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上午,洪虎带领安延专案组又一次来到湖贝支行,要找秦现虹和吴冬梅再做一次笔录。洪虎到来后,两个行长都不在行里,他们便来到夏天办公室聊天。
夏天问洪虎:“要不要帮你把秦现虹叫上来开始问话?”
洪虎说:“不急,还是等王行长来了,再问也不迟。”
后来,夏天看看有一个单独的机会,便对洪虎说:“你那个苏警官说话口气很大,好像因为福利床业公司的案子,我们经办人就要进局子一样。他对王行长,也是‘阿王’、‘阿王’的叫。我看就是你们局长,也不会以这样的称谓叫我们的王行长。”
洪虎听夏天说完,知道苏公安又在办案的时候摆谱,把对案情的摸底调查而请银行工作人员提供情况,当作提审从社会上抓来的小偷一般对付,显然用错了手段。脸上有了点说不出由头的笑意,这笑意好像是一个成熟干警对一个不成熟干警在成长过程中的谅解,又好像也不太赞赏他的工作手段,总是感觉他对于国家公权力的认识与运用不到位。过了一会儿,洪虎小声对夏天说:“只是问一问,没有固定的观点。事情很简单,大家都要依法办事。”
夏天听他如此说,心里有了底,便说道:“谢谢你!”
洪虎又说:“唉,老头喜欢他,我们也没有办法。”
洪虎口中的“老头”,是指夏天那天到宝安公安局时在科长办公室见过面的、看上去烟瘾很大的那位经侦部门负责人。
这时,洪虎看到王显耀已经开着轿车进了一楼停车场。停好车后,他正一步一个台阶往三楼走上来。洪虎与他摆了摆手,说了一句:“王行长!”看到王显耀以微笑回应,便开始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1998年6月23日一大早,宝安公安分局的苏公安科夏天,说要找欧忠诚了解宝安福利床业公司办理贷款时的情况。夏天答应帮他联系欧忠诚前来支行。
夏天放下与苏公安的电话,马上与欧忠诚联系,欧忠诚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的确是个忠诚之人,听到自己老领导的电话,答应马上过来。
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来到夏天的办公室,欧忠诚对夏天说:“让我先看一下贷款档案,熟悉一下。”
夏天说:“好的。”于是,叫来汪洋,拿出宝安福利床业公司的贷款档案给欧忠诚推敲一遍,直到他说:“行了,回忆起来了。”夏天才将贷款档案交回给汪洋。然后,对欧忠诚说:“你仅仅是作为证明人和经办人作证,你知道的事情,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不知道的事,就是不知道;自己去作过调查的,就是作过调查的;对方当时怎么说,就是怎么说。总之,一切都要实事求是,以历史事实为根本。”
欧忠诚说:“这个我知道。”
夏天又说:“这个公司的贷款,已经在省高院终审结案,都是我们胜诉,说银行是合法的。你注意把握分寸。”然后,拿出了省高院的判决书给欧忠诚看。
欧忠诚看完后,对夏天说:“好。情况我已经清楚了。”将判决书还给夏天,然后说:“我先到李朝阳他们那里聊天,他们来了,你叫我。”
夏天说:“行吧。”
九点钟,苏公安开着一部警车一个人来到湖贝支行。到了三楼,见到夏天后,笑容满面地与夏天握手、寒暄,坐下后并不急于要办他的公事。后来,夏天看到王显耀行长来到了支行,觉得让他见见王行长也许对这位原本本质不坏的老乡,而现在身担重任的年轻警官的进步有好处,便试探着问道:“你要见见我们的王行长吗?”
苏公安说:“好。”
夏天说:“现在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带着他来到行长室,夏天说:“王行长,这位是调查宝安福利床业公司案件的苏警官,今天约了小欧来做笔录。他想见见你,你俩先聊。”说完先行离开了行长室。
于是,王、苏两人便在行长室,聊起了天。也是应了一句话,叫做“少不更事”,这苏公安一旦天南海北地吹起牛皮来,半个小时都探不到边,好像他今天来就是来找王显耀聊天似的。到了十点多钟终于出来了,夏天安排他与欧忠诚接上头,给了他一个单房,做他的笔录去了。
夏天把这事安排停当,来到王显耀办公室。王显耀说:“中午你招呼他吃饭,请他一顿?”
夏天吸取上次在宝安请他吃饭时,他话中有话的教训,不以为然地说:“这年轻人虽说是我的老乡,但不懂得别人的尊重,我看请饭就没有必要了。一旦我们热情起来,他反倒以为我的屁股有屎还是什么的。他的午饭我掏钱,买三个盒饭,我和欧忠诚陪同他一起吃,杀杀他的威风,让他长点见识。”
王显耀看了看夏天,也没有反对。
到了将近十二点钟,欧忠诚走出了问话的办公室来见夏天,夏天关切地问道:“问完了?他难为你没有?”
欧忠诚说:“问完了,还可以。说是下午还要问刘爱华。”
夏天对欧忠诚说:“本来,我们大家一起共事这么久,好不容易才见到一次面,应该请你喝喝酒,加上行长也有这个意思,我们几个上酒楼吃个午饭。但是,这个年轻人是我的老乡,为了教育他学会做人,做一个好警官,今天中午你要受点委屈,陪我和他吃一顿盒饭。”
欧忠诚笑着说:“没有关系。”
夏天从公文包里拿出30元钱,笑着说:“你就帮我到半岛酒家买三个盒饭回来,我们一起吃。”
欧忠诚说:“我就去办。”说完,拿了夏天给的钱,到了半岛酒家买了盒饭回来。而这时,苏公安也从那个办公室走了出来,来到夏天的办公室。夏天马上招呼他吃午饭。于是,三人打开各自的塑料饭盒,吃起午饭来。
苏公安端起盒饭,冷冷地说:“这就是夏经理请的午宴!”
夏天说:“说实话,支行有饭堂,免费给员工供应早、中两顿饭。但是,大家知道我对这免费的午餐很少吃,我喜欢亲情的环境,一般都回家吃饭。今天就很特别了,一个是当警官的老乡,一个是曾经的老同事、老部下,三人聚在一起,机会难得,可以说一生就这么一次机会,比亲情更亲情。所以,我个人掏钱,一起共进午餐,远比行里掏钱请大家吃一顿海鲜来得舒服。”
苏公安听了夏天的话哭笑不得,默默地吃着他的饭。
吃完饭后,欧忠诚与夏天道别回去了。夏天让出办公室让苏公安休息,对他说:“你就在我的办公室休息吧,我到外面溜达溜达”。
苏公安说:“下午两点钟,你叫刘爱华再跟我录口供。”
夏天说:“可以。”
两点钟后,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苏公安显然对中午的款待不满意,在中午休息时躺在沙发上越想越气愤。于是,看到夏天到来,冷冷地说:“你要补一个华昌公司的说明和开户情况。还要找到邵敏前来对证。”
夏天说:“有关华昌公司和存款户的情况,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至于邵敏,市公安局也在找他,我个人无能为力。”
苏公安强硬地说:“这个案子,我们一定要追到底!你找不到他,你就脱不了关系,你就不清白!”
夏天针锋相对地说:“清者自清。你说我有问题,请你拿出证据来。至于你追不追到底,你自便,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苏公安看到夏天有点对着干了,狠话说出了口,也不是很好收场,在思考着应对之策。这时,夏天问道:“现在叫刘爱华上来吧?”
苏公安说:“叫她来吧!”
于是,夏天来到营业部叫刘爱华,对她说:“苏警官找小欧做了笔录,再找你核实一下。你还是要和上次一样,要实事求是,不要受人摆布。”
刘爱华说:“是!”
话说苏公安找来刘爱华再问话,言语中多次试图通过提出欧忠诚说的与刘爱华说的对不上口,而叫刘爱华改口。刘爱华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去以前夏经理有交带,回来后要详细汇报调查情况,所以我做得很认真,因此印象也很深刻。我看到的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苏公安无奈,只得于三点半钟结束了对刘爱华的问话,自己一个人关起门来苦苦思考。
刘爱华出来后,来到夏天的办公室,向夏天汇报问话的情况,她说:“他老是说,我说的与欧忠诚说的不一样,我说我见到的就是那样。”
夏天问道:“小苏说了哪些方面与小欧说的不一样吗?”
刘爱华说:“就是到工业村的细节,说见到村长的情况、村长的相貌、房子的位置,还有问那证明的情形。”
夏天说:“看来,他还是问得很细的,想通过细节的否定来确认贷款手续的非法。所以不能上当,一定要忠实于当时的情况。”
刘爱华说:“是,我对他说:别人怎么说我管不了,我的印象就是那样。”
夏天说:“你辛苦了!谢谢你啊。”
“没关系。”刘爱华说完,回营业部去了。
夏天看到苏公安还是一个人猫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在心里想:“这人比起洪虎来怪多了,问完话了,也应该来说一声,还有什么要协助的问题没有?他是因为公权在握,要别人守着他?我偏不理他!”于是,锁了办公室的门,下了楼,发动了轿车往外面开去。xiumb.com
时间很快到了四点半钟,苏公安的闭关功课做完了,走出办公室后发现夏天已经走了。便回到原来的办公室,用办公室的座机电话科夏天。
夏天复过机去,苏公安问夏天:“你现在在哪里?”
夏天回答说:“我在人民银行办点事,你的事忙完了?”
苏公安说:“你的问题还是不清楚的,要洗脱关系,你就要找到邵敏说清楚。”
夏天说:“我估计你讲的是组织存款的利差问题,全部都是转到公司帐上的,钱进了他公司的帐,他们双方签了合同,来龙去脉是很清楚的。你说我有问题,我就有问题了?坦率地说,我长期在敏感岗位工作,经常在风口浪尖上打滚。这320万元贷款是小意思了,你爱怎么想你自己想去吧!我深信历史是人民写的,不怕什么是是非非的东西。”
苏公安听到夏天越说越不把他当一回事,没有再说话,“啪”的一声放下了电话,走出过道。这时,他才发现:不但夏天的办公室锁着门,就连王显耀、陈作业也不在行里,办公室一样由铁将军把持着。他的气不打一处来,“噔、噔、噔”下了楼,开着警车离开了湖贝支行。
从此之后,苏公安再也没有踏足湖贝支行。
苏公安离开湖贝支行的第二天早上,夏天来到行长室,向王显耀汇报昨天下午与苏公安交锋的情况。
王显耀听完汇报后,用平静而坚定的语气对夏天说:“以后不理他们了,由他们搞去!”
夏天应付完苏公安的纠缠后,虽然说让他碰了一个软钉子,各经办人的口供也录了。但是,存款户深圳金鸿达公司的真正介绍方和南山家喻户晓公司的老总侯通知毕竟是认识夏天的,夏天担心苏公安没完没了地找上他们后,若他们担心沾上已经涉案的邵敏会使他们的“利差”受损,而只说认识作为银行方代表的夏天而不认识邵敏,把组织存款的责任完全落实到夏天的头上。要是这样的话,作为存款方来说与银行打交道是再合理不过,但是对于夏天自己来说,就更加脱离不了关系,又会沾上新的官非。于是,夏天分别去电与他们作了联系。
看官:不瞒您说,当日委托小的写这部作品的朋友,讲到这个情节时,对政法战线的同志深怀敬意,每每说到人民法院的判决书时,他总是如数家珍般的娓娓道来。他深情地说,我们国家法制越来越健全,确实是人民之福。后来,他还喃喃自语地说:“也不知道这苏公安进步了没有?”
小的不知轻重地说了一句:“公安战线正是用人之际,应该能升个科长、处长的官了吧?”
这位朋友说:“我讲的是他身上的缺点,不知道他自己发现了没有?改了没有?改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改,甚至没有发现,还是那样自以为是,先入为主地办他的案件,当了官就更坑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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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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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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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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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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