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我待,他决不能在伤春悲秋,感怀故人中耗费光阴。他唯有勇往直前,走向属于他的,前景远大的光明途程!
次日一早,天色阴沉。玉姝赖在床上,搂着阿豹半天都不愿起。
张氏头先来问过一回,晓得玉姝连日奔波劳累,好不容易事情全都有了着落,人也觉得格外疲乏。反正府里没什么大事,张氏就叫玉姝多躺一会儿再起。有张氏许可,茯苓和金钏两人坐在床前,边给阿豹缝大海龟,边跟玉姝说话解闷儿。
她俩戴着沈宏阁的喜鹊登梅银簪,衬得小脸儿愈发娇俏。
“银钏和莲童说得空儿请我们去得月楼吃涮羊肉呢。”茯苓美滋滋的说。
玉姝下巴搁在阿豹额头,侧身躺着,懒洋洋的回一句:“他俩赢了钱,是该请客。”
“坊里好多邻人都赢了钱呐!”金钏正在缝海龟壳子,由于里面塞了蓬蓬的棉花,用的最大的银针还是不太容易扎的透,金钏缝了没一会儿,就累的手指头抽筋。
阿豹晓得她俩做活不易,懂事的窝在玉姝怀里不添乱,也不叫唤。
“我听易管事说,陆总镖头也跟着凑热闹了。”茯苓说着,忍不住笑了,“陆总镖头和银钏姐弟俩原想着给小娘子鼓鼓劲儿,没想过赢钱,结果倒赚了,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金钏停了手中活计,不住的捋顺酸疼的手指,点头附和:“是这么个理儿!”
“累了就歇会儿吧。”玉姝捏捏阿豹肉呼呼的小爪,又说:“等咱们回东谷的时候,光是阿豹的东西都能装满满三大车。”
茯苓抱过海龟壳子接着缝,“没事儿,阿豹不喜欢的就不要了。它最可心的就是那个小红布金鱼,占不了多少地方。”
“还有小布耗子呢。”金钏补充道。
“你们都快把它宠上天了。”玉姝笑嘻嘻的埋怨。
“咱谢府就这一个镇宅神兽,可不就得宠着嘛!”金钏曲起手指给阿豹挠挠下巴,阿豹乐的眯缝着眼,打起了呼噜。
玉姝手指绕上阿豹尾巴尖儿,就听莲童在窗外喊她:“郎君,晋王殿下刚从南门入坊,说话功夫就快到咱门口了。”
琉璃?他来怎么也不说一声?玉姝噌的从床上弹起身,朝外面喊一声:“叫易管事去门前支应着,我马上就来。”
不等玉姝话音落地,茯苓和金钏放下手中伙计,找衣裳的找衣裳,拿篦子的拿篦子。玉姝趿拉着鞋,站在屋中间指挥若定。
“腰间佩蹙金绣香囊。”
“不要石青,湖蓝,湖蓝那件。”
“金刚石耳铛!”
阿豹缓缓睁开眼,瞅瞅她们仨忙碌的身影,慢悠悠的爬起来,转了一圈还是觉得这地儿好,就又躺下,盘成圆圆的一团,睡个美美的回笼觉。
等玉姝收拾妥当从内宅出来,晋王已经在前厅吃茶吃点心了。
“琉璃!”玉姝一只脚刚踏入前厅,便迫不及待的唤道。
晋王放下手中茶盏,站起身,笑着向她道歉:“突然造访,是我唐突了。”
“哪里话,你今天得空?”玉姝抬眼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两瓶丁香荔枝煎,这才想起她那天走时忘了拿,晋王特意给她送来了。
“嗯。”晋王重新落座,“父亲不是说要赔你的宝贝吗?我帮你选了几样儿,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说着,小田便命小黄门抬进来两口大箱子,箱盖一打开,晃得玉姝眼睛疼。
里头装满了珠宝玉器,南珠金饰,还有名人字画。看样子,晋王就差把永宁宫里的摆件儿一并装上了。xǐυmь.℃òm
玉姝朝老易挥了挥手,“先放着,等我回头再细看。”
小田将礼单呈给玉姝,跟老易一起去库房了。
玉姝略略看过礼单,将其摆在一边,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晋王指了指桌上的丁香荔枝煎,说:“师太并非有意推拒。你也无需伤怀。”
“我没有。”玉姝眉头微蹙。说不难受,那是假的。但她难受又能怎么样?虞是是根本不知道她是赵矜,她也不能冒险去到镜花庵向虞是是坦陈一切。万一引起赵旭怀疑反倒得不偿失。
玉姝稳了稳心神,问道:“京都会遭受旱灾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这么大的事,晋王没理由不知道。他点点头,应了声是。
“镜花庵处于山腰,她们又都是弱质女流,不方便囤积粮食,所以,还得麻烦你……”
玉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虞是是,请求晋王帮助,晋王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尽心竭力依照玉姝吩咐去做。
这一次,也不例外。晋王不等玉姝把话说完,就答应了。
“你放心,我晓得了。”
“琉璃,谢谢你。”玉姝真心诚意向晋王道谢,晋王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谢就太见外了。”
玉姝亲自为晋王斟上热茶,问他:“今儿个惠妍离京,是吗?”
“正是。”由于惠妍是被皇帝陛下流放去骑田岭,当然不能风风光光的走,也不能大张旗鼓的送行。
玉姝食指摩挲着杯沿儿,静静的想心事。走了一个惠妍,还有柳媞……
“父亲一连两日宿在长春宫。”晋王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何忽然对柳媞转了态度,他意在提醒玉姝多加小心。
哪知玉姝闻言,居然喜上眉梢,连连说道:“好!好!”
好?
“父亲和柳媞破镜重圆,这有什么好的?”晋王小声咕哝一句。
“这就说明,他要对柳氏动手了。”玉姝兴奋的站起身,前前后后踱了几个来回。
“父亲还叮嘱太常寺,好好操办柳媞的生辰宴呢。”晋王把他在宫里收到的风声,一一向玉姝道来。
玉姝大笑出声,又是一叠声的说好。
她敢肯定,皇帝陛下绝对会在明年之前就向柳氏动手。说不定这是柳媞在皇宫里过的最后一个风风光光的生辰了。这念头一闪而过,玉姝眉头因此而拧成川字。
亲手毒杀赵矜的柳媞,很快就要倒霉了。但她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柳媞既是杀害赵矜的凶手,又是赵矜的母亲。她始终不能把柳媞当成简单的仇敌。
玉姝胸臆间涌起阵阵悲凉。
都说报仇,报仇。别人的仇容易报,她的仇却是世间难解的死结。
晋王了解玉姝的矛盾和犹疑。可他终归不是玉姝,他不能代替玉姝做出任何决定,更不能代替她彻底放下心中仇恨。他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她一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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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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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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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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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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