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楒白瞬间惆怅成了一团:就连这样都算是奢求吗?
安陵香看着墨楒白为她倒酒的手,白皙的手背,纤长的手指面对着她,红酒的颜色被衬得好美,难怪今晚上的酒这么好喝,是因为倒酒那人,本是不为任何人服务的人,却甘愿做她的服务生。
墨楒白放下酒瓶,等着她的问题,她咬着唇,眼珠子转了一转,说:“我俩谁的酒量更好?”
他想也不想地说:“我。”
安陵香挑眉,一副“等会儿见分晓”的表情,因为这个拼酒的结果没出来,所以究竟谁喝还不能定,先欠了一杯。
墨楒白觉得越是酒量差的人,越觉得自己很能喝,其实跟井底之蛙的认知差不多,以为全世界的人酒量都跟她似的。
不过,说起来,他还没有和安陵香好好喝过酒呢,可是参考她过去的战绩,不管怎么想她都不是他的对手就是了,不用怀疑。
轮到他问了,这个问题,才是他今晚上最想问的,前面的问题都不过是热身罢了,他问道:“为什么去英国?”
安陵香的脸色一变,一双大眼睛望着他,眼中有明显的闪躲,她端起酒杯就想喝酒,想一想又觉得这样的做法太露怯了,于是想了个答案“进修”,转念又觉得太过官方了,急中生智地想了个理由出来:“想离伤心地远一点。”
墨楒白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答案,于是说:“你自己喝吧,看你馋得厉害,我这杯就送你了,当是抚慰你的‘陈年伤心’。”
安陵香撒了谎,有些辛亏的紧张,刚好需要一杯酒压压惊,直接把酒喝了。
墨楒白摇头,这姑娘,像只狡猾的兔子,又这般倔强,都把台阶建到她脚下了,还是既不趁机坦白,也不示弱。
当年在他身边的时候,明明是个藏不住话的,针尖大的事情都要跟他报告一番,找着机会就要跟他撒一回娇的娇气宝宝,就这么消失了,现在的她,真是水泼不进,防守严密,还能保守秘密了。
安陵香忽然转脸望着墨楒白,直看得他目光闪烁不停,有些想要躲避,深怕被她瞧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她悠悠地问道:“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朋友?”
是啊,就连前任恋人都很难做朋友,能彼此不怨恨,相忘于江湖,都是极好的结局了,为什么还要跟前任配偶做朋友?不会太难了吗?可墨楒白一直反复强调这件事,似乎极想和她做朋友,他是有多想不开,才这么自找不痛快?
墨楒白沉思了一会儿说:“我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视乎你的答案,我再选择要不要回答。”
安陵香点头,墨楒白便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安陵香都不记得墨楒白问过多少次了,她也已经回答了很多次,每次答案都是一样的,但是很明显,他不满意她的答案,所以才会一再地问起来。
于是她不答反问:“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公司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是在哪里吗?在我来公司面试见到你之前,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不外乎是偶遇,或是我得罪过你。”
墨楒白直接将杯中酒喝掉了,又为自己倒了两杯,也都喝了,他的脸上出现了苦闷的神情,说:“三个问题我都拒绝回答。”
安陵香默默喝掉一杯酒说:“看来我没有正确答案,自罚一杯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墨楒白看起来会那么难过,是她忘记了很重要的事吗?所以说他记得?
墨楒白想用酒液把涌到唇边的话咽下去,却还是内心翻涌到不行,执着地望着她,轻声道:“‘楒白哥哥’,你以前都这么叫我。”
安陵香蹙眉,感觉这是小孩子才会使用的称呼,比如十岁以前的孩子,而她跟墨楒白见面的时候,自己明明都二十多岁了,怎么可能这样称呼他。
当然,在蜜月旅行的时候,她致力于开发对他的专属昵称,当时她调皮,问过他“楒白哥哥”这个昵称如何,他没选,她也松口气,说实话,太腻味了,她也叫不出口。
现在看来,他其实是非常怀念这个称呼的吗?
思及此,她便摇了摇头说:“没想到我俩之间还有秘密,而且只有你一个人记得,这感觉可真奇怪。”
墨楒白想也没想地说:“当然,每个人心里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你没有吗?”
安陵香当然有,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秘密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有些秘密是就算被撕烂了嘴也不能说的,所以她选择喝酒!
瓶喝酒喝完了,墨楒白将酒桶放到地上去,继续喝第二瓶,那个半杯就醉,还曾醉得不省人事被朋友扶着回家的姑娘,今晚上已经喝了不少,却出奇的清醒,还能跟他对答如流,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五年不见,酒量都见长了。
他将一双大长腿放在脚蹬上,雪白的双脚露出在外,白莹莹的煞是好看。
安陵香的酒量还是有一点的,没有到醉的地步,但是也有点飘了,酒精一旦开始麻痹神经,说话也就变得随意起来了,就像是紧闭的门扉被打开了一些一般,有些东西要从缝隙处冲出来了。
所谓的“酒后吐真言”就是指将醉未醉的时候,神经被麻痹了一些,控制力明显下降,问啥就会答啥,都没精力撒谎,而且说真话其实是一种释放,说完了浑身舒爽,所以平时压在心里的真话就很容易说出口。
安陵香已经开始控制不住说真话的冲动了,她说:“就算是现在来看,你也是一位年轻多金的成功人士,考虑过再婚吗?”
墨楒白嗤笑了一声,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只盯着自己的脚背,说:“这件事你最有发言权了,你凭良心讲,我的臭脾气,有人受得了吗?”
安陵香“哈哈哈”地笑出了声,说:“你居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这是巨大的进步啊。”
两人举杯一碰,清脆的响了一声,然后愉快地喝了下去。
墨楒白也有个问题,想问很久了,他说:“我和聂荣都给你带来过不好的回忆,你觉得谁更糟糕一点?或者说,谁的缺点更多一些?”
安陵香瞪大眼睛望着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她说:“莫名其妙,我又没有比较过你俩。”xiumb.com
墨楒白挑眉,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想要的本来就不是精准的批判,而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拿两人做过比较,是不他输了,所以她和聂荣远走英国。
现在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他轻松地说:“我的问题问得不好,自罚一杯。”
咽下那口酒,他幽幽地说:“我和你不一样,你可以二话不说就远走他乡,也可以选择再婚,可以简单地重新开始。
我不行,我不能只享受甜头不付出代价,我的出身决定了我肩上有沉重的担子要背负,我又是一个固执的人,至今还是偏执地活在回忆里。
你时刻都生活在当下,我却一直活在过往里,所以我压根没考虑过再婚的事。”
安陵香听得很认真,她觉得墨楒白说的“过往”指的并不只是两人交往和结婚的那个阶段,听起来像是更遥远的过去,似乎,还和她有关。
墨楒白望向她的眼神,显得很可怜,他就像是被她抛弃在过往里一般,面对她残忍的决定,他没有怨怼,只是静静地守望着,期盼她能回望,期盼着她的归期。
思及此,安陵香就觉得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墨楒白那样的人,典型的高富帅,行走的荷尔蒙,游走在红尘里就有万花主动送上门,哪里就非得原地等待她一个前妻了?
安陵香二话不说,开始一杯接着一杯地直接饮酒,因为有那么一刹那,她居然会觉得墨楒白可怜,同情心是不应该有的,同情心起了,就表示她还在意他。
第二瓶酒见底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喝了不少。
墨楒白感慨地说:“你的酒量有这么好的吗?”
安陵香傻笑了一声说:“我早就说过我的酒量很好了,是你不相信我。”
墨楒白却十分平静地认了说:“嗯,我以前总是怀疑一切。”
遇到这么坦然地承认自己错误的墨楒白,安陵香一时没了应对之词,她将双腿伸直,也搁在脚踏上,舒服地仰着头,看星空。
静谧的夜晚,酒足饭饱,思淫欲。
嗯,最后三个字是因为书读多了所以自然冒出来的联想,并不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她满足地喟叹了一声说:“真好啊,这里,置身其间就有种能忘掉俗世烦恼的感觉。”
墨楒白问道:“忘记俗世烦恼?”
“嗯,有种回归自然,享受生活,一切随心的感觉。”
当人类处于大自然里的时候,精神很容易放松下来,因为社会的规则和制度在这里变得稀薄了,更多的是生存的本能和原始的冲动,思想变得单纯、干净,很容易就与世无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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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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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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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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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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