事得问一下您,或者问一下这位神父。”
方纳目光炯炯,眼中的光凌厉而敏锐,刚才的醉态已经完全不见了影踪。
“瓦特,普洛西大圣堂的瓦特。”瓦特神父主动伸过手去,“很荣幸认识您,约翰·方纳勋爵。”
“我也是。”方纳看了一下瓦特神父伸出的手,快速的和对方握了一下,“我听说过您,所以,您代表斯诺伦领,代表路易公爵?”
“老实说,这都是偶然,若非大天使的刻意安排,那么我恐怕不会在这里,在弗塔根领遇到二位。”说着,瓦特神父还深深的看了眼阿诺德,“我想您应该知道,也会理解,我方的公爵大人对阿诺德大人的遭遇十分关切,所以特地委派了本尼迪特克大主教前往冷山领。方纳勋爵,或许我今天的行为有些失礼,但是还请您谅解我方的这一心情。”
虽然瓦特说路易公爵关切阿诺德,可是阿诺德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多高兴,实际上,他或许应该为此感到悲哀和不安才对。
“那么,泰姆士卡准备做什么呢?”方纳没有管瓦特神父话里那些辞令,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支持阿诺德和泰格曼公爵相争,然后插手我们冷山领的内政?”
听到方纳这么说,瓦特心中大致有了底,看来方纳并没有完全导向阿诺德,至少目前是这样,虽然也不排除这是方纳在试探和伪装的可能性。
“您这番话,我不敢苟同。”瓦特神父的表情严肃了些,摇着头反驳道,“两家份属姻亲,阿诺德大人乃是路易公爵的亲表兄,彼此又有着二十多年的同盟情谊在。我们很怀疑阿诺德大人起兵的真相,而且据阿诺德大人所说,事情也并非如贵方所宣扬的那样。我们有必要知道真相,而且处于姻亲的立场,斯诺伦领有足够的理由发声。”
“真相?”方纳冷笑了一声,“真相就是,您和我身边的阿诺德,起兵反抗他父亲,试图谋夺冷山公爵的位置!”
“哦,谢天谢地!”有一会儿没说话的阿诺德突然开口了,不过他的脸色却显得很冷漠,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还得感谢你没说我谋夺佛瑞肯伯爵的位置。”
方纳的面孔抽搐了一下。
“然而,佛瑞肯伯爵帮助你逃脱也是不争的事实!”方纳好似不肯认输一般瞪着阿诺德,“他的私人法师顾问阿奇博尔德帮助你通过溪木镇的哨卡,这件事有充足的目击者,你不会想要否认吧?”
阿诺德一怔,他没想到这个证据都被泰格曼找到了。当初为了过哨,莉莉和他确实有意给旁人造成佛瑞肯伯爵对泰格曼公爵不满的这一感觉,只不过他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所以,单凭这个,我父亲就把伊夫林家族阖家处死,没收全部领地?”阿诺德摊开了手,“得了吧,约翰,你把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吗?谁都看得出这件事的真相,就连斯诺伦人都明白,那不过是借口。”
方纳下意识的就看向瓦特。
而神父还是那样微笑着,方纳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所以说,您承认了?”方纳又看向阿诺德,“瓦奥莱特确实帮助了你?”
“我没这么说。”阿诺德耸了耸肩膀,“其实是我买通了他的那个法师顾问。”
方纳才不会相信这种明显的谎话。
不过在他再度开口之前,阿诺德抢先一步说道:“好了,约翰,现在你也看到了,斯诺伦领会支持我,这位瓦特神父——虽然他来的有些不太礼貌,但是他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你应该能够做出明智的选择。”
方纳打量了一番瓦特神父。
“那么,您就是要借助斯诺伦领,借助泰姆士卡的力量来回到自己的故乡,去和您的父亲争夺那张宝座了咯?”方纳的手紧紧攥着酒杯,阿诺德看见,铁质的酒杯都被方纳握得有些变形了,“我还从没听说过,有哪一个冷山人领主,是依靠别人的力量得到他的位置的。”
“有啊,比如我父亲。”
方纳顿时一怔。
“如果没有泰姆士卡的帮助……”阿诺德转身,向瓦特神父微微点头致意,“那么,他名字前面那一长串头衔中的‘圣盔领人民的保护者’,又是怎么得到的呢?”
“那不一样!”方纳涨红了面孔,咆哮着喊出了这句话。
“那一样。”阿诺德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没有人可以孤独的活下去,人,必须要互相扶持,毕竟……”
阿诺德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悲伤。
“毕竟单独一个人是那么的脆弱。”
方纳的嘴唇抖了抖,但最后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阿诺德大人。”瓦特神父开口了,“看起来,我们之前都有些低估您了。”
阿诺德挑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我不觉得您这是在称赞我。”
“哈哈,抱歉,或许这样说是有些失礼。不过,刚才的那句话,真的让我对您刮目相看。”
说着,他又看向了方纳。“方纳勋爵,您的智慧连路易公爵和本尼迪特克大主教都赞叹不已,我们十分不愿意与您为敌。所以,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够见到和您站在同一立场上。”
“然而,我并不这么想。”方纳看着瓦特神父的眼神很冷,“我不相信你们。”
“嗯?”瓦特神父挑了挑眉头,虽然他看出来方纳对斯诺伦领确实有着相当程度的敌意,可是说的这么直接,却叫瓦特神父觉得方纳的智将之名似乎有些名不副实了。
“斯诺伦领图谋的又是什么呢?当初先代的腓力二世公爵将妹妹嫁给泰格曼大人,八年前又在圣盔领的问题上力挺我们冷山领,如今又如此的帮助阿诺德。贵方似乎太过热心了一些,这种程度的帮助,真的可以用姻亲关系就解释过去吗?”
“哈,那您觉得我们是为了什么呢?”瓦特神父低头笑了一下,似乎方纳的问题很好笑一般,“难道您认为我们会进攻冷山领?我们虽然不惧怕冷山领的军队,但也不会希望就此与贵方见一仗,毕竟,这一块小小的土地上,除了泰姆士卡和费格拉夫,不还有一个诺斯维吗?”
“而诺斯维也是你们的姻亲。”方纳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手慢慢摸向自己的腰间,“我从未见过斯诺伦领和谁有过冲突,你们貌似太过于老好人了一些,两年前的骚乱,路易公爵居然连那个私生子夏普都饶恕了,你们真的如此大度吗?”
“方纳勋爵,我虽然尊敬您,但是请您注意自己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实在太过无礼了!”瓦特神父的神情也变得不好看起来,显然方纳的无礼有些惹到他了,“而且,要说私生子的话,泰格曼公爵不也有很多吗?甚至还想让其中的一个做他的正统继承人。哼,莫非泰格曼公爵更喜欢私生子,还是说,他自己就是私生子出身?这样的传闻,我可没少……”
“放肆的家伙!”方纳猛地站起来,起身的同时已经把佩剑拔了出来,剑锋直指瓦特神父的咽喉。
而瓦特神父反应也不慢,在方纳的剑尖快要顶到自己喉咙的那一刻,他立刻就举起手中的圣徽,用早已默默准备好的神术对准了对方。
一方手中是锋利的剑,另一方手中则散发着神术光辉,双方对峙着,但谁也没有先出手。
一旁的阿诺德都不由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如此突然的就剑拔弩张。
“等等,你们……”阿诺德连忙站起来,想要劝和,但是回应他的却是方纳另一把剑的剑锋。
阿诺德似乎被吓了一下,下意识的就往后靠了靠,但是他随机反应了过来,然后掏出袖子里藏着的魔法卷轴。魔法卷轴一被撕开,阿诺德的双手就沾上了火焰,不过这火焰并没有烫到阿诺德,反倒成了他的武器。wWW.ΧìǔΜЬ.CǒΜ
阿诺德将火焰对准了方纳。
“您还准备了这个?”瓦特神父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阿诺德身上还藏着魔法卷轴。
不过瓦特神父的发问却让阿诺德立刻用另一只手中的火焰对准了他。
瓦特神父被阿诺德的举动弄糊涂了,下意识的也用另一只手快速施展了神术,然后对准了阿诺德。
三个人围在酒桌旁,彼此用自己的武器对准了另外两方。
现在谁也不敢动了。
“我们这么耗着,什么事情都办不了。”阿诺德看着左边的剑刃和右边的神术光辉,沉声说着,在这里,唯独他什么力量都没有,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连方纳一下都不够挨的。
“这一点,您得问方纳勋爵。”瓦特神父朝方纳那一边撇了撇嘴,“是他先动手的。”
“我不信任你们,是你突然出现,打乱了我们的谈话。”方纳冷冷的盯着瓦特神父。
“所以你就直接用剑来表达你的不满?”这个时候,即使瓦特神父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反唇相讥,“哦,我还以为我面对的不是泰特斯·莱斯利勋爵,而是一位智将呢!”
“如果泰特斯听到你这句话,一定会立马揍扁你。”
“那你为何不这么做?”
“你想试试吗?我很乐意成全你这一期望,神父。”
“够了!”
阿诺德骤然大吼一声,然后方纳和瓦特齐刷刷的把视线挪了过来。
阿诺德觉得自己似乎额头上都要滴下汗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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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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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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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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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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