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绮玉仰躺在地,慢慢睁开双眼,只觉浑身酸疼的厉害,尤其是左脸,像挨了一巴掌似的,肿得老高。
她从满是尘土的地上爬起来,视线将破败的草屋扫了一遍,在低头看到稻草床上还躺着一男子时,整个人都僵成了一块死木。
尤其是二人身上不整的衣裳,告诉她——
“完蛋了……”
柳绮玉喃喃自语,腿脚一阵发软,身子无力地靠在落灰的木头桌边。
柳绮玉在兴得村土生土长了十六年,本来下个月就要嫁给村里唯一的秀才。等他拿下功名,便可一同走出这穷乡僻壤,前去繁华的京城。
日后柳绮玉也算是个官太太了。
可现在,她对未来的幻想破灭了。
因为就在昨晚,被床上的男人一巴掌扇昏迷后,柳绮玉脑海里涌进了许多光怪陆离的记忆,这才意识到,她所在的世界,其实上一世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里。
小说名叫《田园喜乐》,讲得是一个贫穷农家少女,如何通过自身聪慧才智,在贫瘠之地种出了高产的庄稼,一步步成为人人敬仰的奇女子,最后嫁给丞相。
不过可惜的是,柳绮玉不是女主。
她穿成了这本小说的同名恶毒女配!!!
书中柳绮玉爱慕虚荣,嫉妒心极强,视小白花长相的女主为眼中钉肉中刺,成天欺负人家。
不是逼她帮自己干活,拾掇臭烘烘的猪草;就是抢人家的发簪首饰,往自己头上戴。
如此欺压了好几年,女主终于受不了了,在一个午夜,把柳绮玉引到村后头一间破落草房里,想给柳绮玉一个教训。
未料到,那天天调戏女主的流氓,荣虎,居然也尾随而来!
女主落荒而逃,留下的柳绮玉长得妩媚娇艳,荣虎一见眼睛都亮了,上来就动手动脚。
柳绮玉情急之下,直接抄起桌上的破瓷瓶往荣虎头上砸去。
按照书中剧情,第二天早上,村民便会破门而入,发现柳绮玉与荣虎同处一室,没等柳绮玉辩解上一二,就被他们污蔑失了清白,吊起来打。
之后,柳绮玉便委身了荣虎这个下三滥的流氓。
拿到剧本的柳绮玉:……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屋内,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浓郁的血腥气。
倒在床上的魁梧男子昏迷不醒,头上血肉模糊,染红了一小片稻草。
柳绮玉惊魂未定,顾不得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整理好身上的衣裳,走到了门边。
她推了推木门,门上积灰顿时落了下来。
“咳咳!”
柳绮玉以手扇风,好半天灰尘才散开,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往外头看去。
这是一间简单的农家小院,竹篾围成的篱笆年久失修,松松散散垮了一地,一旁猪圈里的杂草长得快比人高了。
远处群山环绕,空谷鸟叫,不见任何人的踪迹。
柳绮玉刚准备推门而出,外面忽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便听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那柳绮玉真在这屋子里?”
“回族长,确实有人看到柳绮玉与荣虎一同进去了。”
柳绮玉一惊,赶紧退回屋子,朝门缝瞧去,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走到了栅栏外。当中人头攒动,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还有早饭还没吃完,端着热乎乎粥就出来凑热闹的。
而走在最前头的,正是导致柳绮玉与那畜生荣虎共处一晚上的原女主——青梅。
青梅小脸惨白如纸,对柳氏族长道:“昨个晚上绮玉姐姐一夜未归,青梅怕出了什么事情,一大早便来告知族长此事,不敢有半点怠慢……”
柳绮玉控制不住恶毒人设上身,心里冷笑:装!再装!果然是一朵白莲花,看我出去不撕碎了你!
不行,得赶快找个法子逃走!
屋外,族长皱起了眉头,走到门前,咚咚拍门,大声问:“荣虎,柳绮玉,开门!人在里面吗!”
半天没个回应。
族长柳全举起左手,身后几个汉子得令,将袖口卷了几道,就往门上冲去。
“哐当!”
破败不堪的木门一下被冲倒在地。
虽然早已预料到屋内发生了什么,但看见赤膊躺在床上的荣虎时,几个乡民还是震惊了一下,接着顺势抬头看去,见高高的窗柩上,一女子正像泥鳅一般,弓着身子往窗台外挤。
“柳绮玉要逃了,把她拽下来!”m.xiumb.com
柳绮玉暗骂了一句,只觉身体一轻,天旋地转之间,便被这帮男人们粗鲁地扔到了地上。
面前停下了一双布鞋,头顶男子道:“违反族约,婚前与男人通|奸,行止不端,柳绮玉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来人,把柳绮玉给我吊到外头打!”
族长的怒斥声刚落,一左一右便出现两个男子,不留情面地捞起柳绮玉,把她往外面拖去。
粗粝的麻绳往架子上一甩,在纤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众目睽睽之下,柳绮玉就被直接吊了起来。
红板凳用冷水一浇,带刺的鞭子在上面抽了几下,顿时刺啦啦刮下一段红漆,好不触目惊心!
柳绮玉只觉那鞭子要是打在自己身上,肉都刮得生疼,奋力想要挣脱,脚在空中乱蹬。
一旁的孙大娘与族长有点交情,瞧柳绮玉这样,跑到人群前头,替她求情道:“这绮玉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啊,她爹还在镇上做营生,等过几天人回来,再上规矩也不迟!”
族长柳全冷哼了一声:“她爹欠了一屁股债躲镇上去了,还想着回来呢?”
柳全绕过孙大娘,扫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个个黄花大闺女都低下了头,他嘴角一牵,最后将视线停在了柳绮玉的脸上。
这丫头从小被她爹宠大,跟她那豆腐西施的娘一样,长得就不是个安分的脸,柳腰一扭,媚眼一抛,对谁都像是在卖弄风情。
叫他说这样的女人就不能娶进门,白白败坏了门风!
便是那豆腐西施成婚后,乡里哪个男人见了,不多看上一眼?
如今柳绮玉长大了,比之她娘过之而不及,不好好管教一下,来日女人岂不个个学着她招蜂引蝶?男人们还干不干活了!
这也是柳氏历来的规定,甭管妇人姑娘,都得遵照族规,听族长命令行事。
柳全拍了拍板凳,掀开袍子坐下,随手招了自己儿子来:“哥儿,你过来给我打!”
那少年望着柳绮玉,好像下不去狠手,颤颤巍巍地不敢接鞭子。
“没出息的样子,”柳全一脚踹了上去,睥了一眼,又道,“你不打?那就把柳绮玉沉塘了!”
“不行!”
柳绮玉叫道,几绺秀发垂在白玉般的脸颊边,她咬紧牙关,对着柳全的目光:“我与荣虎什么都没发生!你的意思是一男一女只要待在一块儿就是胡来?没这个道理!”
“嗤!”站在柳全身边的麻子脸笑道,“你怎的恁般没羞,俩人都一被窝待一晚上了,还死鸭子嘴硬呢!”
柳绮玉瞪了他一眼:“谁与他待一晚上了,可有人证?”
柳全沉声:“行了,青梅,你过来说说你昨晚瞧见了什么。”
不等青梅开口,柳绮玉已抢先一步道:“青梅!你昨晚不是去村头的纺室织布了吗,怎会跑到后山看到了我!”
青梅一愣,旋即娇弱的咳了一声,用手帕捂住嘴:“昨夜……我染了风寒,没在织室过夜,提前回了家……”
柳绮玉冷笑一声,道:“是吗?染了风寒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大晚上还出来溜达?而且山路黑黢黢的,你一个人怎么跑上去的?那么暗,也能看得清是我?”
这噼里啪啦一连串三个问题,属实问懵了青梅,不等她反应过来,柳绮玉便道:“族长,青梅行为古怪,我怀疑她故意编造假话来污蔑人!你也知道,青梅与我素来不和,她心里又厌恶荣虎,很难不觉得她想一箭双雕,除去我二人!”
“你胡说!”青梅脸色涨红。
这幅表情落在柳绮玉眼里,就是被戳穿了心思,她昂了昂下巴:“怎么胡说了?不然你怎么昨夜不去喊人来,偏偏今天早上才找族长!”
昨夜柳绮玉昏迷,意识可还清醒着,能感觉到一个女子走到身边,踢了她几下,然后又蹑手蹑脚给门上了锁,像是怕柳绮玉醒来后逃出去。
早上天还没亮,那女子就摸索过来,悄悄开锁了!
柳绮玉目光如电,盯着青梅:“你心里有鬼。”
青梅手心冒汗,环顾四周,立马换了策略,手绞着帕子,一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样子:“柳绮玉,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村里乡亲都知道……反正我是不会和你一样,一晚上都和一个大男人搞在一起,随随便便就丢了清白……”
放屁!
柳绮玉恨声骂道,看来这小贱人是铁了心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了!
她脑中灵光一现,道:“谁说我失了清白了!青梅,你敢说昨夜不是你给我写的信,约我上山的?信还在我身上呢!”
“对!”青梅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杏眼一亮,“我确实写信约你上山了,可我也瞧见你与荣虎一起走,便没敢跟上去……”
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手被绑着,柳绮玉简直要给青梅鼓掌了!
就没见过这么蠢,一点就自爆的!
柳绮玉笑开了嘴角:“你可拉倒吧,我昨夜可没赴你的约,是天亮时才上的山!”
青梅瞬间就意识到自己中计了,手指着柳绮玉:“你...你......”
“我什么我!我是不是失了清白,找人验一下便知!青梅,这么烂的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柳绮玉咄咄逼人,忽然嘴角一挑:“难不成你想找荣虎对峙?”
青梅一惊,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
柳绮玉冷哼,她哪里不知青梅就是想乘着荣虎没醒来的时候,给她定罪?
可那流氓哪会轻易放过她二人,事已至此,到时候他醒来,一拍腿,说两人都尝过味儿了,嘴儿没少亲,身子摸了个遍,柳绮玉和青梅一个都逃不掉!
一边的孙大娘见此,也跳出来作证:“没错,我就住隔壁,早上绮玉来,还与我和我家娃儿打招呼呢!”
说着,她一拍怀中娃儿,娃儿咯咯直笑:“姐姐早上给我糖吃。”
这么大的娃儿可不会说谎,在场的人眼中划过一丝惊异,颇有些动摇,议论声纷纷。
面对指指点点,青梅嘴唇颤抖:“我......”
终于,在柳绮玉威胁的目光下,青梅抖着身子道:“我昨晚并没有看清那人,但看身影,似乎不是绮玉姐姐......”
青梅说完,红了眼眶,蔫了吧唧像朵枯萎的小花。
柳绮玉满意地点了点头,扬高声音:“大家可都看到了,青梅心思歹毒,亲口承认撒谎陷害我了!”
“族长,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
“你做梦!”
耳边响起风声,鞭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弧度,重重向柳绮玉抽来。
柳绮玉瞳孔一缩,左腿蹬了一下,借力侧身躲过了那一鞭子。
她朝着刚才说话声方向望去,见鞭子正握在青梅的弟弟手上。
少年见不得自己姐姐被欺负受委屈,额上青筋凸起,目中满是怒气,一挥手,另一鞭子直往柳绮玉脸上而去。
柳绮玉闭紧了双眼,却未能听到该有的鞭笞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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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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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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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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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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