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的父亲因柳贵妃而死,满朝皆知。可京都有人给张刺史透过口风,说柳贵妃一直顾念与沈娘子的旧情,每每提及,总免不了伤心落泪。
张刺史想讨柳贵妃欢心,便与沈娘子商量给柳贵妃送上一幅闺阁绣作为寿礼。沈娘子碍于情面答应下来,与吴阿巧合力绣了一幅赵矜的画作《京都春景图》。
绣好之后,张刺史又安排人手送沈娘子奔赴京都,以敬献寿礼为名,与柳贵妃见上一面。
沈娘子推脱不过,带着吴阿巧与梁氏一同赶往京都。
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谁能想到敬献寿礼当日,吴阿巧自作主张,将《京都春景图》换成了她绣的《五牛图》。柳贵妃喜欢的紧,把吴阿巧留在了京都传习所,对她恩宠有加。
旁人都道教会徒弟没了师父。沈娘子灰头土脸回到永年县,连日劳累加上郁结难舒,大病一场,三四个月才好利索。
沈娘子冷冷哼道,“我听说京都贵女的嫁妆里总少不了你吴娘子的绣品。谁人不知你吴娘子大名?如今功成名就了,反而将当日背叛之举说成保全?真真可笑!”
“师父,我在京都表面看来风光无限,实则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吴阿巧心有戚戚,问道:“赵娘子的死讯,尚未传来永年县吧?”
“赵娘子?”沈娘子难以置信的瞪圆眼睛,“你是说小愚?”
吴阿巧平静的点点头,“赵娘子死于大平宫。”
沈娘子心痛不已,两行热泪无声滑落。
“千秋那日,我无意中听到宫女私语,说柳贵妃对赵娘子极为厌恶,才会换下《京都春景图》。”
“她厌恶小愚?”沈娘子眉头蹙起,难以置信的盯住吴阿巧。柳媞与她谈及赵矜时,除了牵挂就是疼惜。
但从吴阿巧眼中看不到半点闪缩欺瞒,不由得信了几分。
先帝在时,对小愚极为宠爱,人前人后夸她是赵氏奇童,封她做千金郡主,视她若掌上明珠一般。每逢家宴,小愚奏箜篌,先帝在旁为她敲玉磬和拍子。就连四皇子赵弘私下里开玩笑都说,幸亏赵矜不是男儿身,否则怕是要立为皇太孙的。
沈娘子见赵矜的次数不多,印象中的她梳着双髻,一对大眼黑亮亮的。
沈娘子并非不信柳媞厌恶赵矜,而是不信有人会舍得厌恶那样趣致可爱的孩子。尤其小愚早慧,更为乖巧懂事。沈娘子攥紧帕子捂住胸口,声音颤抖,“小愚死了?!是真的?”
“我离开京都时听说的……”虽然宫中处理此事极为低调,可赵矜的死讯还是在宗室里悄无声息传扬开来。
沈娘子稳稳心神,幽幽叹道:“算起来,小愚大你两岁。想不到,我还苟延于世,她却死了。”轻拭眼角,抿去泪珠,“她生于大平宫,死于大平宫,也算有始有终吧。”想了想,觉出不妥,“小愚长居镜花庵,谁召她入宫?”刚问出口,心里就有了答案。
吴阿巧沉声道:“柳贵妃说要为赵娘子庆贺寿辰,特意请旨重开大平宫,粉饰一新,把赵娘子接进宫去。当晚,便急召御医……”
“小愚所患何症?”
“心疾。所以不便移送宫外,留在大平宫静养。之后就……”
沈娘子听清楚了吴阿巧话中意味,喃喃道:“我父亲虽不是柳媞亲手所杀,却也因她而死,我怨她至深。即便她帮我许多,我还是怨的。
她千秋时,我不愿去。我怕见了面,被她哄一哄,就不再怨她。”沈娘子自嘲一笑,“阿巧,你也是个傻的。听到宫女议论,当时为何不与我讲明?”
吴阿巧那时只是个第一次出远门,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她听到那些话之后,本能的反应就是千万不能触怒柳贵妃,她怕师父会遭殃。直到现在,吴阿巧想起当时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
沈娘子喟叹,“你是怕我不信你?”
确实如此。柳贵妃温柔娴淑,深得文帝宠爱,要说她人前人后两张皮,谁信?
沈娘子不等吴阿巧回答,自顾自又说道,“阿媞幼时,小小一只蜚蠊就能把她吓的惊叫连连。是是还取笑她天生兔子胆。
这么胆小的人,行事却是惊世骇俗。故太子的侧妃,成了当朝皇帝宠冠六宫的贵妃。
是是剃度出家。小愚呢?小小年纪,自请去镜花庵为先帝诵经。小愚的哥哥们远离京都,守皇陵。
若是以前的我,一定会说柳媞命好。现在,我真心想知道,她算计了多少人,才能爬上皇帝的龙床。”幽幽叹口气,目光柔和,“兴许你不说是对的。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柳媞的为人。”
年纪愈长,那些深埋于心底的往事渐渐浮出。沈娘子甚至记起了若干年前父亲对她说,柳媞为人并不简单。正值豆蔻年华的她,哪里听得明白父亲的暗示?
“待会儿叫人买些元宝蜡烛,祭一祭小愚吧。”沈娘子又红了眼眶。
县衙后院。
田内侍身着常服与廖知县歪坐在四足床上,一人一壶浊酒,中间放一碟烤好的切片羊肉。
二人痛饮三杯之后,田内侍才小心翼翼说道:“承佑,赵娘子殁了。”
他尽量放缓语调,廖启仍被惊得弹起身,“你说什么?娘子她……”
“我反复确认,一来一回,耽搁不少时日。”停顿片刻,“是真的。”
廖启喉间酸涩,“陛下终究容不下娘子。”
“是不是陛下的意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子与柳贵妃用过晚膳之后,便急召御医入宫。随后传出娘子患上心疾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柳贵妃?”
“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她是娘子生母啊!虎毒尚不食子……”
“生母?若不是她,娘子就不会受断臂之痛,更不会成了残废!”ωωω.χΙυΜЬ.Cǒm
外间都说赵矜不慎摔断右臂。田内侍入宫之后,明察暗访得知,赵矜的胳膊是惠妍公主指使宫人生生打断的。
“旁人不知情也就罢了。你是知道的,什么贤良恭谨,什么温柔淑惠全是做戏。真正的柳媞攻于心计,心如蛇蝎!”
廖启无言以对。赵昶出殡那日,虞是是满头白发,触目惊心。柳媞却好似悬崖上盛开的雪莲,孤傲清冷。孝服穿在她身,没来由的成了妆点,衬得她尖俏小脸白如初雪。
或许,正是那天,文帝对柳媞动了心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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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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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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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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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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