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开了,进来五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身穿公安制服。另有两人是王显耀见过面的。只见认识的其中一人指着穿制服的男子对王显耀介绍说:“王行长,你好!我们是贵州方面的,这位是我们专案组预审科的高科长。”他转而又面向高科长,说:“这就是王行长。”
高科长脸上带着微笑,快步走到王显耀跟前,客气地说:“你好!王行长,打扰您了!”
王显耀热情地说:“不会,不会!见到你很高兴!”随后招呼大家坐下。
高科长对王显耀说:“我们这次来是落实邵华案件审结前的补充取证工作。总的来讲,在王行长的大力支持下,我们经过一年多的调查取证,在深圳方面是做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涉及到湖贝支行。第一个问题是你们行的夏天曾经当过法人代表的深圳特区仪表公司开出了一张金额七万元的收据,而利差则打到了嘉兴电子公司帐上,这利差极有可能没有到特区仪表公司,是不是个人拿了,尤其是夏天是否涉案的问题我们要弄清楚。”
王显耀说:“我上次曾经向你们介绍过,夏天是从特区总公司调进来的。据说他当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没有直接参与业务经营的,只是单位借他的深圳户口办理营业执照,他的直接职务是总公司的审计部长。这利差问题吗,公司开了收据,就表明公司收了,至于公司要把钱打到哪里去,是公司决定的。”
高科长听完王显耀的解释,大致认为问题仍在两可之间,还应该设计一个问话提纲,攻一攻夏天。于是,他转移话题说:“王行长,我们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湖贝金融服务社收的34.19万元利差,你们要给我们开一张证明。”
王显耀显得为难地说:“我们市民银行虽然承接了金融服务社的债权债务,但是毕竟是两种法人体制。你看,连金融服务社的帐都没有了,查不出钱到哪里去了。我们凭什么给你开证明?我看呐,当初帝国贸易公司的收据就是证明。”
高科长看到王显耀行长不愿再涉及其中,也没有什么办法。继续聊了一些银行方面的业务概念,便要求行里安排夏天明天上午不要离开支行,他们再回来接触夏天。
王显耀表示同意。
这次高科长牵头的贵州邵华专案组南下深圳是该专案组的第六次到深圳取证。
他们告别王显耀后,回到他们下榻的南方大酒店,便集思广益,研究起明天对夏天展开攻势的询问提纲来。大家越说越兴奋,好像夏天最终被他们震慑得只有招架之功,最后不得不败下阵来。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气氛感染下,把心情调整到极佳。然后到了酒店二楼餐厅,痛快地吃了一个晚餐。吃过饭后,在深南路上溜达了半个多小时,对深圳主街道的夜景着实啧啧称赞了几声,才懒洋洋地回到了酒店。
第二天上午,因为有夏天这档子事,王显耀一大早就来到了支行。他看见夏天到了,便给夏天打了个电话:“喂,我说啊,昨天那个贵州的邵华专案组又来了,他跟我谈了三个问题……”。
夏天认真地听完王行长的电话,说:“我到一下你办公室。”随即来到行长办公室,对王显耀说:“谢谢你及时解释。事实上,我那个特区仪表公司的法人代表确实是挂名的,企业由一帮湖南籍的年青人在运作,我没有干扰他们的经营活动。他们提出的那个七万元的利差挂不到我头上。”
王显耀说:“他们要支行出证明确认金融服务社收的34.19万元利差,我担心他们秋后算帐。表明不给证明了,帝国贸易公司开的收据就是证明。”
夏天说:“你这样说好,也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企业开的收据也是算数的。”
王显耀关心地说:“那你回去准备一下,他们来了我叫他们直接找你?”
夏天说:“不用准备了。我还是把昨天下午的会议向你简要汇报一下吧!”说完,打开笔记本向王显耀作了汇报。……
上午九点半钟,贵州邵华专案组的办案人员来到行长室。王显耀随即站起来,看了穿着公安制服的高科长一眼,向夏天介绍说:“这是贵州方面的高科长。”然后,又对高科长介绍说:“这是我们行的夏主任。”
夏天与高科长还是礼节性的握了手。
王显耀对高科长说:“你们跟夏主任聊聊?”
高科长说:“好。那我们到夏主任办公室去?”
夏天说:“走吧!”于是,带他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夏天招呼四人坐下,高科长授意一人坐在夏天面前的大班台的近处靠右的位置,准备做笔录;两人坐在夏天正对面的远处沙发上,好像在裤袋里摆弄着什么玩艺;而他自己则坐在夏天左侧文件柜旁靠外的长沙发上,这样,既方便他问夏天,也方便大家都能看着夏天的脸。
夏天招呼他们坐下后,自己也坐在大班椅上,随即打开文件柜,拿出《1994——1996年历次稽核材料》和《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贷款与存款挂钩分析台帐》,放在大班台上。然后,平静地对高科长说:“你们要问什么,说吧!”
高科长问:“夏主任,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的贷款是你做的吧?”
夏天说:“应该说是我所在的这个信贷部做的。”
高科长问:“深圳泰山工贸公司的贷款也是你做的吗?”
夏天说:“应该说,也是我这个信贷部经办的。”
高科长问:“你给这两个公司贷了多少款?”
夏天说:“我纠正一下你的说法:不是我给这两个公司贷款,而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给这两个公司贷款。”
高科长不满意地说:“不要绕圈子!具体数量多少?”
夏天听他好像有点审犯人的角度问话,已经心生不快,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高科长,但还是回答说:“金融服务社经集体研究,贷款给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540万元,深圳泰山工贸公司950万元。”
高科长问:“这些贷款都有些什么东西押在你们这里?”
夏天说:“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有八套商品房抵押540万元贷款,深圳泰山工贸有限公司的贷款中有410万元也是商品房抵押的,另有200万元是法人股票抵押,有340万元是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公司担保。”
高科长问:“你究竟与邵华有什么瓜葛,用没有担保资格的贵州招商(深圳)公司担保邵华的340万元贷款?”
夏天一听这高科长的话,压抑在心头的不满立即变成了愤怒,突然站起身来,用右手拍在大班桌上,斥责道:“岂有此理!你别以为你穿着公安制服就可以信口雌黄!我和你都是在国家法律的框架下办事。我在履行作为一个党员对历史负责的责任而接待了你们六回。我个人有什么问题?请你摊在桌面上。我告诉你:在这朗朗乾坤下,不容得你们胡来,我叫一个人旁听你们的问话!”
说完,夏天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的信贷员办公室,对任尔为说:“小任,你来一下。”Χiυmъ.cοΜ
任尔为迅速来到夏天身边,夏天对他说:“你到我办公室听听贵州专案组对贷款问题的问话,坐在那里就行了,不用讲话。”
两人随即来到办公室,夏天安排任尔为坐在高科长所坐的同一排沙发上。
夏天说:“你们现在继续问。”
高科长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说你们为什么同意贵州招商公司担保泰山公司的340万元贷款呢?”
夏天说:“为什么不能同意呢?银行基于自己对贷款风险的判断,无论是信用、抵押还是担保都是可以选择的。就深圳的企业而言,像贵州招商(深圳)发展有限公司这样仅房产就有1000万元的企业不多,在银行的实际操作中,更差劲的公司担保1000万元的都有,而且这两家公司都是全民企业,贷款比较放心。——这不仅仅是我的观点。”
夏天说到这里,亮起了他桌上的《1994——1996年历次稽核材料》,继续说道:“这本书上记录着多次审查这家企业贷款的情况,深圳审计局的同志还专门到贵州招商(深圳)公司调查过,做了肯定结论。市民银行到现在为止,都是认为我们对这两家公司贷款处置得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当初办贷款时的信息:当时,我们给它的第一批贷款没有归还,邵华找上门对老总说,再加500万元便可以捣动回来,他提出两个选择:一是增加贷款,二是由金融服务社投资分利。他提出方案后先退场,让我们服务社内部研究。服务社的老总们加上人事经理、办公室主任和我六个人研究,最后采纳我的意见,不同意投资。但是,为了搞活原有贷款,研究同意在500万元以内办贷款,最后把它压缩在340万元。”
高科长说:“邵华的投资分利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贷款现在还清了吗?”
夏天把任尔为介绍给他说:“这位小任同志就是负责我们银行依法清贷的,应该说所有用房地产抵押的,都在拍卖它的抵押物,股票质押的已经变现还贷了。”
这时,高科长显然没有了原先的霸气,对夏天说:“还有一个问题请你解释:我们在查帐中发现泰山公司支付了两个3.75万元的利差,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天心里一紧,知道是应他们公司的会计夏淑文的要求,自己曾经出面协调过夏淑文与存款方利差收据的那100万元存款。这是市民银行接管后的事,但应该是分两笔存入的,于是问道:“好像上次复印过一张存单给你们,存单号是多少的?”
夏天说完,翻开《深圳湖贝金融服务社贷款与存贷挂钩分析台帐》看了起来。
这时,高科长说:“应该是温明的50万元存款,帐号是205030170。”
夏天翻了台帐,对证是两笔同名存款,说:“没错,是两笔同名同金额的存款,只是时间差一天。”
高科长说:“这个资料,要你提供给我们。”
夏天说:“可以。”
说完,他拿出笔在一张纸上写道:“请营业部提供205030171定期存款单复印件。信贷部,夏天,即日。”随即打电话给汪洋,叫她来一下。
汪洋来到后,夏天交办她说:“把我这张单拿给王行长批一下,然后找营业部调出这日的传票,请他们复印一张给我。同时,当日那本传票也请吴冬梅拿到我这里来,给公安局的同志看一下原件。”
汪洋听明白后,办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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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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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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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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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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