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相爷正背着手欣赏墙上的写意山水。熟悉鹿鸣山的人,一看就知画的是鹿鸣山的景致。构图非常巧妙的,露出镜花庵一角,让人忍不住想要窥得全貌,却又不能如愿。微末缺憾,成就画作独有的意境与内涵。玉姝画好以后,请龙鳞博士帮她做旧,钤的赵矜的闲章。
杨相爷一进前厅就直奔这幅画去了。他收藏赵矜的画有些年头了,可赵矜擅长工笔,极少画写意。这幅写意山水,确是难得的精品。www.xiumb.com
可惜不是他的。
杨相爷百爪挠心,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就是怎么把这幅画据为己有。杨相爷耳听得身后脚步声音,晓得谢九郎到了,转回身,打眼儿瞅见谢九郎怀里的阿豹了。
小猫雪白,大眼锃亮。
杨相爷心头一凛。他天生怕猫怕狗。可当着谢九郎面前,他不能显露出胆小的一面,于是,杨相爷强装镇定,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唤一声:“谢郎君。”
“杨相爷安好。”谢九郎将阿豹交给慈晔,规规矩矩向杨丞相深深一揖。
不论他二人政见是否相合,杨相爷曾经是否给她造过谣,以谢九郎的年纪理应对杨相爷多多尊重。
杨丞相赶忙还礼。
两人行过礼,分宾主落座。谢九郎又把阿豹接过来,抱着它与杨相爷说话。
杨相爷提鼻子一闻,就闻到了阿豹身上的猫味和着鱼腥味,些些味道,令得杨相爷稍显紧张。
阿豹一直深受别人喜爱,不论是邓选还是拙翁或者百里极,华存都喜欢小猫,也愿意与它亲近。玉姝不知道杨相爷怕猫。所以,玉姝光是奇怪杨相爷神态不大自然,想都没想过杨相爷之所以如此,全由阿豹引起。
婢女奉上茶点,杨相爷一看竟是上好蒙顶,便刻意不去看阿豹,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热热的茶汤落肚,杨相爷的心神连带肝胆都熨帖了。
“杨相爷也喜欢赵娘子的画吗?”谢九郎手一指那幅写意山水,明知故问。
要是杨相爷不喜欢,也不会花大价钱买她的画了。
杨相爷一怔,随即笑道:“来在谢郎君府上,能得如此佳作饱了眼福,实乃幸事,幸事。”
杨相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应对的滴水不漏。谢九郎陪他笑笑。
“杨相爷突然到访,不止是赏画这么简单的吧?”谢九郎手指绕在小猫尾巴尖,笑容可掬,说的话,却不那么客气。
“啊,啊!是这么回事。”杨相爷想跟谢九郎先套套近乎再说明来意,没想到谢九郎不愿拐弯抹角,张口就问,搞得他有些尴尬。
杨相爷嘴上打着哈哈,把要说的话在心里来回翻腾几遍,以策周全。
“我听说晌午谢府门前出现刺客刺杀晋王殿下……”
谢九郎颦了颦眉,截住杨相爷话头,“有刺客不假,但那是奔着我来的,非是琉璃。千牛卫不是已经抓到刺客了吗?我想,那刺客的骨头没有刑部大牢的刑具硬吧?只要稍加审问,就能问个清楚明白。”
闻言,杨相爷眼角抽痛。
细究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和谢九郎正面接触。来之前,百里忱就提醒过他,说是谢九郎和一般的才子士人不同,千万不能小觑。杨相爷在永宁宫见识过谢九郎的辩才,已经加着小心了。没成想一张口,还是让谢九郎揪出错漏。
杨相爷停顿片刻,干脆掠过开场白,直入正题。
“谢郎君府中管事受伤了,是吗?”
“嗯,伤的挺重。”谢九郎眉头皱成川字。
老杨头到底来干什么?说来说去都绕着刺客说的,难不成老易受伤,朝廷给治?要是这样,也该带着御医一块儿才对。
“哦,哦。伤的重啊。”杨相爷额角渗出汗珠。
这可如何是好。公主府内侍砸了谢九郎的几件死物,谢九郎就扛着矮几,带上仆役写状书去了。大活人受伤了,谢九郎还不得翻天呐?!
老滕绝对是故意挖坑给他跳呢!杨相爷脸皱成苦瓜。
滕斌、百里忱和查清源审完刺客,查清源就麻溜儿的带着供词入宫了。临走,查清源说了一嘴:“看着点谢九郎,别明儿个一早又去东门胡闹。”
滕斌听了这话,一下就记在心里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襄王买动刺客的事,谢九郎早晚都能知道。现今,皇帝陛下那边尚未给出定论,倘使谢九郎真的故技重施,公然写状书,那不就等于把皇帝陛下又架在火上烤吗?
滕斌有心想来劝说谢九郎少安毋躁,可他跟谢九郎没有交情。百里忱因为主审此案,他得避嫌,不能与谢九郎过从甚密,俩人一商量,想到杨丞相了。他二人坐言起行,去到杨丞相府上,向杨相爷痛陈厉害,又给他戴了无数顶高帽。
杨相爷美滋滋,乐颠颠的就来了。
才说了两句话,杨相爷就后悔了。谢九郎心里明镜儿似得,什么都知道。想唬弄他可唬弄不了。
可是,杨相爷后悔也晚了,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做说客。
“那个,可巧。我带了一只千年人参,还望谢郎君笑纳。”杨相爷来也不能空手,他把存在库房里的千年人参取出来做人情。
“杨相爷太客气了。”谢九郎眉头略微舒展。
“刺客一事,陛下自有主张,谢郎君只需静心等待即可,不必劳动谢郎君四处奔波。”杨相爷字斟句酌,小心翼翼的说道。
原来是怕她到东门儿喊冤。谢九郎闻听此言,忍不住想笑。她故意板起脸孔,严肃的说:“不奔波能行吗?我府中的管事受了重伤,我作为主人,无论如何都得为他讨个公道!”
完了,完了!谢九郎写状书成瘾了!这可怎么好?!
杨相爷赶紧好言相劝,“谢郎君你先别急,你听我细细与你道来……”
“杨相爷必然晓得是谁买通的刺客,否则,也不会专程为此事忙碌。还请杨相爷休要隐瞒,说出那幕后主使,我也能去向府衙喊声冤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谢九郎果然要去诉冤。
“还请谢郎君耐着性子,听我说句话,好不好?”
谢九郎摆出一副通情达理的姿态,沉声道:“杨相爷请讲。”
“关于幕后主使,现在不便向谢郎君透露,但是,陛下一定会严惩严办,但不是现在。”杨相爷说的很是隐晦,谢九郎抓住杨相爷疏忽,装作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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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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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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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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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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