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氏故作生气,瞟他一眼,“你要舍得,你就打,我可不舍得。”她一接过小娃,小娃立马住了哭声,嘴里含着小手,咯咯直乐,胖嘟嘟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赵昇见状哭笑不得,道句:“哎,得了,谁让你们母子俩成日待在一处呢,我且饶他这回。”说着,抱着干净衣裳,去湢室沐浴。
为了方便一家大小盥洗,二郎将湢室与厨房的锅灶联通,烧火煮水省力省心。
赵昇到了湢室,二郎正在给三郎擦背。
“大哥,你怎么才来?”三郎扬声问道。
“嗐,别提了。”大郎试了试水温,脱下外裳,“原想着,帮你嫂嫂哄小娃睡觉,哪成想小娃都不认得我了,一抱他就哭。到了你嫂嫂怀里,你猜怎么着?”
“笑了?”二郎乐呵呵的问。
“可不嘛!笑的那个甜呐!”大郎泡进热水里,浑身松爽,不由得感叹:“哎,还是家里好哇!”
三郎抬手一指京都方向,愤愤不平的说:“大哥,那儿才是咱们的家!”
“三弟!休得胡言乱语!”大郎立刻板起脸孔,厉声喝道。
三郎怏怏的垂下头,不服气的小声咕哝一句,“说说怕什么的?”
“你这么大的人,祸从口出的道理还用我教你?”大郎眉眼竖起,颇具威势。二郎赶紧给三郎打圆场,“大哥,你别怪三弟,他也是一时口不择言。”
大郎把巾子丢在水里,水花四溅,“今日的口不择言,很可能就成为他日粉身碎骨的罪状。”大郎捞出巾子,拧干蒙在头顶,长长舒了口气,才道:“二弟、三弟,咱们虽然在丰山村扎下根,可是,终归不能掉以轻心。每年除夕,他都不忘派人前来叱骂。既是羞辱,也是警告。而今,小愚尸骨未寒,更不能马虎。”
收到小愚枉死的消息之后,大郎鲜少提及小愚。好像不说,小愚的死就未成事实。她还跟虞是是生活在镜花庵,等待阖家团圆的那一天。可是,在湢室里,三兄弟裸裎相见,心中的包袱也随之卸下,小愚二字不再是禁忌。
想到苦命的小妹,三郎眼眶酸胀,诚心向大郎认错,“我一定谨记大哥教诲,不会乱说话了。”
大郎吸了吸鼻子,欣慰的点点头,“三郎,你能记在心里才好。”
三郎重重的嗯了声。
片刻静默之后,二郎冷丁儿想起一件事,“诶?大哥,前几日那个算命先生,究竟什么来头?”
“他?”大郎冷笑,“他可不是什么算命的,他是试探咱们有没有反意的!”
说到那个算命的先生,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说的话玄之又玄,偏偏帝陵卫总管对他深信不疑。还甘冒风险,留他宿了两宿,期间与他谈天说地,相当热络。
那算命先生自称姓吕,说是吕洞宾的第八代传人。至于是否属实,当然无从考据。他留宿时,借机与大郎攀谈,说他面带富贵,又说他刚刚遭逢至亲离世之类。
大郎看出他存心不良,便与他东拉西扯,说些庄户人家的事体跟他听。诸如总也不下雨,菜苗不长,鸡鸭吃得多,蛋下的少之类的堵他的嘴。
算命的一看,这不是对牛弹琴嘛。聊两句觉得没意思,也就不说了。
大郎此言全在二郎意料之中,他点点头,道句:“我看他贼眉鼠眼的,就不是什么好人。”
算命的缠磨不上大郎,就去找二郎。他从大郎那儿学精乖了,不提面带富贵,直接说亲人枉死。
二郎听出他意指小愚。然则,不说倒罢了,一说二郎立刻打醒十二分精神,直接回一句,“家里刚添了新丁,何来枉死一说?你看的不准!”
算命的差点叫他噎死。
“嗯。”大郎赞同的说道:“此人行事鬼祟。也不知他究竟听命于谁。不过,不管是谁,只要我们应对的滴水不漏,就绝不会招引祸事。所以,三弟,不论在家还是在帝陵,都得谨言慎行,才能避过灾厄。”
“你们说的算命的,就是那个老吕吧?”
“对,就是他。”二郎眉梢一样,紧张的问:“他跟你说什么了?”xiumb.com
“他说我看我面相能封侯,可是看我后背却是贵不可言。”
后背贵不可言,就是暗指谋逆。大郎心里咯噔一声。他就怕三郎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该说不该说的全说。
“那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守皇陵的要是都能封侯拜相,那乞索儿也能统帅三军了。”
大郎、二郎哈哈大笑。
大郎额头上的巾子噗一声掉进水里。他赶忙伸手捞出来,“那算命的没让你气死?”
三郎嘿嘿嘿笑了,“我瞧着他脸色发青,估计离气死不远了。”
话音落下,湢室里又是一阵哄笑。
兄弟三人慢慢止住笑,大郎面上愁云密布,“他出言试探咱们兄弟,还用小愚做由头,绝对心怀鬼胎。”
二郎从下至上给三郎搓着后背,喘息略略粗重,“不管他是人是鬼,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保管不会叫他绕进去。”
大郎用巾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往肩头撩水,忧虑的说道:“话虽如此,我总觉得来者不善。那个算命的,兴许就是个打先锋的小喽啰,在他背后肯定还有人。”
“大哥,你说会不会是他命人前来试探?”
二郎口中的他,指的是赵旭。
霎时间,大郎不能做下定论,“或许是吧。”
三郎不耐烦的摆摆手,“哎呀,不说他了,不说他了。我听米总管说,京都风传今年要受旱灾。有的大户人家,已经开始囤积粮食,应对灾情。”
不止帝陵卫总管,其他兵将也在背地里传播这个消息。随着囤积米粮的人越来越多,米价就会飙升,进而疯长。
“大哥,咱们也囤一些吧。大人还好说,孩子可不能饿着。”
虽然丰山离京都有七八天的路程,可天灾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一旦受到波及,必然攸关性命。
“也好。”大郎停顿片刻,又道:“等回帝陵时,顺便去集市买点儿药材。祛瘟气,驱蚊蝇的。”
“也不知母亲那里做没做准备。都是弱质女流,镜花庵又在半山腰,谁给她们送米送药啊?!”三郎鼻子一酸,哽咽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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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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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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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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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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