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衙署都放衙了。他想了想,纵马直奔查府。
待他到了查清源府上,亮出晋王符节,小仆道声:“主人未归。”
小田以为他有意推搪,便端起恶人的架势,未等他出言恫吓。小仆又说:“主人忙于公务吃住都在衙署,三日未归了。”
原来如此。
小田翻身上了马,又朝衙署而去。
这一路上,小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查清源从前在户部没有机会施展才能,而今到在京兆府,可算有了用武之地。再加上又有谢九郎又是京都的名人,要是办的漂亮,说不好又能让皇帝陛下对他刮目相看。查清源为达目的甚至不眠不休搜罗谢九郎的罪证。
真是有够讽刺!
小田到在衙署,天已经黑透了。他再次亮出晋王的符节,门吏将他带到正厅。
桌上书册堆积如山,老查埋首其中,认真研读每一个字,不时发出“妙,妙啊”的赞叹。
小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胖猫阿豹,轻轻唤一声,“查府尹。”
老查眼珠子从纸上拔出来,抬头看见风尘仆仆的小田站在他跟前,惊得身子一颤,“哎呦,田内侍,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挥挥手,示意门吏退下。
待正厅的门合上,小田赶紧托住查清源胳臂,劈头盖脸就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声音压的极低,语气却是相当严厉。
“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怎么突然跑这儿来了?!”
“我是奉了晋王的命令!”小田挥了挥手上的符节,更加严厉的斥道:“你为了构陷谢九郎连家都不回了?你枉为读书人呐你!”
“我!”老查一时语结。他愤而扑到桌前,抓起方才看的书册,塞进小田怀里,“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田横了他一眼,目光聚到纸面上,“橘中秘……”翻开一看,小田哦了一声,“棋谱啊。”这不是一本普通棋谱,每一局残局旁边都有几行隽秀的小字,详述了各种变化以及致胜要诀。wWW.ΧìǔΜЬ.CǒΜ
“你通宵达旦窝在衙门里就看这个?”
“那你以为我做什么?”老查理所当然白了小田一眼。
小田哭笑不得,“回家看不一样?”
“这是从谢九郎府中抄没的证物,都是登记在册的,不能拿回家。”老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十分爱惜的从小田手上抽出棋谱抱在怀里。
小田苦笑,“你们动作够快的。”
“你来,是为了谢九郎?”
“不然呢?”小田也不跟他客气,折起马鞭拍拍袍子上的尘土,一屁股坐下,仰头一瞅老查还站着。小田不耐烦的说一句,“哎呀,你这人真是,坐啊!”
老查嗯了一声,乖乖在小田对面坐好。
“诶?不对啊,你怎么还……”他坐下了才觉出不对头,刚想出言揶揄几句,但见小田色容肃穆。查清源把余下的说话咽了回去,问道:“怎么了?出事了?”
“嗯。大事。”小田神秘兮兮的朝他勾勾手指,查清源竖起一只耳朵靠了过去。
小田在他耳边略略讲了一遍谢九郎身世,听的查清源一颗心坠入万丈深渊,待到最后,通身的血都凉透了。
我的天的呐!现在以死谢罪还来不来得及?!
就在前两日,查清源还因为谢九郎跟卫擒虎起了争执。当时卫擒虎就撂下狠话,说他一定有哭的那天。他现在不但想哭,还想抹脖子。
查清源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毕竟赵娘子重回人间太过匪夷所思。更重要的是,查清源还想多活两天。唯有把希望寄托在小田胡编乱造瞎说八道上了。
“真的。”小田慎重的点了点头,“赵娘子先是和空空师太相认。而且她所描述的大平宫以及太子府的向日境况,分毫不差。”
查清源认命的合了合眼,叹息道:“还有满荔。”
“对,以满娘子的个性哪能在陌生人府中客居。除非是她旧日主人。”
查清源欲哭无泪。
完了,没活路了。这可怎么好?!
“老查,你想什么呢?快跟我说说,到底是谁诬告的谢郎君?咱们一起想办法帮她洗脱罪名。”
“洗?怎么洗?这是个连环扣。为的就是借陛下的手,除掉谢九郎。”老查抱紧棋谱吸了吸鼻子,“我说呢,这本棋谱上的注释如此精妙,原来是赵娘子的杰作……”
小田从查清源的只言片语中听出端的,“什么连环扣,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的局?”
老查点点头,“嗯,五郎。”
老查一说五郎,小田就知是邱世琅,但还不死心,问道:“邱五郎?邱世琅?”
老查再次点头,“有人出首谢九郎,我还不知这是五郎设的圈套。直到大局初定,五郎才来找我坦陈一切。出首的人是他找的,证据也是他伪造的。我还反复确认过,没有半分纰漏,足以治罪。”
说罢,老查唇角坠了坠,委屈满腹,“可那会儿,我不知道谢九郎就是……我真的不知道啊!小田,你信我!”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老查眼眶通红,一串泪珠随即滚落。既是懊悔,也有愧疚,更多的是害怕。他怕赵娘子因此再死一次……
小田拍拍老查肩头,“我信,我信。我也是刚刚知道,这事不怪你,也不怪五郎。”
“那、那怎么办呐?”霎时间,老查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应对。
“我待会儿还得回宫复命,不方便在外奔走。你辛苦些,把谢九郎的身世告诉给侯爷和五郎知道。让他们也有个准备。再一个,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跟五郎商量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恐怕很难。人证物证俱在,断不能小事化了。”查清源指腹抿去眼泪,“况且,陛下也已知晓此事。朝中唯有杨相爷和侯爷上了折子力保谢九郎。其余的人都在观望。”
闻听此言,小田也有点慌了,“不就是寄回东谷的书信吗?怎么不能大事化小?”
“书信不假,却非是简单的书信,你可知里边还有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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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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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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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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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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