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愣怔。他没想到柳媞竟把东谷谢九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看待。
他好歹也是南齐王爷,东谷谢九算是个什么东西?襄王视谢九如敝屣,不屑的冷哼道:“谢九与我们相比差的远呢。他不过就是蒙受祖荫庇护的狂妄小儿罢了。”
“狂妄小儿?说的是你自己吧?”柳媞鄙薄的睨了襄王一眼,嘲讽道:“不仅狂妄,你还无知。”词锋尖刻宛如精钢利刃,刺的襄王通身鲜血淋漓,毫无还手之力。
襄王以为是他方才言语太过刻薄,柳媞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报复。他仰起脸,迎上柳媞冰冷目光,颤声唤道:“母亲……”他原想向柳媞认个错,服个软,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双唇嗫嚅几次,又咽了回去。
被他这一唤,柳媞眸光更加清冷,淡淡的注视着襄王,问道:“谢九累得你做不成太子,你为何半分怨愤都无?”
侍立在侧的万宝眉梢跳了跳,心说就算没有谢九,襄王也当不上太子啊!扬起眼角,偷偷瞄了瞄神色肃然的柳媞,晓得她是在挑拨襄王去向谢九报复。襄王又不是扯线木偶,断不会乖乖遵从就是。恐怕这回贵妃娘娘枉做小人了。
万宝思量的当儿,襄王也在权衡。他不认为柳媞故意挑唆,而是觉得柳媞真心为他鸣不平。襄王甚至觉得自己方才对柳媞出言不逊实在太不应该。
“母亲,儿刚刚就说要给谢九一些厉害看看。母亲断定孩儿力不胜任,所以……”襄王犹疑着道明心迹,期盼柳媞认同他所有主张。
柳媞的确想要利用襄王对付谢九。她垂下眼帘,稳了稳心神。
“你啊……”柳媞语调柔软,再次投向襄王的目光重归平和,“快些起身。”涂抹着殷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朝襄王扬起,“来,过来我身边坐着。”
襄王到底还是个渴盼母亲怜惜的孩子。柳媞对他微笑以对,襄王便欢天喜地的从地上爬起来,颠颠儿跑去柳媞那里坐好。
万宝见此情景,不禁暗骂襄王蠢钝,又不得不佩服柳媞手段高明,轻而易举就把襄王操控于鼓掌之中。
“儿不孝,累得母亲不悦。”襄王暂且抛下对柳媞愤懑,情真意切的向柳媞赔罪。此时此刻,他切切实实是个孝顺儿子。
“昕儿休要再提那些扫兴的事体。”柳媞樱桃小口弯成一道月牙儿,故作欣慰状,“天底下哪有不疼爱孩子的父母呢?昕儿,母亲对你严苛,也是指望你能成器呀。”眸光流转,尽显慈爱。
柳媞鲜少对襄王如此软语温声,襄王片刻愣怔,就听柳媞又道:“昕儿,你可还怨恨母亲除去祚俢?”
祚俢一事,是他母子二人难以逾越的鸿沟。柳媞重提此事,仅仅是想有个与襄王倾谈的契机。
襄王确实怨恨,可他从来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哪怕半句,只能以其他手段,宣泄积存胸中多时的怅怅恨意。
“母亲……”襄王面露赧然,低低唤她一声。
柳媞强自压下对襄王所有嫌恶,大度的展颜一笑,“昕儿,或许你认为母亲狠毒,可是,母亲的心终归是向着你的。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你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你钟情祚俢,但他却是你成就大事路上绊脚石。母亲为了你,不惜害他性命,每每午夜梦回,母亲都追悔莫及。”
柳媞扬手指了指焚着柏子贡香的香炉,“唯有柏子贡香才能让我好受些。”
襄王顺着柳媞的手望向墙角的铜铸三头鹤香炉,缄口不语。ωωω.χΙυΜЬ.Cǒm
柳媞笃信轮回却不信报应。由于祚俢,柳媞居然燃起礼敬佛祖的柏子贡香,显而易见,她对祚俢终归心存愧疚。
襄王一念至此,眼眶酸胀。
柳媞头先观瞧襄王神色,继续说道:”然则,突然冒出的谢九,把我努力做下的铺排,尽皆打散,太子之位于你怕是无缘了。昕儿,我非是断定你力不胜任,而是怕你敌不过谢九,吃了他的暗亏呀!我的整颗心,都是向着你的。”
柳媞轻声细语,不疾不徐,却有着左右人心魂的力量。她反复说,全是向着襄王。襄王听的次数多了,真就信了。
“他不过就是从东谷而来的黄口小儿,我才不怕他!”襄王被她三言两语撩拨的心头怒火熊熊燃起,尤甚刚刚。
“昕儿,你为何还不明白……”柳媞语重心长,状似担忧襄王,“谢九所作所为皆是想让晋王承继帝位。放眼南齐皇室,你是唯一有能力与晋王抗衡的皇子。谢九摆明了想让你身败名裂,无力与晋王相争。”
柳媞语带哽咽,美眸之中盛满对襄王的疼惜,”我苦命的昕儿,生于皇家,就是这般劳顿艰辛呐!”
万宝眼角跳了跳。那本变文明明说的是襄王荒唐,柳媞狼毒。可柳媞三言两语就让襄王认定谢九想要对付的,只有襄王一人。
最毒妇人心,果然,果然。
“母亲……”襄王泪凝于睫,心绪随着柳媞言语不停波动,“不论谢九想要如何,儿必定不会遂了他的愿望!”
柳媞目露不安,切切与襄王对视,“昕儿,你意欲何为?快快说与母亲知晓,休要让我为你牵肠挂肚。”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他好,襄王感怀落泪。
然则,意欲何为?
襄王一边哭,一边犯难。他纯粹痛快痛快嘴罢了,哪里想的了那么长远。
柳媞见他串串泪珠滚落,却是默默不语,估到七八分,暗骂襄王蠢钝。但她不动声色,仍旧维持面上焦虑,为襄王指一条不归路,“你可是想动用人手暗害谢九?”
襄王眸光骤然光亮,连连点头称是:“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
柳媞忧心如焚,立即阻止:“不可,万万不可。你未来岳母乃是谢氏嫡女,与谢九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若如此行事,就与东谷谢氏,与东谷秦王府就结了仇了。眼看快到你与安义郡主成婚之日,千万不能节外生枝呀!”
襄王反手抹净悄然溢出的泪珠,带着哭腔,倔强的对柳媞说道:“既然谢九与我未来岳丈有这层关系,他更不应该与我作对。然而,谢九竭力相逼,倘若我再任由他欺辱,那不就显得我太过软弱无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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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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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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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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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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