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志,就是像他那样吧。万宝眼尾跳了跳,暗自想道。
柳媞转瞬了悟柳维风话中意味。
“难道杜乾平的儿子是奴婢?”
“正是。”柳维风直言不讳。
柳媞秀眉皱成一团,困惑不已,“杜乾平既然能为爱子忍受刑罚磨折,又怎会把他送进宫里当了奴婢?叔叔不是说,那是杜乾平的独苗吗?”
柳维风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这对父子虽有血脉勾连,但却素不相识。杜乾平不知他的儿子成了奴婢,杜乾平的儿子也不晓得杜乾平身在大牢。”
柳维风撂下茶盏,慢慢捋顺颌下胡须,长叹一声:“哎,若非如此,刑部还不早把杜乾平的儿子捉去审问了?”
父子二人互不知晓对方存在,个中必有隐情。或者是少年孟浪与妓厮混,或者是与婢胡来,简言之,就是往昔风流债罢了。柳媞神情一松,淡然说道,“哦,杜乾平的私生子。”
柳维风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是杜乾平发妻所生。”
柳媞眉头深锁,又问:“既是发妻所出,何至于弄到子不认父的地步?”停顿须臾,继续发问:“叔叔且说说看,杜乾平的儿子现在何处当差?我去向田贞把他讨了来,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看着,也能安心。”
柳维风似笑非笑,说道:“讨?千万别!”
“这又是为何?”柳媞神态肃然,转念一想,事情机密,兴许柳维风害怕此举引起田贞注意,“叔叔,我懂得谨慎筹办,更何况,就快到我生辰,长春宫多添几个奴婢,不会惹人怀疑。”
柳维风哂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问柳媞:“你可知,杜乾平儿子是谁?”
“是谁?”柳媞眉目流转,坏笑着揶揄:“难不成是小田?”说罢,掩着嘴偷笑。
柳维风目露嗔怪,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俩字儿,“荣浩。”
柳媞骇怪,失声道:“荣浩?”
荣浩二字不啻于旱地惊雷,万宝错愕的张大嘴巴,差点把怀里攒盒抛将出去。
柳维风视线在她主仆面上来回逡巡,微微点头,又再肯定的重复一遍,“荣浩。”
柳媞好长一会儿才从震惊中找到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的问:“此、此事,属实?”直到现在,她都不相信柳维风所言属实。她甚至认为这定是柳维风在与她谈笑。
柳维风看出柳媞对他质疑,色容肃穆,肯定的说:“那是自然。”
“然则,事关重大,叔叔从何处知晓?”说一千道一万,柳媞就是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那个看守大平宫,和襄王牵扯不清的小黄门居然会是杜乾平的儿子。
“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柳维风正襟危坐,沉声说道:“此事,要从十数年前说起。杜乾平原名杜松。只是西陈屡试不中的落地秀才。杜乾平家中本就不大富裕,为了供他读书,更是花空了家中积蓄。可惜杜乾平时运不佳,总也不能高中。
杜乾平心灰意冷之下,变卖家当带着妻子成氏从西陈来到南齐,希望能在这儿谋得富贵。”
柳维风语带苍茫,寥寥数语,就把柳媞和万宝带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之中。
“正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杜乾平在南齐辗转许多地方,最终来到南齐,到了京都,几经周折在蒋超手下做一员录事。虽说薪俸足够他夫妻二人吃饱穿暖,可是离荣华富贵差着好远。杜乾平心高气傲,自是要想办法向上爬。
巴结上司,结识僚属,请人吃酒狎妓在所难免。杜乾平那点儿薪俸哪够花费?全赖成氏勤俭,在家中接下缝补浆洗的活计贴补。成氏不仅贤惠而且貌美,对杜乾平千依百顺。可杜乾平尚不满足,动辄对成氏粗鲁谩骂。成氏终日劳累,又受杜乾平苛待,心思郁结之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
打那以后,杜乾平痛改前非,与成氏相敬如宾,过了两年太平日子。可杜乾平终归不能安于现状,三年光景没到,便故态复萌。成氏心灰意冷,留书一封回返西陈,说是替杜乾平奉养双亲。离开京都时,成氏已经身怀有孕。但成氏为人倔强,又对杜乾平寒了心,就没与他提及。
南齐到西陈路途遥遥,成氏在途中生下孩儿,这才修书一封,诉与杜乾平知晓。杜乾平接到书信追悔莫及。但他那时已经得到蒋楷青睐,杜乾平唯恐失去高升契机,不敢轻易离开南齐,便花费银钱,请人去往西陈家乡,将成氏母子带回京都。
谁知就在这当儿,杜乾平家乡受了洪灾,他所有亲人尽皆丧命灾厄之中。成氏则由于孩儿尚未弥月,耽搁行程躲过一劫。
代替杜乾平去往西陈那人唯恐天灾之后生出疫病,所以不敢多做停留匆忙返回南齐。回来以后,他怕杜乾平怪责,就与杜乾平撒谎说他妻儿亲人全部身死,无一幸免。
杜乾平闻此噩耗,悔不当初。为与前尘杜松一刀两断,他改名为杜乾平。没过多久,杜乾平深受蒋楷器重,成为其幕僚。
成氏带着荣浩回到家乡,面对至亲离世,满目疮痍,是何心境可想而知。可怜她不够盘川复返京都,万般无奈之下,成氏只得强打精神,做些零工拉拔荣浩长大。
她也曾给杜乾平写信,请他汇张飞钱或是派人接她母子重返京都一家团聚。但是,所有信笺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杜乾平的任何响应。www.xiumb.com
皆因那时,杜乾平早就不做录事,又改了名字,跟随蒋楷一起东奔西跑。杜乾平也根本不知成氏母子尚在人世。
成氏倔强,以为杜乾平薄情寡义,连亲生儿子都不认。成氏一心要与杜乾平讨个说法,省吃俭用攒够了钱,带着荣浩从西陈赶往京都。妇道人家领个不懂事的孩子上路,其中艰辛不言而喻。
她母子俩历经数载,终于到了京都。
成氏万般希望全都系于杜乾平一人身上。她与荣浩稍加安顿,便亲自去寻杜乾平下落。时移世易,哪还有人记得杜松是哪个?
成氏承受不住这般结局,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月余而已,就撒手去了。几经曲折,荣浩入宫做了奴婢。他只晓得生父姓杜名松。就算有心查访,也难得要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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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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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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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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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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