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安义郡主这门婚事于皇子昕来说,不但毫无助益可言,还随时有可能演变成他的障碍。
相比之下,赵尧已经获得的东谷谢氏的支持,能够推高他在士人中的声望。加之波若大师是他的师父,浮图大师对他的宠遇,使得赵尧在善男信女心目中地位超然。
柳媞不禁忿忿,天底下那么多美女供皇子昕拣选,他为何偏偏喜欢儿郎?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玉姝在百里府耽搁到傍晚,才告辞回返靖善坊。因那两匹双丝绫,临走,百里极非得给她拿上三四坛腌好的袍子肉,说是拿回来烤烤就能吃,很方便。玉姝也想给花医女张氏她们尝个新鲜,就装在车上。
待他们回到家,已经月上柳梢头。
马车刚到府门前,等不及玉姝下车,秋昙便苦着脸迎出来,“郎君,您快去看看吧,高先生躲在桌子底下一个多时辰了,谁劝都不听。”
“因何如此?”
万事总有缘由,玉姝不等秋昙答话,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独孤郎来了?”
独孤明月与高括师徒情重,一接到消息必然心急接高括回去。
秋昙搀扶着玉姝下了马车,“是。独孤郎君得了信儿就来了。高先生一见独孤郎君,就说独孤郎君要害他,死都不跟他走。独孤郎君逼迫的紧,高先生就藏到桌子底下。”
玉姝颦了颦眉,“高先生还说什么了?”
秋昙摇摇头,“再就是小声叨咕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不知是何意思。”四下瞅瞅无人,压低声音问道:“小娘子,您说独孤郎君不会真的要害高先生吧?”
玉姝紧抿嘴唇,不作声息,撩袍迈过门槛。
独孤明月为何要害高括?为名?为财?为女人争风吃醋?
可是,既然要害,就该害的彻底一些,索性取了高括性命倒省事了。又岂会把他带到京都,带到谢府?
如此迂回,又如此愚蠢。
高括内外无伤,身着裁剪合体的镜花绫衣衫,也从侧面反映出他并没受刑罚,或者说,他被照顾的还算不错。
然则,以上,也正是疑点所在。高括如何从凉州城到京都,又是由何人带到京都的呢?这中间漏掉的若干环节,使整件事无法连贯,也更加令人琢磨不透。
秋昙见玉姝缄口不言,便默默在前为她引路,将她带到高括房中。
行至门口,就听独孤郎柔声哄道:“师父,我是明月,是你的徒弟呀,你不认识我不要紧,可你得跟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玉姝眉梢跳了跳。听独孤明月话中意思,他这口气还没消呢。
“独孤郎君,高先生不愿与你回去,你就不要勉强了吧。”花医女从旁劝阻,“他留在府中,我也好为他诊治。”Χiυmъ.cοΜ
“诊治?”独孤明月语调渐渐拔高,“我师父胖的都没人形了,还神志不清,除非华佗在世,否则,任谁都无能为力吧?”
独孤明月质疑花医女医术,惹毛了桂哲,“独孤郎君,高先生来谢府投奔我家小
娘子,想来这也是高先生念着王爷和小娘子的好儿。再则,在东谷时,高先生客居王府多年,王爷对高先生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如今,高先生神志不清,留在谢府静心调养,这也并无不妥吧?”
“以礼相待?”独孤明月干笑两声,“师父在凉州城失踪,我去求王爷帮忙找寻,王爷却是不闻不问。师父重现京都,其中隐情扑朔迷离,我带师父回去,正好可以旁敲侧击问个明白……”
桂哲嗤笑,“问?高先生已成这副模样,如何能问?又如何能问个明白?”
“你……”
他俩各执一词,相持不下。玉姝实在听不下去了,推门而入。
独孤郎听见有人进来,便住了话头,转回身,见是一位瘦小郎君。
诶?这人谁呀?
独孤郎心下纳罕,目光在玉姝面庞游弋。
眼前这位戴着黄晶石耳铛,腰佩蹙金绣香囊,东谷衣饰打扮的郎君面色黑黄,双唇苍白,脸颊凹陷,一对凤目显得尤为突兀。
谢玉姝?独孤明月细细辨认,就是谢玉姝!
若不是独孤明月在永年县与玉姝熟识,恐怕真认不出是她了。
她比上次在别院见到时更加瘦削,仿佛风一吹就如同飘摇枯叶,于空里晃来荡去。这还是那个豆腐铺门前,粉雕玉琢瓷娃娃一般精致漂亮的谢玉姝吗?
独孤明月心蓦地一沉。
京都勋贵间都传扬开了,大皇子接连三次赏赐东谷谢玉书,并且还邀他元夕进宫饮宴。众人跃跃欲试,都想在元夕那天,一窥谢玉书真容,看他是否生就三头六臂,能担当的起大皇子如许恩宠。
独孤明月还当同音不同字,此谢玉书非彼谢玉姝。而今,见到玉姝做男装打扮,独孤明月恍然明了,谢玉姝与谢玉书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她,好大的胆子!女扮男装,招摇过市也就罢了,瞧这架势,她要穿着男装堂而皇之,去陛下跟前亮亮相,犯个欺君之罪呐。
“谢、谢郎君?”独孤明月一时半刻有些拿不准该怎样称呼,见玉姝神色泰然,受了郎君的称呼,独孤明月才继续说道:“多谢谢郎君对我师父的照顾。身为徒儿,理应尽心尽责看护师父。我此番就是为了带师父回去……”
玉姝目光瞟到躲在桌子底下的高括,他在蜷的太久,面孔已呈酱色,带着小窝的胖手死命握住桌子腿儿不放,肥胖的身子瑟瑟战抖,连带桌上的杯盏也跟着抖动,发出咯咯的脆响。
“明月,高先生虽然痴傻了,可他也有选择的权利。”
玉姝一张口,使得独孤明月吃惊不小。玉姝说话清脆悦耳有点奶声,不知她如何隐去原音,取而代之的是喑哑低沉,与少年郎毫无二致的声线。
他愣怔的当儿,玉姝也没停下,而是絮絮说着。
“明月,你放心。高先生既然来到谢府,就是我谢府的贵客,我谢玉姝定然不会慢待轻视,我会视高先生如自己叔伯。”说着,来在桌前俯下身,向高括伸出手,“前番在别院,父亲不是不想帮忙。你也知道在南齐,有许多事不便东谷秦王插手。明月,聪慧如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曲直。”
独孤明月的目光追随着玉姝,“我不是怪责王爷……”说到此处,令他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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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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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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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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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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