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杨肃夺五城营的主意是她出的,自然她对五城营所属问题研究得已十分透彻,正是因为这衙门不大,从这里下手杨际才会答应武拼定输赢。
倘若这衙门是要紧的,哪里会有杨肃走到如今这步的可能她步步为营,就是为着捞下这大饼。
她猜想杨肃不会真让佟琪下场,但不管谁上,都不如她自己来得合适。
丢失了千户长,是可惜,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何况,她今日要的还不仅仅是整个五城营而已。
杨肃额间已经能感觉到血流在快速通过,他两眼望着她,到此刻反而镇定下来了
“臣叩请皇上恩准”
全场热议的当口,长缨又拔高声音伏首请奏起来。
杨际自不答应“五城营各司其职,你们请奏一人总揽,这是想抢骁骑卫的差事么”
杨肃凝目“既然不准,那你不妨承认她胜出,终止擂台”
“这是父皇旨意,你休得胡闹”杨际也寒眼瞪向他。
皇帝望着他俩,凝眉看向下方“传旨沈长缨若胜出,则合并五城兵马司,特设总署,加设都督一名,领正三品衔,副都督两名,领正四品衔”琇書網
说完他转向东宫“不知道你准备加赛的人又在哪里”
长缨叩谢完毕,随后也面向杨际。
杨际攥紧扶手“既然是最后一场,那自然要来点特别点的。上栏围”
说罢他又道“你要是后悔还来得及,若等入了栏围,那可就没有你后悔的余地了”
所谓栏围是种比武的器具,以两尺左右高度的铁栏围成两丈见方的小片场地,交战双方在栏围范围内交手,但凡有人出围则认定为输。
由于地方不大,因此难免近身相搏,受伤挂彩是常事,因此常用在生死局上。
杨肃听说上栏围,才刚刚强行安下的神色立时又冷冽起来,两面坐着的凌渊他们脸色也都愈加难看。
长缨提起长戟,对着栏围看了片刻,随后往杨际投过去一眼“放心,只要我不死,该要的我都会要拿到手的”
这个“死”字,莫名地让杨肃心底涌起些浮躁。
围栏很快架好,长缨跨进去,目光抬起,看了眼正绷着身子立在木梯上呆呆望着这边的杨肃,而后静立等待。
杨际牙关收紧,随后猛击了几下手掌。
掌声一波波传下去,这时入口处就突然拉进来两台车,径直往栏围处奔驰而来
众人敛目,有人认得这正是先前东宫拉进来的装着酒的车。
纳闷的功夫,突然间擂台上就传来哐的一响,原先只有两尺高的铁栏,其中三面竟蹭地往上弹出来几节,高度瞬间到两三丈
而与此同时,原先立在皇帝这面下方的铁栏也陡然之间升高了两尺,将看台与场下隔了开来
众人不知杨际作的什么妖,个个提着心口观望着,这时候却有人先发现那两辆马车里传来杂乱的声响,仿佛是有不明之物在闷吼。
还没等人回过神来,那两车车门同时被打开,伴随着踢踢踏踏的声音,好些只猛兽如箭一般自车内狂奔而出,朝着擂台上铁栏里直冲而去
这一幕发生得那么突然那么快,人们甚至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
震耳的狼嗥声很快充斥整个擂场,冲入铁笼的猛兽居然是批健壮凶猛的狼而它们明显是嗅到了台上的血腥味,疯狂地朝着长缨怒叫疾驰而来
就在最后一匹狼冲入铁栏那一刹那,剩下的那一面围栏也被人按住机关升了起来。
方才还四面皆无遮拦的擂台,此刻只剩下一只高约两丈的铁笼,以及一人与群兽
这便等于是长缨要被关在这斗室之内与狼群决一死战
在场人全都惊呆了包括詹事府与五城营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侍卫太监们皆围在皇帝身边,而杨际自己亦如是,他紧握着扶手,望着那铁笼里饿了有数日的群狼,指甲都已经抠入了缝里
尽管是他亲口吩咐侍卫去准备,也是他打定了主意要让杨肃栽个大跟头,让沈长缨也知难而退,但这一幕冲击太大,势态太凶猛,仍是令他不由感到心悸。
“长缨”
杨肃怒吼着起身往擂台上冲去,通身的惊骇与愤怒使得他声音都变了形“快拿弓箭给我”他扭身大吼,旋即徒手掰扯着铁栏,声嘶力竭
谢蓬他们都纷纷跟了上去,对面那边凌渊与傅容先后起身冲了下来
东宫侍卫们挤过来持剑围住四面,并抬开木栏手持剑刃将他们隔绝出三尺远的距离
“你要是帮她,那就是抗旨”杨际怒声。
四面哗然
不少人在将目光投向位置上的他,就连皇帝都咬紧了后槽牙在盯过来
“你这是干什么”
皇帝起身,怒指着下方。
杨际言之凿凿“这是沈长缨自己答应的局,父皇可莫错怪儿臣,以为是儿臣逼迫的。”
“混帐”皇帝怒斥“沈长缨是朝廷的将军不是街头卖艺的伎人传旨把狼引出来,将沈将军救下”
“父皇位列九五之尊,自当一言九鼎旨意已下,沈长缨下场之前儿臣也一再与她确认,她心甘情愿下场,为的就是父皇许诺给她的那个位置。
“眼下父皇说停止,那岂非表示之前的旨意不算数了还忘父皇三思,莫要失信于天下人,也莫要辜负了沈将军对皇弟一片诚心”
杨际俯身道。
皇帝怒目咬牙,已然难发一言
杨肃一掌击碎身边鼓架,抬脚腾身便要直接扑上看台,瞪红了眼的凌渊扶剑也往前冲,傅容佟琪等人连忙合手将他们摁下。
秦陆道“王爷镇定看台上还坐着皇上呢”
他是皇子,杨际是储君,更莫说还有皇帝也在,他这一扑过去,顾家回头要给他给安个谋逆之名易如反掌
杨肃死命挣扎,却无力敌过身前佟琪他们所有人,他咬牙收回目光,转身又扑向木栏,望着几乎被淹没在狼嗥声里的长缨,眼泪滚出来
顾廉见状皱紧了眉头。转向杨际“物极必反,见好就收”
杨际攥紧的手蓦然松开,他睁眼瞪着铁栏内,只见沈长缨持戟正在奋战,八匹健壮公狼无孔不入地朝她发动攻击,栏围内狼吼声与她的怒吼声交叠传来,很快有血水四溅,溅上栏外侍卫身上。
他阴声道“传令本宫可以同意加赛停止,但沈将军须得放弃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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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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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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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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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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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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