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显耀把车停好,带着冯老刀、易木子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两人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白开水,便打电话给陈作业,叫他过来。
陈作业到了行长办公室,与冯老刀、易木子握过手,便开始寒暄起来。后来,宾主双方谈论起“三清”和贷款工作,王显耀说:“最近,我和作业,每天晚上都到财税局跑,跑什么呢?用过去的话说,是不务正业,开始打麻将了。”
冯老刀说:“显耀,你现在水平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王显耀说:“我是临老学吹箫,不求有什么出息,贵在参与。”
这时,陈作业说:“我们就是图的水平低去的,高了还不行。认掏钱吗!你水平高了,叫别人掏钱给你,不是活腻了!”
冯老刀开玩笑说:“陈行长,你这境界好哇!什么时候跟我赌赌?我就是缺钱花。”
陈作业说:“冯行长和易处长是管钱的,我是向你们要钱,我们一起赌,我举双手赞成。就怕你不敢。”
冯老刀说:“你那么有信心能赢我?”
王显耀把握着分寸,对冯老刀、易木子说:“我们行经过四个多月的攻关,发动大综存款户的工作到了攻坚阶段。现在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叫做虎口拔食,原来这些存款户都有专业银行给他们服务着,因为他们的疏忽,或者讲服务不到位,企业想离开原来的银行,正好让我们插上一杠子,说起来好像我们还真有点缺德。最近,他们提出了一些条件,要做几笔贷款,我知道我们底子薄不敢答应,加上我们行信贷科的夏天本身就比较保守,看了几笔贷款资料都觉得不行,怕易处长他们骂,不敢上报,不就卡住了吗!”
这时,易木子说:“哎,夏天呢?叫他过来呀,大家可以商量吗!为了行里利益最大化,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王显耀等的就是这句话,对陈作业说:“夏天出去了吗?作业你去看看。”
陈作业离开办公室,来到夏天办公室,如此这般地叮嘱了夏天。然后,两人到了王显耀办公室。
夏天与冯老刀、易木子礼节性地打了招呼,逐个握了手,并说:“谢谢领导来我们行指导工作。”
冯老刀对夏天说:“你和陈行长是王行长的左右手,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听王行长说,他联系了几个存款方的关系户,做贷款,你不敢报?”
夏天不置可否,在腼腆地笑着看着他说话。
冯老刀又说:“碰到这种需要总行权衡利弊,灵活处理的事也要报,不报总行怎么知道下面的情况呢?真的能进一个亿的存款,贷款50万元,就是收不回来,银行不还是有利益吗?”
夏天说:“是,还是冯行长说得透彻。”
易木子说:“宝岛实业(深圳)公司的借新还旧贷款手续总行批了,明天可以叫人去拿下来了。”
夏天说:“谢谢你啊。”
夏天虽然在嘴上礼貌地说着,其实,心里可不是这样想:“这帮人就是欠揍!你敲打他一下,就批了,做人做成这样就是不地道。如果不符合贷款条件,就是怎么样被人埋怨也不能批准,如果符合条件,就是不说也要批准。这才像做事业的样子。”
王显耀看看时间已是五点钟了,对冯老刀和易木子说:“我们还有一个保龄球馆,请领导参观、参观?”ωωω.χΙυΜЬ.Cǒm
易木子说:“王行长,你还搞得挺杂的。什么业务都搞一点?”
王显耀说:“我没有这个本事,要表扬也只能表扬服务社的庄宇总经理,他投了三百多万挂在帐上,让我学学打保龄球。”
陈作业也说:“这是劳民伤财的投资,现在都成为笑话了。”
“哎,去看看吧!”王显耀看着冯老刀,站了起来,催促两人下到球馆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
这样,陈作业在前面带着易木子、冯老刀,夏天和王显耀在后面跟着,下了楼,来到一楼的球馆。
王显耀作了简单的介绍后说:“来,来,来,我们几个比赛、比赛,看谁的水平高。”说完,要求服务小姐换了专用鞋,开始打起球来。
王显耀试了一下,便请冯老刀、易木子上场。而夏天在观察他们怎样打。
说实话,夏天虽然作为信贷经理干了近四年了,也经常出入酒店、宾馆等消费场所,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保龄球,甚至连他比较喜欢的乒乓球运动,来到深圳也没有打过了。为什么呢?人们请夏天这样的人吃饭,目的不在饭菜上,而是通过吃的过程,要谈判,要达到目的。而打球这种活动,达不到客户的目的,而且很耗时间,所以,双方都不喜欢。
夏天看到冯老刀、陈作业的成绩都不错,易木子与王显耀处于第二梯队。而自己根本没有打过,则没有必要献丑了。
四人轮了一圈,王显耀说:“老夏,你也参加。”
夏天说:“我还真没有打过这玩艺,就不要出丑了吧?”
“怕什么,自己人,不学什么时候也不会呀!”王显耀说。
夏天说:“好吧!”便上去丢了一个。
冯老刀听到丢球的声音,笑着说:“我还没有听说过信贷科长不会打保龄球的,要学习啊!”
夏天也在不好意思地笑着,王显耀低声教夏天说:“腰弯下去,右手顺着地面顺势送出去就有力了。”
夏天按照王显耀教的方法,确实好看一点。觉得搞这玩艺不是难事。
五人轮过三圈,王行长说:“我们回来再打吧,现在过那边去?”
王显耀说的“那边”,就是玉凤金龙大酒楼,夏天说:“我先去。”便急忙先走了。
大家换回了自己的鞋,洗了手,整了整衣服,在后院看了看,便漫步往酒楼走去。
夏天快步上了酒楼,见了管事的刘经理,知道安排在哈尔滨厅,夏天看了房间的情况,觉得满意。
玉凤金龙酒楼为银行订房安排了茅台、五粮液、法国红酒以及其它饮料。夏天在心里想,这样的安排,既能适应从北方来的冯老刀、王显耀喜欢喝烈性酒的爱好,也能迁就一贯生长在南方的易木子、陈作业乃至自己等稍欠酒量之人的饮食习惯。
看官!你别小看那红酒。它对于官场上的上下级之间的接风、拜山之宴,乃至应酬尚不是很深交的朋友聚会来说,都是妙不可言的:它在酒席上让主客慢用之后,既能使主人尽显恭维、奉承之意而又不会使客人显得醉态酩酊、昏昏然不知所云。于是,对于怀着不同目的而宴客的下级来说,既想在酒桌上点到为止地达意,又要尽显对上级殷勤与虔诚之心,用红酒待客便是一个不坏的选择。——也许这就是当今中国社会红酒畅销乃至价扬质次的重要原因。诚然,红酒——全名叫做红葡萄酒,其实也算作果子酒的系列之一,可能有一点补充人体需要的一些维生素的功效。但不论质地好坏,对于酒量甚大、豪气干云的喝客来说,都是索然无味的。
夏天看完厅房布置后旋即来到过道上。
这时,王显耀一行人等已经到了酒楼门口,随着几位穿着旗袍的姑娘“欢迎光临”的问候语,几人到了二楼,夏天和刘经理陪同来到哈尔滨厅。刘经理和迎宾小姐忙前忙后,招呼大家坐下,用了一套潮汕人喜欢的高档薄瓷茶具,泡了一壶武夷山的红袍茶,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哈尔滨厅都是茶香浓郁,令人心旷神怡。冯老刀禁不住脱口而出:“好茶!”
几人不约而同将茶杯端在手中,开始品茶。
此时,夏天也低下头,探出鼻子闻那茶杯,一种清心的香气袭上脑际;然后,喝上一小口,在口中慢慢地流转,当要流到喉咙边上的时候,闭上眼睛,想那茶中神仙、山中绿林,如何不怕风吹、雨打、日晒。一种甘甜的滋味自上而下流入心田,沁人心脾。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比原来更加美好。
夏天这品茶的功夫,还不是向五湖四海公司的老总李加盟学的。而今这家公司因为信贷三部做的650万元贷款,要与银行对簿公堂了。
大家喝了茶,便准备上菜了。
这时,夏天问坐在旁边的易木子:“易处长,你的老家也是JX吗?”
易木子说:“JX赣州。”
夏天说:“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我的曾祖是JX安远大坪。”
“啊?”易木子看着夏天。
夏天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JX赣南人士一般比较硬,不太会拐弯;但是说开了也比较讲义气。闹红军的时候,我们老家的人都是些碰到国民党枪毙都敢顶上去的硬汉子。”
易木子问道:“那你怎么又到了GD了呢?”
夏天解释说:“噢,我的爷爷当年逃荒,12岁来到JX、GD交界的山里,变为GD人。我家现在每年都要回一趟JX。你去年回老家了吗?”
“没有,”易木子说:“行里一大堆事情,没有时间。”
这时,冯老刀问:“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还没有等到两人回答,王显耀说:“我们不要只说不练,来点实的。”王显耀拿着菜单看了看后说:“今天就是龙虾、象拨蚌,这个什么比目鱼?多宝鱼?就数GD名堂多。”
夏天说:“这个什么鱼,有点意思,不但好吃,还有意义。”
冯老刀问道:“有什么意义?”
夏天笑着说:“我第一在深圳过党日,是在南澳过的,我的老总就点了这款菜,吃饭的时候,他问我:‘老夏,你看这鱼怎么样?’我不知就里,说:‘好哇!’他用筷子指着它的眼睛,笑着说:‘你看,连死了都要眼睛向上。’大家看,是不是这样?”
易木子也笑了,说:“我看,夏天的名堂不少哇!”
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喝酒吃饭。
不一会,酒楼的老板汪溜出现在房门口,夏天站起来,迎接他进来,向冯老刀和易木子作了介绍,汪溜寒暄几句之后,恰到好处地倒了一杯茅台酒,与冯老刀、易木子敬起酒来。
后来,王显耀以“老乡敬老乡、部下敬上级、专业对专业、同事互敬”等名目喝起酒来,每人少说也喝了七、八杯。
到了后来,夏天对易木子说:“我没有主动沾上你这个老乡的光,是我的不对,我应该罚酒三杯。”说完就要喝酒。
这时,易木子已经进入了状态,说:“我也没有掌握老乡的信息,也应该罚。”说完站起来,一杯对一杯,完全不让夏天多喝。
就这样,夏天与易木子一杯对一杯,一来二去,两人的肚子里又增加了三杯五粮液。夏天看那易木子,已经达到了一红二粗的效果:满脸通红,粗粗的脖子,正在一阵紧过一阵地喘着粗气。——估计是醉了。但他看到服务柜上边放着的红酒,不知是起了贪心,还是以为红酒能解酒,只见他把手一挥,叫来服务小姐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服务小姐便拿了一个大玻璃杯,盛满红酒,端到易木子面前,易木子旋即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夏天为了不重蹈易木子的覆辙,马上将桌上的汤盛在自己碗里,随即喝了下去,中和肚子里的酒精浓度。
也许正是因为烈性的五粮液、茅台与红酒混在一起喝而加剧了醉意,不一会儿,易木子已经不能在凳子上坐了。夏天扶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自个儿调息。而冯老刀、王显耀他们还在喝着。
过了一会儿,冯老刀像是喝醉了,说出一句话来:“你们下面对我们意见很大,我们自己也很难受。就是古行长也是如坐针毡的日子不好过。”
王显耀也显得有点口吃地说:“理解万岁。就是要理解。来,为我们的深层次理解再干一杯!”
夏天看着冯老刀,好像有点重影。但他还是很清醒地在心里点评说:“平时假模样,一醉交真心。”
正是:
莫道杜康似水清,伐性之媒最痴情;
药医假病酒解愁,醉意迷朦好交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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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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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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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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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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