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惊扰小儿的鬼魔就被驱散干净,在新一年中,再不能为祸人间。
鼓笛人声渐渐远去,顽皮的小童三三两两蹲在地上捡棘矢,攒够一小把牢牢攥在手里,宝贝的了不得。
看罢驱傩,坊中百姓便回到家中,开始准备晚上守岁的应用之物。
冬日里,天黑的早,忙碌一阵就到了掌灯时分。
谢府中也是如火如荼的各自忙碌着。
桂哲将火油浇在庭院中高高堆垒的柴禾上,慈晔和秋昙合力搬出五六张四足床团团围在柴禾四周,再在四足床上摆好矮几。
金钏银钏端着的托盘里有胶牙饧,五辛盘以及色泽艳丽的假花果并着屠苏酒。
屠苏酒亦称八神散,是将八位药材浸在酒中而成。除夕守岁必不能缺少,可起到辟疫气,不染温病及伤寒的效用。
待一切准备停当,坊中有些人家院里已经燃起庭燎,笑语欢声随风传来。
大喜从炉灶里取出一根烧的正旺的木柴,丢到浇了火油的柴禾上,火苗噗的一下,熊熊燃起。
谢府庭燎红火旺盛,预示来年年景兴隆。
花医女玉姝在四足床上对面而坐,火光将她俩面庞映的红彤彤,辉煌火焰在二人眼底跳跃升腾。
“诶?这胶牙饧好吃!”花医女嘴里嚼着一半,手里拈着一半,不等全部咽下,便迫不及待的赞道。看来,百里极家的胶牙饧深受花医女喜爱。
“哦,是百里极送来的,说是从道姑那儿得的方子,还是秘制呢。”玉姝边给阿豹挠痒痒,边含笑说着。因她受不得冻,四足床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身上裹着羊皮毯,脚下还放着汤婆子取暖。
“此物香甜,却不宜多用。”身为医者,花医女总不忘提醒玉姝何物有益,何物有害。
玉姝对她所说忌讳之类,都能遵从,是以,花医女也愿意与她多絮叨几句。
相处日久,玉姝摸清花医女好恶,同她有不少话聊。
其实,花医女很是健谈,不过,她所说几乎都与药材、摄生有关,寻常人便觉得她言语高深难懂。
虽说玉姝寻着规律,与花医女闲谈,有时也接不上话,但她知道静心聆听,待花医女言罢,再另起一个话题接着讲。
“屠苏酒啊,是用大黄、蜀椒、桔梗、桂心、防风各半两……”正如此时花医女从胶牙饧说到屠苏酒,让玉姝也长了很多见识。
阿豹被火烘一烘,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再加上花医女在侧跟念经似得叨咕个没完,也让它更加难忍瞌睡,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玉姝熟练的剥着瓜子仁儿,剥一个一吃一个,聚精会神听花医女讲解明白如何酿制屠苏酒。花医女说罢酒水,不无惆怅的又再说道:“待你阿娘嫁去振威镖局,咱们府中就更加清冷了。”
张氏颇具江湖儿女的豪侠之气,说话干脆,办事爽利。花医女与张氏相处倍感畅意,所以她也不愿与张氏这么快分别。
玉姝撇下剥了一半的瓜子,忧伤道:“是啊,清冷亦无趣。”
除夕守岁,不该说这些,玉姝便把话锋一转,与花医女絮絮说起百里极的养的狼犬也叫
阿豹,又说起狼犬阿豹与小猫阿豹在镖局门口为小布耗子打架的趣事。
花医女听后忍俊不禁。
茯苓等人做好手中活计,便围坐在四足床上守岁,气氛融洽,欢乐和睦。
这是他们远离东谷在南齐过的第一个年。大喜所做菜式多是他们熟悉的东谷味道。各人吃着喝着,愈发想念远在东谷的家人。可今日除夕,为讨个好意头,就算心里记挂,面上还是得笑着,才够喜庆。
过不多时,天黑透了,张氏回来了。
她顾不得解下莲蓬衣,一屁股坐到四足床上,连灌了两三盏温水,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哎呀,累死我了!”
花医女忙接道:“正月里不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过了今晚可不就是正月了。
张氏闻言失色,手指掩住嘴角,懊恼不已,“哎哟,忘了,忘了!”
大家被她逗得哄堂大笑,玉姝也浅浅笑了。
张氏口中说着,“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双腿一扬,蹬掉鞋子,两脚搁在汤婆子上,眉开眼笑的讲述宫中驱傩的盛况。ωωω.χΙυΜЬ.Cǒm
“那护僮侲子足足有一千几百。瞧那阵势,真够隆重……”
茯苓和金钏银钏被她所言吸引过来,围坐在玉姝周遭,兴味盎然的听着。
慈晔和秋昙那边玩起了藏钩。不论在南齐或是东谷都是备受推崇的小娱乐。人员分做两队,一队人偷偷将一枚小钩攥在其中一人的一只手里,由对方猜小钩在哪人的哪知手里,猜中为胜。
慈晔大喜一队,桂哲莲童一队,秋昙做了飞鸟,暂且归附在慈晔队中。
两队猜了三四会合,桂哲这队大获全胜。秋昙连说他心是向着桂哲的,下一轮就投到桂哲队里。他们几个说笑喧哗,就为了能够多些年味儿,也好叫玉姝开怀。
谢府中人丁不旺,可热闹蕃昌不能比别家有丝毫逊色。
与谢府相比,丰山村的农家小院里,因为骤然听闻赵矜死讯而愁云惨淡。
就连院中高高的庭燎,都是在勉为其难的燃着。
每年除夕这日,大郎都会把家眷送到容氏家中回避,待宫里人离开,再接他们回家过年。
今年,容氏正在坐月子,受不得风,她就与小娃留下,另两名子女随同二郎、三郎的妻子去到容氏家。
二郎妻子赫氏与三郎妻子史氏与容氏一样,都是看中二郎、三郎的德行与才情与之结为夫妻。妯娌三人相处融洽的好像姐妹,互相帮扶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从不让夫君为家中事务劳心。
大郎这边厢稳住心神,才去到岳丈家里,把二位弟妹以及子侄儿女们接回。
赫氏与史氏一到家,就觉察出二郎、三郎不大对劲儿。她二人把孩子们安顿好就去问容氏。
终归容氏是长嫂,妯娌三人但凡有事,都要容氏拿主意。
家里出了这等大事,就算她们不问,容氏也要与她们交代清楚。当下就把赵矜身故的消息,说给她俩知晓。
赫氏与史氏听了亦是悲伤不已。
这个年,于赵家三兄弟,是道难过的坎儿。
遥想他们来在丰山村时,还是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一忽儿,他们就都娶妻生子,成了家中妻儿的主心骨。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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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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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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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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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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