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欧文竟然认为应该帮她省钱,所以就自行下了判断。
她的心情十分哀伤,还是强撑着,坚强地说:“宝贝,妈妈有工作,有工资,所以在该花钱的地方,我们没有必要省。
任何事情,都请你跟妈妈先商量,然后我们再一起决定,好吗?”
欧文怯生生地伸手摸上安陵香的脸,歉疚地说:“对不起,妈妈,我不知道会惹你生气,我记住了,下次会告诉你的。”
安陵香摇头,嘴唇都在颤抖,还是尽量忍着翻涌的情绪说:“妈妈没有生气,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只要答应妈妈,任何事都要告诉我,我们商量再决定,好吗?”
欧文听话地点点头,保证道:“好的,妈妈,我可以回去上课了吗?老师会担心我的。”
安陵香点点头,准备把孩子送回班上去,站起身的时候,起得猛了点,眼前忽然一阵发黑。
墨楒白眼见她身姿一歪,马上伸手将她半抱住了,等到那阵剧烈的晕眩过去以后,安陵香能看清的第一样东西就是墨楒白的脸。
他神色慌张,焦急地说着什么,安陵香只看见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尚且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的,他非常关心她。
她心中淤积着的情绪,瞬间汹涌地喷发了,忍都忍不住,直直地冲上了脑门。
情绪失控的她,直愣愣地站在当场,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外滚落,哭得不由分说。
墨楒白非常清楚她在哭什么,而她的眼泪是能刺伤他的利器,他心痛到无以复加,倾身将她抱入怀里,柔声安抚道:“好了,已经过去了,平静一下。”
安陵香的全身就像一根木头那么僵硬,杠杠直地站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抖着嘴唇,声音喑哑地说:“都是我的错。”
墨楒白感到难过极了,如果她有错的话,他不是错得更离谱吗?
他拍着她瘦弱的后背,说:“没有,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
安陵香的情绪全面崩溃,她用全身的力气在哭泣,呜呜咽咽地说:“我……我好累啊,好累。一直都是担惊受怕的,怕我没有把他教好,怕教多错多,怕我耽误了他的成长……”
没有等她说完,墨楒白的手上就用了力,将她更紧地搂进怀里,坚定地说:“累了,就放松一下,不要一直逼自己,你的不安会传递给孩子,他都能感觉得到。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没有错,错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
安陵香根本就听不见墨楒白在说什么,她完全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自顾自地问他:“想做一个优秀的家长这么难吗?”
墨楒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说:“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我,你把欧文教得非常好。”
欧文最怕妈妈哭了,那会让他很不安,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墨念看出欧文的担忧和紧张,过去牵了欧文的手,想给他力量,还安慰他:“我爸爸很厉害的,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情。”
墨念一句话就转移了欧文的注意力,他天真地问墨念:“墨叔叔可以让我妈妈不哭吗?”
墨念很有信心地说:“那是当然了,每次爸爸一抱我,我就不想哭了。”
欧文想了想,终于轻笑了起来,说:“嗯,你说得对,妈妈抱着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开心。”
墨念也跟着高兴了起来,说:“对吧,我不会骗你的,阿姨很快就不难过了。”
欧文笑完就蹙着眉头说:“是我让妈妈伤心了……”
两个孩子其实都不懂,安陵香为什么会那么伤心,但是欧文明确地感觉到事情和他有关,所以他十分自责。
墨念摇晃着欧文的手说:“没关系的!你妈妈是大人了,她会原谅你的!”
欧文十分自责地说:“我希望她开心,这样我才会开心。”
墨念一把将欧文抱住了,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放开他,很有气势地说:“不要怕,我会帮你一起哄她开心的!”
欧文瞬间有了信心,这就好像两个人一起做事会比一个人更容易完成一样,他感觉到了支持,心情终于明朗了一点。
墨楒白的怀抱很温暖,也很可靠,安陵香沉溺在他给予的安全感里,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她的身体终于变得柔软了,不再是直杠杠的挺立着,而是渐渐脱力地靠在墨楒白的肩上,然后感觉到了十分坚定的支撑。
安陵香发泄完了情绪,在墨楒白一遍又一遍的“你没有错”的安抚声中恢复了理智。
她抬手用手绢擦干了眼泪,睁开眼看了看自己的处境,瞬间将墨楒白推了开去。
墨楒白被突然推了一把,也不恼,只关心地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说:“你的动作别太大,刚才是贫血了吗?看你突然要晕倒的样子,是不是眼前发黑?”
安陵香慌乱地说:“我没事,我没……”
话还没说话,她就发现,有事的人是墨楒白,她今天擦的那只萝卜丁的口红,是非常美的橘色,漂亮到只要是懂口红的小仙女,看一眼就会被种草的程度,现在,她的口红出现在墨楒白的胸口处,那就一点都不漂亮了!
昨晚上才在墨楒白的衣领上留了一个唇印,今天又把口红沾到人家心口处了,安陵香感到十分痛苦:人家的衬衣再多也搁不住你这样一件又一件地弄脏闹得人家每件衬衣都只能穿一次啊!
墨楒白循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灰色的衬衣上沾了一抹流光溢彩的橙色,还带点珍珠的闪烁光泽,说实话,这颜色是真的好看,不只适合她的唇,就是沾染在他的衬衣上了,那都是漂亮的一抹色彩。
就像是枯槁的冬日里,开出了一朵妍丽的花,美好得让人心向往之。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一瞬,说:“不碍事。”
安陵香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不敢面对墨楒白的目光,他也知道她现在一定很羞窘。
都说为母则刚,这句话,在安陵香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她这次回国,变化很大,尤其是时刻表现出一副“百毒不侵”的坚强模样,仿佛“人生”这个最大的课题都已经被她攻克了,不管遇到任何难题,她都能一个人化解一般,自信而优雅。
墨楒白差点就要信了,她真的已经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结果,就在刚才,她表现得,甚至比一个四岁的孩子还要脆弱,痛苦、无助、悔恨,就像个普通人那样,对某些事感到不自信,为生活而烦恼,纠结又迷惘。
经过这件事,墨楒白终于知道,安陵香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再这样逼自己,只怕早晚是要崩溃的,她既没有完全的自信,也并不是真的能解决所有问题,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墨楒白知道,在这种时候,就算表达想要给她支撑的意思,她也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于是他一副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淡然地说:“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花店卖的花材很特别,我们去那里挑选一束花送给薛老师,你觉得好吗?”
安陵香是有心要给老师补送礼物的,只没有想到,墨楒白跟她的想法一样。
花店距离这里不远,就在旁边的商场里,墨楒白熟门熟路地带着三人进去了。
果然,能被他称赞一声“特别”的花店,那就是方圆八十公里里最好的花店了。
老板是个清瘦的中年女性,身姿优雅地站在花丛中,询问客人的需要。
墨楒白很随意地说:“花是送给老师的,略表心意就好,不用太华丽。主花就让孩子们选,你看着配花就是了。”
老板了解到客人的需求,带着两个孩子一边看花,一边讲解,也不让孩子碰花,怕他们被刺扎伤,都是孩子一指,她伸手取花材。琇書蛧
孩子们不懂花,只看哪朵开得大,颜色鲜艳,就点哪一朵,最后老板就手拿着几枝哥伦比亚玫瑰、波斯菊、大丽花和桔梗,出现在两个大人面前。
单独每一枝都能做主花的花朵凑在一起了,偏生还不是那么好搭配的,会互相抢镜。
但是能被墨楒白称赞一句的老板,一定不是普通人。
她一脸冷静地走到操作台边,手持工具就开始剪花材的叶子和根茎,修理好长度以后,她挑选了一只花朵形状的敞口水晶花瓶。
将主花材都插进去以后,又在辅材里选了火龙珠、阔叶武竹、石松和米兰叶等等,有大面积绿色的草叶作为辅材,这些都能对鲜艳的主花进行色彩上的调和与陪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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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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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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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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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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