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见着她陡然之间如释重负的表情,心里有些歉意,正待问她两句,徐澜已先问道:“你的呢?你猎的什么?”
徐瑾若还未及答话,凌渊已经自她马上拎起那只匕首捅死的兔子来:“不容易,弓箭匕首都使上了,只差没拿手直接掐了。更新最快┏m.read8.net┛”
几个欠扁的男人都哈哈笑起来。
徐瑾若脸红如血,抢下那只兔子,闷头要回马后去。
长缨拉住她,笑微微扫视男人们:“你们这么有本事,不如跟她比丹青女红?”
立时没人再吭声。
长缨转向徐瑾若:“十个手指头还有分长短呢,你会的别人未必会,武力本就是男人所擅长,你也不是靠这个吃饭,猎不到不是很正常么?别理他们,咱们优秀着呢。”
徐瑾若破涕为笑,要不是手里还抓着兔子,她都要抱住长缨了。
……
稍事歇息便准备回府。一行十来骑高头骏马,加上各自随从,驰骋在白雪茫茫的原野里,成了方圆好几里地的一道奇景。
是夜围炉叙话,堂中架起大大的铜锅煮肉。
宋钧由太监侍卫们带着在雪地里疯玩了一下晌,到夜里才想起宋逞交代的功课没做,杨肃见他吃着吃着就慢下来,不免问及。
这胖子却跟他咬起耳朵来,杨肃听完凉凉斜睨了他好半晌,才又唤了佟琪吩咐了几句。
吃吃停停到了戌时,大家才心满意足地散了。
长缨打算与徐瑾若回房,宋钧忽然跟出来:“徐姐姐,我吃撑了,你陪我散会儿步呗?”
徐瑾若没理由不应,牵着她去了前庭,长缨落单,刚拐弯,便见杨肃立在庑廊下。
杨肃竖指示意她别出声,而后牵着她出门去。
夜深的乡村静谧安然,远处传来零碎的几声狗吠,连风声都很细微。
杨肃闷头带着她走出半里路,而后吹着哨,前方山脚就忽地亮起灯来,仔细看去,竟然还是个支起的帐篷。
杨肃加快脚步,拉着长缨到达帐篷前,佟琪管速已经等在这里,接而四面的侍卫都如魅影般没入了周边夜色。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长缨不解,但她脸上也焕发着光采。
“吵一天了,来坐坐,说说话。”
杨肃拉着她进了帐篷,原来里面还铺着放着张长榻,铺上了厚厚的锦褥。
不大,但容两个人坐下来毫无问题。
篝火就烧在门前不远,寒意尽数被挡开来。
“怎么想到要来这里?”长缨坐下来,望着山下幽亮的雪原与仍亮着许多灯光的几座大宅院,竟是别有一番感受。
“早就想过想带你找个山岗静静坐会儿了。”佟琪他们不知几时下去了,穿着貂裘的杨肃自己拿着铜箸往面前小薰笼里夹红炭。“那年我们在通州那破庙里,点滴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可惜眼睛看不见,总觉得是个遗憾。”
长缨看他夹炭煮茶,道:“那你怎么不干脆寻个破庙?”
“这不是没找着么。”
长缨笑起来,双手放松地后撑,撑着榻板,仰望远处天空。
浮云里夹着一两颗寒星,因着这寒夜而显得格外耀眼。而远处山峦影影绰绰,飘缈得像是梦境一样。
虽然的确有些清冷,但又很久很久未曾如此自在。
“其实我也没有在外看过深夜的雪,小时候去哪儿都一大堆人围着。
“一直到去了南康卫,那年我为了竞百夫长之职,也是披着雪和黄绩他们埋伏在山坳里等着剿匪,我记得匪徒出现时,身上雪都能当被子了。”
杨肃扭头看了眼她,道:“别的大家闺秀一辈子都遇不上的事情,到你这里,总轻描淡写得像家常便饭。”
长缨笑笑。
杨肃问:“你从前跟别人说过这些事吗?”
“当然没有。”长缨瞅了眼他。
杨肃满意了,揣起她的手塞进怀里:“我小时候就顽皮多了,霍家也是个大家族,又因为行商,旁支很多族兄弟姐妹都住在附近,且常来常往。
“父母亲宠着我,我也成了孩子们里的头儿,什么捣蛋的事我都干过,包括偷偷把先生茶杯里泡的玉米须换成草根。
“当然,也没少挨罚就是了。”
长缨头一次听他提到少年往事,不由问他:“你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皇子吗?”
杨肃没有立刻回应,直到把水壶底下塞满了红炭,才说道:“十岁的时候知道的。十岁之前只知道自己受到了比身边所有人都要严格全面的栽培。xǐυmь.℃òm
“那年府里突然来了好些人,却不知什么来历。父亲母亲都很紧张,我母亲攥着我的手,整整那半日都没有放开。
“后来我被带到父亲书房,才知道自己身世。”
长缨点点头。这么机密的身份,过早地让他知道也不合理。
“来的人就是皇上。他呆了一夜就走了,那天夜里跟我说了很多话。
“我没法接受自己还有另外的身世,但我父母亲不断跟我强调家国朝局的重要,跟我说所有皇子里,只有我有希望改变现状,跟我说忠孝仁义,又跟我说到我母妃生前面临的宫闱之争。
“我可以不稀罕皇子身份,可我不能不顾他们嘴里的大局。所以后来,我也就闷头往这条路上走了。”
长缨没打算再问,他却自行往下说起来。
“说起来我还挺羡慕你,”他眼望着火堆又道,“你比我们大多数人都自由。这朝堂你想进就一定能进,你想放,也一定能放。
“可是我不一样——也许不只是我,包括凌渊和徐澜他们都一样,他们承担的是家族重任,而我则被寄予改变朝局的希望,都是一样的受束缚。”
长缨想象了一会儿他过往那些年的经历,笑道:“可我之所以自由,无非是因为我孤家寡人而已。倘若我有父母双亲,有夫儿老小,我也同样不自由。又何必羡慕我。”
不过说到霍家,她又想起来:“这么说来,你的父母亲,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份,并且替皇上抚养你,不知皇上当年又是出于什么想法把你送出来呢?”
总不至于他还在襁褓里就被寄予了厚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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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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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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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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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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