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手下搅着鸡汤,道:“不怎么样。”
“那到底是怎么样?”
秀秀沉吟:“那要看把他当什么人,如果是当老爷,我是妾,那他是好的,因为至少他自己没欺负过我。
“就算俞氏欺负我,她是妻,我是妾,这没什么好说的。
“如果是丈夫——我怎么可能会把他当成是我的丈夫呢?
“铃铛,我若把他当丈夫,那吃亏的是我自己。
“所以,我对他没有期望,也不可能有期望。只要这样想想,其实日子也不至于不能往下过的,你该相信我,我也还是有一定的本事能让自己呆得舒坦。
“荣胤这里,他若实在不放手,你就算了。毕竟我们没有办法怪他什么的。”
长缨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竟拎得这样清清白白。
沉吟了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索性端起汤来喝。
……
为晋王归朝举办的宫宴如期而至。
正四品武将礼服是绯袍,四梁冠,素金带,女将服制大致相同,一样是绯袍与素金带,襟前绣金丝豹纹。
只男服为袍,女服为上衣下裙,配四色云鹤花锦绶,四梁冠改成镂空的六尾金孔雀等等。
总体来说较之男臣多了几分柔婉,而较之诰命女眷自然又多出不少官威。
长缨穿戴完毕,紫缃和黄绩快看直了眼。
而后挑着不早不晚的时间出了门。
她对今日这场宫宴无可期待,但仍然想再换个方式找荣胤说说。
由于在京的高品阶女将不多,又因为之前少擎都替她担忧过的现状,这注定会是长缨两世以来最为无聊的一场宴会出席。
长缨甚至都觉得皇帝下旨让她入宫赴宴,都透着那么点煞有介事的意思。
但这些对她来说影响不大,毕竟她脸皮已锤炼至厚。
杨肃进宫进的早,府里奉旨随行的除了身边侍卫,还有秦陆,谢蓬,梁绾和梁小卿,以及当初永和宫几名旧宫人。
梁凤进京第三日就离京办事去了。杨肃望着原该他站的位置站着梁绾,默算着回来的时间。
他交代佟琪:“回头看着点儿,她今儿多半是一个人。”
这没头没脑的,佟琪也听懂了,就应了下来。
秦陆和谢蓬他们进来,杨肃又说:“我打算回头亲至沈府,请沈长缨入幕。”
漕粮的事也完了,他觉得是时候可以催催她了。
谢蓬微顿:“她是有官身的,怎可入幕?”
秦陆清嗓子:“有官身并不影响给王爷出谋划策,王爷应是这个意思。”
谢蓬看了杨肃一眼,没说话了。
凌渊伴着凌夫人到达承天门外,与早等在这里的傅容还有少殷少康会了合。
他道:“铃铛今儿一个人,回头帮我看着她点儿。”
傅容失笑:“人家都堂堂明威将军了,谁还能敢吃了她不成?”
玩笑归玩笑,倒是都应了下来。
长缨的确是一个人。
好在她对皇宫里很熟,所看见的也全都是熟人。
虽说瞧不起她当年行径的人挺多,但也有那些城府深的本着都不得罪的心态与她正常寒暄。
她跟在一班武将后头进殿,远远地先拜见了皇帝,然后就出了殿。
宴厅设在太和殿,百官们在保和殿等待,而中和殿则作为了晋王的临时更衣休憩之处。
后宫无诏不得入,三殿能供人消遣的地方实在不多。
举目望去四面都是高高低低的殿宇,朱漆描金的门墙廊柱,除了站露天底下晒太阳,上侧殿里吃茶唠磕,就只能沿着长廊数柱子玩儿了。
长缨不想跟任何人主动攀谈,她想找找荣胤。
她先进了保和殿。
举目望去,熟人一窝一窝地,凌渊他们这些人大约另有去处,一个都不曾见,跟同僚一起的宋逞看到她,跟她招手过去吃茶。
她过去行了礼,略坐了坐,看向四面,不见荣胤。
想到他大约应该与东阳伯他们一起,便又告辞起身,打听到东阳伯他们在武英殿,果然荣胤也在内,便跨过右翼门,往武英殿去。
从右翼门前往武英殿得穿过一片小花园,今日武英殿无人当差,几株紫藤长得高大,虽然无花也枝条蔓妙,又因为园圃里各色秋菊已开,因此也有游人两三只。
长缨不知荣胤在里头做甚,主动求见也没有这个必要。
便唤紫缃去端茶,然后找了处石墩,垫上帕子坐着,打算来个偶遇。xǐυmь.℃òm
面前宫宇重重叠叠,墙面有些年岁没修补,显出斑驳痕迹。
这宫城里记不清易过多少主,不知道前世里杨肃究竟有无上位成功,倘若成功了,他就会是这里的下一位主人。
木棚架上垂吊着几盆花草,她信手掐了片青碧细叶的草,一面把玩一面打量着对面。
“这是石斛。”
身旁忽然来了道温软的女声。长缨打量她,是个十六七的锦衣少女,雪颜墨发,明眸晧齿,气质清雅,说着话的时候目光透着光亮在打量这株石斛。
她说着也抬手撩起草枝,“石斛生长在苦寒之地,没想到在宫里也能养活。”
“你会辩识药材?”长缨倒有些讶异。
今日能入宫的长缨几乎都认识,但这一位她并没有见过。
“家中世代行医,因此也知道点皮毛。”少女说着,侧首看向她。
看到她这身服饰,她又微微地愣了下,然后目光落到她脸上。
“那很好。”长缨道,“女孩子家有个长处,走遍天下都不怕。”
她想起自己,当初要不是因为在凌家学了那么多东西,出了京城别说挣下官身,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少女看了她一会儿,道:“您是沈长缨将军吧?”
长缨扭头看她。
“我在十王府看到过您给王爷的政略册子。”少女温和而大方,“听说今日奉旨进宫的女将除去贞安侯府两位女将军以外,便只有沈将军一人。
“我是梁绾,梁凤的妹妹,我哥哥给将军医过伤。——见过将军。”
长缨顿了下,她并不知道梁凤的妹妹也在十王府。
更加不知道自己还会有政略册子能让她看到……想起那日走时的匆忙,猜想是落下了什么。
便道:“梁姑娘跟着梁大夫在十王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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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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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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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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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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