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不行了。
林宜看他们一眼,没有再做无畏的挣扎,跟着他们离开。
她换上一双鞋走进牧羡枫的房间,门在身后被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响过之后一切又归于沉寂。
卧室里的灯光不算明亮,镀着一层金色,
她站在那里,抬眸望过去,只见牧羡枫半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手按着自己肩膀的伤口,脸色憔悴虚弱,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受伤恐怕也不会像正常人恢复得那么快。
牧羡枫背靠着厚厚的枕头,一双眼看向她,眼神复杂。
“林宜,你过来。”
他开口道,声音虚弱。
林宜朝他走过来,笔直地站在他的床尾,双目清冷地迎向他的视线。
牧羡枫坐在床的中央,正对着她,嗓音低沉,“你去见他了?”
“大少爷算无遗策,又为什么要问我呢?”
她冷淡地道。
牧羡枫坐在那里,自嘲地笑了一声,“算无遗策?你在讽刺我?”
如果他真的是算无遗策,现在怎么会如此狼狈。
“大少爷叫我过来就是想问这个么?”
林宜实在没了力气再应付牧羡枫,她只想等待鉴定结果的出来,她想找机会和应寒年好好的聊一聊。m.χIùmЬ.CǒM
她和应寒年需要一次只有彼此间的相处。
牧羡枫看着她,从床上坐直一些,打开一旁的床头柜抽屉,从里边取出一瓶药递向她。
林宜走过去,接过药,目光动了下。
这药她认识。
牧羡枫让人给顾若灌下的就是这种药,就是这种药会让一个人变废,一个曾经健康的少年身体透支,变得隐忍算计。
“知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能跑、不能跳是什么滋味么?”牧羡枫低低地说出来,唇角噙起的弧度透着苦涩,“你知道我小时候最喜欢的运动是什么吗?”
“……”
林宜拿着药,沉默地看着他苍白的脸。“是橄榄球,我还参加过比赛,得过奖,可是后来的十几年里,我连摸都不敢摸一下球,因为它会提醒我,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牧羡枫道,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我知
道,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虚伪的小人,告诉你这些,也不过徒劳无功而已。”
“我怎么看并不重要。”
她淡淡地道,将药摆回床头柜上。
如果换作平时,他的经历会让她觉得难受、同情,可现在……他的事只是他的事。
他从把她和应寒年算计进局里时,他们的立场就是对立的。
她俯下身的一瞬间,手腕便被牧羡枫攥住,牧羡枫坐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当然重要,我要提醒你,你是我的人,以后不准再见应寒年。”
他虚弱的声音里有着浓烈的控制欲。
这才是他要对她说的。
林宜低眸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不禁道,“牧羡枫,一切都源于你的算计,还要我承认那份荒唐的交易?”
他想太多了。
她不蠢,谢谢。
牧羡枫盯着她,眼里有着占有的欲望,“我已经将你介绍给家族中的亲戚,母亲、爷爷也认了你,都认为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你这时候想退,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林宜挣脱。
牧羡枫却将她握得更紧,“你指望应寒年来救你么?我告诉你,就算他是三叔的儿子,他也不能怎样,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他的语气变重,那股优雅几乎维持不住。
“我指望?你不就是在图这份指望么?”林宜平静地反问,目光澄澈如水,“你把我从S城逼到帝城,就是为了把我控制在手里,成为一枚可以左右应寒年的棋子吧?”
现在想想,怕是在去年林家的新年晚会上,不对,可能是更早,牧羡枫就已经看出她和应寒年的关系不一般了。
她要是去指望,应寒年就会乱,他就能坐享渔利。
“是,你的存在,就是我留着对付应寒年的。”牧羡枫坦然承认,“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头到尾我都没用把你派上过用场?”
“……”
“不管你信不信,我牧羡枫……”
牧羡枫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外传来有序的三声敲门声,他的脸色不佳,“什么事?”
门被人从外拉开,管家方铭低着头站在那里,道,“大少爷,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了,二房、三爷都赶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快?
牧羡枫的目光沉了沉,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神色憔悴,手下意识地去按住林宜。
林宜抽开手来,牧羡枫差点摔倒。
他看她一眼,“应寒年一回来,你就什么都变了。”
“我从来没有变过。”
她道。
“……”
牧羡枫的唇角泛起苦笑,没有同她多说什么,管家方铭见状急忙推着轮椅上前,拿起一件羊绒大衣为他披上。
待他们到达正厅的时候,正厅里满地的红包和彩带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牧家的一众人全部坐在沙发上,呈现出不同的姿势。
为等这个结果,所有人都没有睡,包括牧子良。
黄医生拿着文件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林宜站在牧羡枫的身后,她当然要跟过来,她要听结果……
“来了。”
忽然有人小声地道。
坐在沙发上的先生少爷小姐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从禁闭室方向出来的应寒年,他倒是一身的慵懒随意,与这里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到了众人面前,他甚至还有心情扫一眼众人的表情,而后才坐下来,又痞又邪地翘起一腿,银色的鹰头打火机在他修长灵活的指间转来转去,把玩得风生水起。
“黄医生,可以宣布了。”
牧华弘坐在应寒年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长的茶几。
“好的。”黄医生打开手中的文件,道,“我们抽取了牧华弘先生和应寒年先生的血液样本,做了DNA比对,证实二人是……”语速很正常的一段话,偏偏让人听得急迫,牧华康和牧羡光父子几乎同时坐直身体,牧夏汐白着一张小脸,双手自欺欺人地虚捂在耳边,想听又不敢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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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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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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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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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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