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紧闭,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塌上的女子静静的躺着,青丝滑落在塌边,似乎被脚步声惊醒,她动了动身子,半撑着坐起身,眼睛笑弯成一勾月牙儿,“柒月,是你呀,快过来!”/p
这样轻快的语调,谷柒月已经说不出来有多久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了。/p
她抿唇一笑,上前坐在塌边,拿来垫子扶着她坐起身子,垫在她腰后好让她能靠的舒服些。/p
“柒月,我输了。”/p
谷柒月还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开口,就被她这一句惊得顿时滞住,输了么?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没什么输赢。/p
她面对着兰胭脂有些憔悴和苍白的脸,忽然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或许如今,她不论说什么,对胭脂来说都是一种伤害。/p
“你干嘛这副表情,我又不是你债主!”/p
兰胭脂‘扑哧’一声笑道,笑靥灿烂如花,少了一些鲜艳的颜色,眸中却透露着一种看尽了世态的通透。/p
谷柒月唇角弯了弯,也忍不住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面对胭脂的时候满心的忧虑和不安。/p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收了笑,脸上有这一种恬静和释然,“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p
“胭脂……”谷柒月唤她,醒来后,她确实变了许多。/p
“柒月,你让我说。”她打断,微眯着眼,看神色似乎在缅怀着什么,“过往十几年,我喜欢了一个人,竭尽所能的学习琴棋书画,规矩礼仪,努力成为所有人眼中最无可挑剔的典范。”/p
“我知他喜欢墨竹,便在自己的每一件东西上绣上一株。知他喜欢清静,就极力压抑着天性中活跃跳脱的一面。他每次出府,我就慌忙打扮,一次次的巧遇,哪怕从不曾与他话,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我也是开心的。”/p
“他的王妃,该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娴熟温柔,端庄明礼,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我始终都觉得,会是我!”/p
谷柒月听着有些心酸,一个人的喜欢,从来都是自娱自乐。/p
不管谷柒月心中翻江倒海,兰胭脂依旧语气平静的叙述着。/p
“你出现后,我才明白,所谓两情相悦,从来都与旁人无关。王爷看你的时候,眼中藏着星辰大海,春雨冬阳,原来三尺之距的规矩有人例外,原来无论是清冷无情,或是似海情深都与我无关。”/p
她轻笑一声,似嘲似讽,更多的,是一种心如死灰的木然。/p
“胭脂,有些事是不能退让的,如果我当真那么做,不仅是羞辱你,还是羞辱我自己。“/p
情之一事,两情相悦方是正道,从来都勉强不得。/p
“婢女回来告诉我,莫要负了一颗真心,那时我满心怨愤,一腔怒火,如今,却是明白了。”/p
她生死关头,燕澈策马而来,提剑便冲来,手起刀落,鲜血飞溅。他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伸着锋利的爪牙将所有伤她的人撕的粉碎,眼中暴虐残忍,唯独在看向她的时候,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平和。/p
她从来不知,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还有如此嗜杀和狂怒的一面,他抱起她,将她护在身后,以身体挡下所有挥向她的刀剑,温热的血溅了她一脸,他只担心她有没有受伤。/p
燕澈,那个将温柔和岁月都给了她的男子,为他跪求瑾王,为她几番生死,她怎的就被蒙了心偏生看不到呢!/p
“人的一生各有命数,我错了十几年,也该清醒了。你和瑾王殿下,是劫亦是缘,旁人插手不得。”/p
兰胭脂莞尔一笑,眸光越过她落在门上,隐约能看到燕澈在院中焦急徘徊着的身影,“我总算,寻到了自己的归路。”/p
谷柒月蓦地睁大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须臾,欣然一笑,燕澈一颗真心,枯守多年,终是开花了。/p
“想来燕世子知晓此事,怕是要乐疯了。”/p
如何沉稳冷静的人,一朝心愿达成,也定是狂喜的难以按捺。/p
兰胭脂听了这打趣,也不禁失笑,“近日来父亲有了替我议亲的打算,本来我是想……”/p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其中的意思彼此都心知肚明。/p
“想来,父亲知晓我择定阿澈,也当十分欢喜。”/p
燕家和兰家是世交,长辈对他们的事情乐见其成,只是她早些年痴迷瑾王殿下,全当不知情。/p
谷柒月与她说了些时间的话,心结全解,在燕澈派人再三询问下才出了西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燕澈,脚步欢快的带着棠雪和相思离开了,往木兰苑的方向而去,/p
她前脚刚离开,燕澈后脚就走了进去。/p
踏出水镜楼后,谷柒月故意止步静候了片刻,忽闻一声大笑传出,惊起无数鸟雀,“哈哈哈哈哈,胭脂,胭脂……”/p
她回头望了一眼,两道身影依偎在一处,温情缱绻,情意绵绵。/pωωω.χΙυΜЬ.Cǒm
谷柒月微微一笑,她也该去谢谢一个人了。/p
“柒月,瑾王殿下为你做的事情远比你想象的多,你以为为何我父亲着急为我议亲,为何燕澈这段日子频繁出入相府?他呀,始终都舍不得你难过半分!”/p
他是什么时候有了将燕澈和胭脂撮合在一起的打算?又瞒着她做了多少事?如今,她也不想去这问,不想去计较,就想,静静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陪着……他!/p
到了木兰苑,他正襟危坐在桌前执卷翻阅,桌上摆放着一些小菜,都是她喜欢的。/p
“王爷,小姐来了。”/p
棠氰提醒了一句。/p
姬怀瑾搁下书,见她愣愣的站在门外,浅浅一笑,“我的木兰苑不缺护卫,还不赶紧过来用膳?”/p
一时间,所有的疑惑和复杂的心绪都尽数散去,谷柒月眼眶一热,差点红了眼。慢吞吞的挪了过去,棠氰和棠雪见此,都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p
“今日王叔特意做了你喜欢的酒酿蟹和玫瑰酥,不许浪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p
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在她的碗中,开始进膳,就好像这几日二人的怪异的氛围没有出现过。/p
谷柒月瞧着他,不知是不是今日月光太好的缘故,她觉着雪卿又温柔了几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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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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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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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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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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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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