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冒了襄王的名,买动五名高手刺杀谢九郎。就算事发也查不到他头上,倒霉的襄王自会帮忙顶罪。邱世琅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哪成想谢九郎命不该绝,居然又逃过一劫。
邱世琅胸中郁郁,放衙回府后独自在花园里逛游。
这次事败,邱世琅不打算再用暗杀的方式解决谢九郎。目下,查清源做了京兆尹,要想拿捏个外乡来的谢九郎简直易如反掌。至于如何行事……
邱世琅决定借皇帝陛下的刀,杀掉谢九郎。
买凶杀人他没和卫擒虎等人商议,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商议。因为他晓得卫擒虎等人必得重弹谢九郎是孩子之类妇人之仁的老调。
谢九郎现在是孩子不假,可他终有一日会长成吃人的老虎。邱世琅决不能眼睁睁看着谢九郎羽翼渐丰,他唯有硬下心肠,做丑人做恶人。等到事成,他们一定会感谢他的。
邱世琅正自思量,听到远处有脚步声音,他循声望去,就见邱翼背着手,信步向他走来。邱世琅赶忙起身迎上前,唤了声:“父亲……”
邱翼面带笑容,柔声问道:“放衙回来也不到书房找我下棋,有心事?”
“我……”邱世琅一时语结。
光明殿前的望果鼓曲令得邱翼对谢九郎赞不绝口,还去谢府吃了拜师宴。所以,关于刺杀谢九郎抑或其他打算,邱世琅都不能向邱翼吐露半个字。
“儿正在为旱灾一事苦恼。近两日,京都的米价节节攀升,都到了贫苦人家难以承受的地步。是以……”好在京都近来不太平,随便找个由头就能遮过去。不过,邱世琅也确实在为米价烦心。今日早朝,金部侍郎向皇帝陛下提出从回洛仓调出二十万石米粮到京都,一方面可以缓解百姓焦灼的情绪,另一方面平抑物价。
金部侍郎方慕台生性刻板守旧,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与朝中大臣私交甚少。就算柳维风想要拉拢,都嫌他不通世故。所以,他尚且不知三大粮仓的变故。
闻言,邱翼长长喟叹一声,“是啊,百姓们苦啊。”
父子二人说着话,一同踱进流韵亭中。他俩面对面坐在石凳上,拄着膝头,促膝相谈。
“有句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米价是户部的差事,哪轮的着你来操心?”邱翼心痛爱子不能一展抱负,但又不能不出言提点。
邱世琅苦笑着点点头,“父亲所言极是。不过,查府尹今日已将恶意抬高米价的米铺老板捉拿归案,权当杀鸡儆猴吧。”
“为父的意思,非是不让你想,在朝为官就该胸怀天下疾苦,为民生、为百姓福祉奔忙。可是,安太史早就预警旱灾将至,陛下还将整副心思放在柳维风身上。朝中大臣又忙着拉帮结派,呵呵……”邱翼无奈的摇摇头,“他比故太子,差的远呐!”
“父亲,其实此次真不怨他对付柳维风。您可知道,柳维风掏空了洛口、含嘉、回洛三大粮仓中饱私囊。”
“有这等事?”邱翼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不仅如此,柳维风居然说服独孤明月去到东谷,向明宗皇帝进谗言,以图明宗皇帝攻打南齐。柳维风就能趁抵御外敌之机,达到避祸的目的。”
邱翼听了这话,气的一拍大腿,厉声骂道:“好个吃里扒外的柳獠奴!枉为南齐儿郎!”
“沧水一役之后,东谷与南齐表面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涌动。就算没有柳维风刻意挑拨,南齐和东谷早晚会有一战,然而现在,柳维风掏空了粮仓,让我们拿什么跟东谷抗衡?”说罢,邱世琅不住哀叹。
邱世琅声调走高,“那就该把柳獠奴抓起来啊!还有那柳獠子也一并锁了!可我怎么听说太常寺还在为柳獠子生辰加紧准备?难道非得等到大祸临头才将柳维风关进牢里?”
“父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柳维风也不是一天两天就成了现在的气候。他暗中囤积粮草意欲何为,不用说也能猜出七八分。或许陛下还需要再做部署,才没有轻举妄动吧。”
“这就叫自作自受!当日他提拔柳维风制衡卫擒虎,到了今时今日,又重用卫擒虎压住柳维风。我倒要看看连根拔起柳维风之后,他扶植哪个对付卫擒虎。”邱翼面带嘲讽,冷笑着又道:“恐怕他也是悔不当初吧?”
“那时他刚刚登基,正正需要柳维风稳固地位。”遥想往事,父子二人默然良久。
暮色渐渐低垂,花园中的景致变得模糊难辨。
“父亲,回去用晚饭吧。”邱世琅伸手托住邱翼胳膊肘。
“回吧。”邱翼扶着邱世琅的手借力,感慨道:“老喽,腿脚不灵便了。”
“父亲说的哪里话,您不是前些时日还说要跟华先生、拙翁一起去吐蕃吗?”邱世琅就势挽住邱翼的胳膊,笑着问道。
“嗐,拙翁舍不得他的小徒儿。”邱翼干燥温暖的手掌覆在邱世琅的手背,“我也舍不得我的儿啊!”
邱世琅许久没和父亲这般亲昵,他笑的像个孩子,柔声说句:“儿也舍不得父亲。”m.χIùmЬ.CǒM
“诶?善善这个月的家书怎么还没到?”邱翼想起远在永年县的乖女儿,难免牵念。
“兴许善善忙。”邱世琅心不在焉的答道。
他一想起拙翁谈及谢九郎的神情,就有些于心不忍。要是谢九郎真的死了,会有很多人难过吧。
“善善要是在京都传习所就好了。”邱翼说着脚下一滑,邱世琅赶忙抱住他,紧张的说:“父亲小心。”
“没事,没事。”邱翼拍拍邱世琅手背,示意他安心。
“其实我和拙翁说定了,待到秋时启程去吐蕃。你不许写信告诉善善,她要是知道了,又得啰嗦。”邱善善唯恐邱翼舟车劳顿,身体难于承受。邱世琅认为到了父亲这把岁数,还能与老友结伴出行,是件乐事。大不了多派仆从随行侍候,管保路上不遭罪。
“嗯,儿省得。”
两父子相依相携的背影,缓缓没入如同淡墨绘就的夜色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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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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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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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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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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